在丹阳故鄣朱家的坞堡内,朱治站立在坞堡的土墙上,遥望着十里外缓缓推进过来的欧阳岳大军,不由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好友吕范上前道“君理,事已至此,我们也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欧阳岳虽是镇东将军,但说起来他的正职应该是青州刺史才是。这次假托圣命祸乱江东,不过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罢了。他虽然有三万大军,但朱家也有五千家兵,依托坞堡据守,也未必没有胜算。”
朱治微微摇头:“子衡,我曾经接受过欧阳岳的教诲,此人确实有鬼神莫测之能。听说他制有一种铁甲战车,能够发射石弹,可以轻易攻破坚城。唉,都怪我太过草率,要不是你力劝,我也不至于做那出头鸟,就交出家族三分之一的人口和十车粮草,也未必就不能承受啊。”
吕范字子衡。汝南细阳人。在历史上与朱治并称东吴双璧,曾与吕范一起劝说孙策向袁术借兵,并辅助孙策平定江东。孙权继位后,又与朱治一起随孙权征伐四方,对稳定江东做出了杰出的贡献。
这二人均有大将之才,在丹阳书院就读期间,也深受欧阳岳重视,是欧阳岳的二位得意弟子。也正因为他们拥有将才,认为能抵挡欧阳岳的压力,这次才会抗与其他江东豪族一起抵制欧阳岳的命令。
听朱治这么垂头丧气,吕范忙劝道:“君理,欧阳岳此人不过夸夸其谈,其手下诸将亦不过是徒具虚名。江东广大之地,历来是豪门大族治理,又岂轮到他来指手画脚?而且,这小子比我们还年轻,充什么大拿,敢当我们的师父?要不是看在子纲、子布二位大贤的面上,在书院那会就能揭穿他的假道学面孔,让他颜面无存!现在别看他有三万大军,但我们也有五千精兵,且有坚固的坞堡可以据守,敢叫他来得去不得!”
朱治还是摇头:“虽然我也不想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实在是那欧阳岳攻城车太厉害,听说这人不知从那学了几手道术,这工程车便是他用道术炼制的,咱们不过是凡夫俗子,哪能抵挡人家的术法啊!唉,等会打打看,要是实在不行就开堡投降,任凭欧阳岳处置吧。反正咱们二个都算是他的弟子,想必他为了顾惜名声,也不会太过分才是。”
吕范没想到朱治这么不争气,不由跺脚道:“君理,早知道你这么不堪,我就不帮你抗拒欧阳岳了!他欧阳岳算什么东西,你怕成这样有必要吗?哼,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说话间,欧阳岳那三万大军已是推进到朱家土城之下,距离土城一箭之地压住阵脚,而十台雕刻着玄龟图案的铁甲战车,已是轰隆隆地被徐徐推近,攻城战,已是拉开了序幕!
这几个月来,欧阳岳将铁甲战车加以改进,正式命名为玄武战车,虽然攻击力与以前相比没多少增长,但外壳被炼制成乌龟模样,均以玄铁打造,根本就无法击破。而且,这玄武战车装上了自动推进系统,只要一人便可驾驶,基本上类似于后世的坦克了。不过,因为发射石弹的出口需要保护,还是不能让敌人靠近,要不然的话,从这石弹出口,还是可以攻击车内的。
现在,每辆玄武战车上均配置驾驶员一名,持枪甲士六人,这些甲士可以持长枪从预留的孔洞攻击车外的敌人,因为六个出枪的孔洞位置布设得比较合理,六杆长枪基本可以覆盖整个玄武战车周围的攻击范围。
不过,因为这玄武战车还是第一次用于攻城战,朱治和吕范根本就还没想到怎么对付,只是呆呆地看着这十辆有点像乌龟的战车轰隆隆开到城下,拉开架势开始发射石弹。
“君理,快下令弓箭手和投石车攻击敌人的攻城车呀!”吕范与朱治不过是朋友关系,并不是朱治的下属,不方便代替朱治下命令,看到朱治有点迟钝,忙提醒道。
“嗯。弓箭手,投石车注意了,立即火力全开,目标是城下那十辆乌龟车!”朱治微微一愣,略微犹豫了一下,便下达了攻击命令。虽然后悔自己不该抗拒欧阳岳的命令,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是负隅顽抗了。希望吕范说的那些是真的,这欧阳岳真没啥本事,要不然的话,朱家这回可要完蛋啦。
不过,现实是残酷的。朱家那些弓箭手和投石车,发射出来的箭矢和石弹,落在那十辆玄武战车上,竟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而那十辆玄武战车,却是在这短短的一轮投射之后,便已经将朱家土城给轰出了一个不小的口子!
随着土城不断受到那十辆乌龟车的攻击,朱治和吕范只感到脚下的土城如同狂风中的一叶小舟一般,开始不停滴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会分崩离析,倒塌沦陷。
“君理,那欧阳岳果然有本事,要不咱们还是投降吧!”吕范这时已是吓得面如土色,他之前是力劝朱治抵抗不假,但这有个前提,就是朱家的坞堡能顶住敌人的攻势。要不然,五千对三万,那有什么优势?
“现在投降已经晚了,我们还是拼死抵抗吧!”见事不可为,朱治反而冷静下来,一声令下,五千家兵干脆就放弃了城墙的优势,就在城中列队,准备利用地形优势与敌人展开巷战。
因为欧阳岳的攻城车实在太过凶悍,在城墙上抗敌已经不现实啦。这个时候,还不如干脆就放弃城墙,利用城内的复杂地形与敌人近战,那倒还有几分胜算。
随着土城的土墙被轰开一个巨大的缺口,欧阳岳的三万大军顿时如潮水般从缺口中汹涌而来,瞬间就将朱家的五千家兵给淹没了。
欧阳岳之前调派给一千士子带回各自家族夺权的士兵,都是他临时从寿春调来的普通士兵,虽然装备着精铁软甲,战斗力还算不错,但比起他这三万精挑细选、久经训练的精兵来说,还是要差上一筹。
朱治在决定反抗欧阳岳时,从欧阳岳那儿带回来的五百甲士立刻便有一百人反水啦,被他当场斩杀,然后精选族中壮士,换上这一百人的甲胄,拿起这一百杆精铁长枪,与剩下的四百支持他的甲士一起,重新编成五百甲士,是朱治手下一支最强的力量。
他这五百甲士尚且抵挡不住欧阳岳大军的掩杀,更别说是其余四千多普通家兵了。统共五千家兵,虽然依托城中地形勉强坚持了片刻,但很快地,便是被欧阳岳的大军给冲散啦,五千家兵,已是溃不成军,如同狂风中的秋叶,身不由己地在敌人的冲杀中东倒西歪,不是战死就是被俘,连逃跑都难如登天。
不到半个时辰,整个朱家堡便被欧阳岳的大军给攻陷啦!看着被捆绑着带到跟前的朱治和吕范,欧阳岳微微皱眉,暗忖该如何处置这二个家伙。
这二个人,可是东吴大族的代表人物,能力十分突出,是欧阳岳所看重的两名将才,还指望他们能为自己平定江东起到一些关键性的作用。没想到,这两个家伙虽然在书院时对自己毕恭毕敬,这一回到家族,便原形毕露,起兵与自己为敌啦。
要是不杀了这两个家伙,恐怕是无法震慑那些敢于犯上作乱的江东豪族了。虽然爱惜二人才能,但为了大局,说不得也只能忍痛割爱,痛下杀手了。
正当欧阳岳要下令斩杀二人时,那朱治却是跪伏在地哭诉道:“将军,君理这次犯上作乱,罪在不赦。不敢求您原谅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子,但子衡并非我江东士子,他是汝南细阳人,这次只不过是在朱家作客,还劝说我不要与将军为敌。都怪君理鬼迷心窍,没有听从子衡的劝说,才会犯下如此打错,要杀你就杀君理吧,君理死无怨言。只求您放了子衡,他是无辜的呀!”
欧阳岳微微颔首。自己这次是要平定江东,拿这些江东豪族开刀,没有必要牵涉到吕范这个汝南人。既然朱治为这吕范求情,那么也不妨答应他,便开口道:“君理所言也有道理。既然子衡只是客居朱家,且曾劝说君理臣服于我,那么不但无罪,还是有功,自然不能问罪。来人,给子衡松绑看座!”
能够活着,谁愿意死呀?吕范刚要接受欧阳岳的赦免,但一看朱治那涕泪交流、狼狈不堪的样子,不由把心一横,决然道:“将军,是子衡力劝君理谋逆,这罪责在我啊!君理原本是要臣服将军的,要不是我加以蛊惑的话,也不会让君理沦落至此啊!我只不过孤身一人,死不足惜。君理有家有口,高唐老母和妻儿都需要他照料,而且他一向对将军十分敬仰,这次之所以抗拒将军的命令,这都怪我呀!”
听吕范这么一说,那位奉命上前为吕范松绑的亲兵不由停住了脚步,回头道:“将军,这吕范还放吗?”
欧阳岳微微皱眉,这还真是有些难办了。刚才他起了杀心,自是准备斩杀这朱治吕范二人。但朱治的一番说辞,让他却是杀心去了不少,便想收复这吕范。现在再被朱治这么一搅合,那到底是杀还是不杀呢?
略微沉吟一下,欧阳岳便喝道:“朱治,吕范!”
二人福至心灵,忙齐声答道:“弟子在!”
欧阳岳满意地微微点头:“我命你二人率朱家堡众人,举族迁往寿春定居,可能做到?”
朱治、吕范忙捣头如蒜:“敢不从命!”
就这样,在朱治和吕范的收拢下,朱家堡上下,十万族人,和剩下的二千家兵,当日便整饬完毕,离开世代居住的丹阳故鄣,徐徐朝寿春迁徙而去。
朱家的覆灭,举族被迁往寿春,极大地震慑了那些负隅顽抗的江东大族,很快地,便有上百个江东大族表示愿意缴纳人口物资,向欧阳岳臣服。
“吩咐下去,这些臣服的家族,都需要上缴一半的人口和相应数量的物资,并且要在十天之内发往寿春。如果超过期限未能做到,我将率大军予以讨伐!”
欧阳岳驻军朱家留下的坞堡,对负责传令的使者冷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