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殿中的气氛随之一变。
胡非的话看似以长辈的口吻说得理所当然,但他可不是吴义的嫡亲长辈,城主胡非与吴家之间微妙关系在场之人均是知晓,亦多是听闻胡非企图于乔诗施。
跪拜之礼常对父母至亲及授道解惑的师尊,纵然对嫡亲叔父辈,除非有厚恩,否则也不会行跪拜。
脊不可弯、膝不可曲。
胡非让吴义行跪拜之礼,一是为了羞辱吴义,并借此折损吴震山的颜面,若是吴义因此恼火不肯行跪拜之礼,就是让他寻到了刁难吴家的借口,那时吴家想要解决此事可不是那么容易了。
在场的修士或许无法完全透彻其中的蹊跷,但吴震山等人则是完全明白。
吴震山面无表情,未有什么的表示,乔诗施俏丽地容颜间隐着愤恨,默然不语,吴云则是表现得面带忧虑。
此事除却吴义其他人不好插手言语。
毕竟,城主的话就表面而言,并无不妥之处,若是考虑之前的事情就完全变了味道。
江拓孙湘等人忍不住心中的畅快,脸上不禁浮现了笑意,道“城主慈祥”,更是期待吴义忍辱下跪,亦是准备着吴义若是不肯,他们则要借题发挥。
吴义神色微滞,感受诸多戏谑的目光,心中可谓是恼火非常,好在他早就意料到宴无好宴,转瞬就反应了过来,脸上笑意自然,爽快道“城主寿诞,做为晚辈于情于理都要行跪拜之礼”
“哈哈”在场烈火门子弟不禁一番畅笑。
端木杰亦是鼻中嗤笑一声,暗想果真是愚蠢懦弱,之前还当你有些胆量呢。
吴云依旧是面带忧虑,但心中一片轻松,吴义给城主行跪拜之礼的事情若传回吴家,吴义这辈子也再难抬起头来,都用不到他再去做什么了。
乔诗施俏丽的容颜间浮现急色,偏头看见吴震山仍然沉稳如山,未有任何的动作,也难以让她有所安心。
她觉得吴义多是为了她才来这里,若是对城主行跪拜之礼,承受耻辱,不仅她会愧疚难安,吴义亦是要颜面尽失,吴家亦是要倍受他人嘲讽。
胡非坐在主位,靠着椅背面带笑意等待吴义行跪拜之礼,在其之后的顾翔一副志得意满的神色。
前些日他在百丹楼被吴义威吓,今日总算找回了一些。
“敢和本修斗,本修定会连本带利翻几翻地找回来”顾翔畅快地想道。
吴义的笑容自然,仔细地整理着衣袍,仿佛要让跪拜之礼显得郑重一些,在众人神色各异地紧盯稍许后,吴义开声道“恭贺……哎呦”,刚要跪拜恭贺,吴义骤然痛呼一声,呲牙咧嘴地面带僵硬的痛楚之色。
随之猛揉膝盖,痛楚道“好痛好痛,前些日被疯狗咬了一次,落下隐疾,这一动就痛得要命啊”
也不知是否因演技不足,吴义的痛楚之色一看便知是佯装出来的。
又是尝试几次行跪拜之礼,皆是痛呼不已。
胡非、顾翔、江拓等人的脸色皆是冷了下来,皆是认为吴义所说的疯狗是暗指他们。
“哎呦,城主大人,晚辈膝盖痛得要命,既然您与我爹都这么熟了,您看今日的跪拜之礼是不是先免了,等日后再给您补上可好”吴义面带痛楚满是愧疚地说道。
“好、好,日后再说”胡非的面色不善,瞥了一眼无甚表示的吴震山,点头说道。
吴义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若再在此事纠缠下去,就是故意刁难了,胡非城府颇深,自是不会急于一时之利,心中则是杀机浓郁——看你还能蹦跶几时。
江拓等人亦是眼中闪过厉色。
“小伎俩”端木杰在心中不屑道。
吴云脸色恢复如常,在他想来,不论是什么样的结果,对他都有益处。
乔诗施则是轻轻吁气,暗道,此些定是家主事先告知吴义的,不然吴义哪来这份举重若轻的气魄。
“来人啊,为吴义立刻备上一席”顾翔撇着嘴角,向外吩咐道。
吴义依旧在吸着冷气揉着膝盖,听到此话,立刻道“多谢城主”
不大一会儿,两名侍卫拿着木桌、木椅走了进来,恭声禀报“城主大人,仅剩这一副桌椅了”
如江拓、吴云等人所用的坐席皆是以红木打造,大方精致,而两位侍卫抬来了桌椅则是寻常杨木打造,能够瞧见不少虫洞,与红木桌椅比起来,小了一圈不说,更显得很是粗糙。
“今日乃是城主的寿诞,便饶你们的办事不力,摆上吧”顾翔吩咐道。
殿中很是宽阔,但各个坐席之间的间隙很大,就没了再添桌的地方,两位侍卫在靠近殿门处将桌椅斜着摆好,显得颇为地突兀。
很是别扭的一席之地。
待两位侍卫退出后,吴义一瘸一拐地在诸多不善的目光中入座了。
随意坐在座椅上,左看又看显得百无聊赖,心中则是不断冷笑,他虽未得到其父吴震山的授意,但已然清楚吴家对待城主的态度,及自己又该是何样的态度。
这会儿,一些衣着艳丽的侍女手托各类精美的菜肴逐一布菜。
不消多大的工夫,酒水菜肴已然上齐,其中更是有一盘鲜嫩非常的指头大的果子,娇艳欲滴非是普通,而是蕴含少许天地灵气的灵果。
吴义不管他人如何,拿起一个灵果便放入口中,汁水充足甘甜爽口。
此次吴家所备下的贺礼虽薄,但吴义看来,以吴家与胡非之间的关系,一个铜板的贺礼都多了,吃灵果那也是理所当然,怎么吃也吃不回来十块灵石啊。
孙湘等人见此不由得厌恶一瞥。
吴震山略作整理衣襟,长身站起,乔诗施吴云吴义也随着站起,吴震山抱拳笑道“今日是城主寿诞,吴某备下薄礼一份,还望城主笑纳,恭祝城主的修为与日俱进,早踏真人之列”,说完,一翻手取出一份礼盒。
吴义知晓,礼盒内所放之物是为十块灵石,心中既是恼火,又是好笑。
“客气,客气”胡非笑着挥手道。
顾翔快步走去接过了礼盒,心中则是贪婪非常。
礼盒皆为木质,紫府境修士很难以神识穿过实木,胡非也未能立刻得知贺礼是什么。
其他家族的家主也纷纷站起恭贺,并献上了贺礼,也都是以礼盒盛放。
端木杰、江拓孙湘等人亦是如此,但贺礼皆不贵重,多是能表达贺寿的寓意而已。
各自贺寿完毕,顾翔带着贺礼去了后殿,胡非笑意满面,爽朗一笑,道“各位能来为本城主贺寿,本城主甚是欣慰,,略备薄酒,各位无需客气啊,来、斟酒!”
在场之人一同饮了一杯,便开始了寿宴。
吴义距离吴云、乔诗施较远,在他一旁的是一位他不认识地某个家族的家主,正与身旁之人攀谈,无人搭理吴义,他也是乐得清闲,平日多是不饮不食,此刻可是冷热不忌。
乔诗施神色默然,不时地瞥向吴义。
吴云与端木杰相谈甚欢,天南地北鬼神异怪,端木杰是为识海境,但身具天阶火灵根,纵然是紫府境的胡非都得恭敬接待,吴云心中有着思量,日后能否钳制胡非,得需要依靠端木杰,今日就让他瞧个清楚。
胡非身在主位俯瞰众人,自是见到这一幕,神色无甚变化,待看向自顾自大快朵颐的吴义时,眼中闪过冷光。
稍许后,一行十六位舞女款款而入,伴随乐师奏起的琴声,翩然起舞。
这时,顾翔从后殿回来,附在胡非耳旁低语了两句。
“咯兹”胡非的脸色骤然难看了,将手中以火晶打磨而成的双筷攥得作响。
随之厉然地瞥了吴震山一眼,冷笑一声后神色恢复如常。
端起酒杯站起身来,富态的肚腩随之一颤,面带笑意向乔诗施走去,顾翔连忙提着精致酒壶跟了上去。
见到胡非满眼淫光地走来,乔诗施的心头咯噔一下,厌恶非常,隐含求救之意的眼神看向头也不抬的吴义。
“诗施吧,百闻不如一见啊,丽质天生另百花黯然,实乃倾城之美人”
胡非行至乔诗施的坐席前,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啧啧称赞道。
乔诗施心中厌恶,在来之前她知晓会有这样的一幕,也不由得满腹怒气,缓缓地站起,俏丽的容颜泛起浅浅的笑意,清脆的声音如常道“城主大人谬赞了”
“哪有、哪有,诗施你担得起,本城主可闻香识人,向来不愿见到明珠暗投”胡非脸上的笑意更浓道。
吴义对胡非一口一个‘诗施’叫着,心中可谓是恼怒不已,恨不得上前抽其个大嘴巴,偷撩一眼吴震山,见其父面无异色,与身旁之人偶尔交谈无任何的举动。
“姐姐不必过谦,何人能得到城主如此美誉呢,女为知己者容,姐姐可要好好感谢城主呢”
孙湘笑意盎然地插嘴道,
她的话顿时引起其他烈火门弟子一片赞同,端木杰亦是饶有兴致地看去,随之又笑容莫名地看了一眼吴云。
乔诗施暗恼,浅笑一声不再言语。
胡非今年五十有三,因是紫府境修士不见多少老态,此刻听到诸多钟意的声音,显得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