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忙着扶赵匡胤进寝宫,这时赵匡美冲了出来,对着赵匡义大叫:“二哥,不好了,家里出大事了。”
“现在还有什么事情比你皇兄更重要的?”
“哥,二嫂,二嫂她。。。”
“碧儿,碧儿,她怎么样了?孩子出生了吗?”赵匡义看赵匡美难过的表情,紧张地抓着赵匡美问道。
“哥,孩子生了,是个男孩,可是,可是嫂子,嫂子她难产大出血,保住了孩子,却没保住嫂子的命。”赵匡美哭着道。
“什么?!”赵匡义顿时瘫软在地,那一刻,他深刻体会到赵匡胤失去宋莲的痛苦。
赵匡义飞奔回到赵府,赵府上下完全没有因为赵匡胤政变成功,即将登基为皇,并得一孙而喜悦。尹碧儿一早因为难产过逝,紧跟着宋莲也葬身火海,赵夫人和赵懿悲痛万分。
赵匡义看着躺在床上的尹碧儿,脸色苍白如纸,床单被鲜血染得通红,赵匡义痛哭流涕,抱住尹碧儿的遗体,哭道:“碧儿,碧儿,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随哥哥出征,我应该留在你的身边等待孩子的出生,碧儿。。。”
这时,奶妈抱着刚出生的孩子走了过来,劝道:“大人,您不要难过了,瞧瞧这孩子多可爱,夫人临死前还是见到了这孩子一面,欣慰地闭上了眼。”
“是嘛,那碧儿走前有说什么吗?”赵匡义问道。
“嗯,让我们从锦盒里取了张纸。然后看了看孩子,没说什么,就去了。但看得出夫人走时并没有什么遗憾。”
“是嘛,什么纸,在哪里?”赵匡义惊讶地问道。
“还握在夫人的手里。”
赵匡义这才发现尹碧儿手里当真握着一张泛黄的纸。
赵匡义取过纸来,打开一看,顿时惊呆了。
这竟是,竟是当年尹碧儿和赵匡胤的婚约!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一直深爱的妻子,心理始终没有忘记过另一个男人,临死也只是想着他!
赵匡义心痛万分,撕碎了那纸婚约,狂奔出门,身后留下孩子的啼哭声。这孩子之后取名为赵元佐。
赵匡胤醒来后,发现自己已在宫中,周围一群宫女太监,宫外又有御医们候着。赵匡胤知道这之后,整个皇宫,乃至整个国家都属于他的了,可是他却为此永远失去了自己的挚爱。
“皇上,请您保重龙体,节哀顺变,国家需要您,百姓也需要您!”赵普在一旁劝道。
“莲儿她。。。”赵匡胤胸闷地说不出话。
“皇上,臣等已经安顿好了宋姑娘的遗骨。要不要给您。。。”
“不了,朕,朕。。。”赵匡胤又觉得眼前一黑。
“皇上,请您务必保重龙体,后面还要举行登基大典。”
“先把刘芙带来,朕有几句话要问她?”
“诺!”
很快刘芙便被押到了赵匡胤面前,赵匡胤喝退了旁人,只留下刘芙。
赵匡胤痛苦地问道:“这一切都是你指示的吗,是你命人点火的吗?!”
“呵呵”刘芙笑笑道,“是谁重要吗,宋莲已经死了,后周也已经亡了,我的命随您处置。”
“朕问是不是你?”赵匡胤拉住刘芙怒道。
“是我,是我,一切都是我策划指示的!”刘芙愤怒地喊道。
赵匡胤将刘芙一把推倒在地,吼道:“你可知莲儿是你堂姐,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刘芙被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浑身发痛,她没想到赵匡胤竟如此对她,怒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她与我的关系,可那又如何,她既不能帮我复国,又霸占着我心爱之人,我杀了她有何不对?!”
“你这个女人怎能如此恶毒?!这一切一切与莲儿有何关系,她有何过错以致于你如此对她?!”赵匡胤几乎咆哮道。
“哈哈哈。。。”刘芙大笑道:“其实我杀她没有任何目的,就是想看到皇上您痛苦,您夺走了我的一切,我也要夺走您最重要的人!”
赵匡胤气得几乎站立不住,扶着一旁的椅子道:“朕要杀了你,杀了你!”
“杀吧,我是前朝皇帝的庶母,皇上若不怕杀了我惹人非议,皇上可立即下旨杀了我。”
刘芙说的没错,赵匡胤篡夺了年幼小皇帝的江山,背叛柴荣对他的信任和嘱托,本就遭人非议,若是再杀了柴荣的爱妃,那背后的闲言碎语更不知道有多少。现下稳定压倒一切,这用宋莲生命换来的皇位和江山,除了用尽一切办法守住,还能如何?
宫外候着的赵普,听到皇上在宫内怒吼生气,也赶紧进来相劝。
对赵匡胤来说,对刘芙他能做的也只能是宽恕。何况宋莲的死不是刘芙一个人造成的,也是他和一帮誓死追随他,助他登上皇位的兄弟共同造成的。
这时,三位宰相和一些重臣前来觐见。赵匡胤喝退刘芙道:“你放心,朕是不会杀你的,朕还要留着你让世人看看朕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
对于赵匡胤的政变和背叛,宰相范质等人当然是很反对的,可是现在京城从内到外都是赵匡胤的军队,唯一可以与之抗衡的韩通也死了,能做的也只有屈服了。
众人齐齐向赵匡胤下跪道贺,施以臣子大礼。
登基为皇,本是无所附加的喜事。可当赵匡胤想起宋莲的惨死时,禁不住泪流满面地痛苦道:“臣等平身,朕今日兵变实属无奈,朕深受世宗恩厚,从未曾有背叛之心,可是不想却为六军所迫,身不由己,一旦至此,愧对天地,也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说着说着,竟泣不成声。其实,此时的赵匡胤固然伤心,但之所以在众臣面前流泪,也无非是希望得到他们对自己背叛的谅解和支持。
原本最不服气的宰相范质,见赵匡胤如此动容,不免心软道:“皇上,正所谓人心所向,众望所归,惟道与义。天下不能一日无君,臣等拥护皇上登基,为天下百姓开创一个盛世王朝!”
众人齐贺:“臣等拥护皇上登基,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匡胤没想到这些朝中老臣和重臣都这么支持自己,收拾起情绪,欣慰道:“无论如何,朕也不能辜负大家的期望,朕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皇上圣明。只是现下前朝皇帝和符太后已前往功德禅院天清寺避难,希望皇上能给予他们妥善安排,也好告慰世宗皇帝的恩德。”范质提醒道。
“那是当然,朕定将善待世宗后人和遗孀,给天下一个交代!”
“若皇上身体无恙,就请移驾崇元殿,举行登基典礼吧!”一旁的赵普道。
在崇元殿,赵匡胤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而其中一位有心人翰林学士陶谷,从袖中取出周恭帝柴宗训的禅位诏书,这一场突如此来的军事政变,最终成为了合理合法的禅让,成为了道德、理智、无私、和平的权力交接。
赵匡胤奉柴宗训为郑王,符太后为周太后,迁居西宫。刘芙则因串通敌国,贬为庶人。
诏定天下之号曰宋,就这样,中国历史上开始了一个重要的王朝,宋朝。
当天夜里,赵匡胤入住了皇宫内院。这一天成为了他一生重要的转折,也给他留下了难以抚平的伤痛。他得到了整个天下,却失去了挚爱的女子,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相信自己一定选择拒绝黄袍加身,因为如果那样他就不会失去宋莲,就不会背叛柴荣,就不会将自己置于这空旷的深宫,面对那永无止境的孤寂。
赵匡胤深深明白,推他上皇位的人得到了想要的荣华富贵,可是被推上皇位的自己却要面对未来重重的问题,内忧与外患,国内诸侯藩镇们有几个真心诚服的?难保有谁不叛乱,而国境之外更有那么多虎视眈眈的敌国,自己已经不再是原先那个只需要骁勇善战的赵将军了,而是一个肩负着国家前途、民族命运的一朝天子。
赵匡胤明白,哪怕再苦再累,内心再痛再难过,一切都没有办法回头了,必须坚定不移地向前,坐上皇位容易,保住皇权不易,那个可以自由自在,无所顾忌的自己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那一夜,赵匡胤根本无法入眠,他多希望身边有宋莲相陪,与自己一同迎接未来难以想象挑战和困难。可是,可是,也许再见宋莲只能在梦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