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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棕熊

尸体属于一个蛮族特征明显的人类。不同于卢奇诺,他的头发是棕色的,编成若干条细碎的辫子,披散着搭在肩膀上。他的肤色比帝国人更白些,身上穿着一件被撕烂的毛皮衣服。尸体旁边还散落着几件沾满血迹的遗物。

“这是熊的杰作。”莱奥妮指着脚印,判断出了杀死这个人的元凶。“这个人类从树林中过来,想要从这里横穿过去,在中途被熊抓住,成为了猎物。”

卢奇诺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小手斧。这把斧头是那个蛮族人留下的,手柄较短,斧刃较钝,造型简单,看起来应该是工具而非武器。“我们可以,利用这些。”卢奇诺把斧子换到另一只手里,在尸体身上摸索着。“反正这个人,也不再,需要它们了。”

很怀念在灵魂竞技场里用过的那把趁手的好剑,卢奇诺很想给自己找点家伙,用来在必须如此的场合对付野兽或人类。他不太喜欢身边没有武器的感觉。哪怕是一把平时多半是用来砍柴的小手斧,在关键时刻也一样能派上用场,并给卢奇诺提供安全感和信心。

这种亵渎死者的行为在莱奥妮看起来有些不光彩。

不过,鉴于这具尸体属于人类而非精灵,而且他们现在也真的是两手空空,急需些工具和补给品,她犹豫了一下,也加入到了洗劫尸体的行列中来。

尸体的腰带上有两个大号腰包。其中一个可能是在主人生前的时候就被撕破了,里面除了少许面包渣外什么都没有剩下。在那个完好无损的腰包中,卢奇诺找到了两张卷成小卷,用绳子仔细捆好的纸条。他打开其中一张纸条,发现上面写满了他看不懂的蛮族文字,而另一张纸条上则画着一份精细的手绘地图,上面交替使用了蛮族文字和帝国文字进行标注。

这很不寻常。

从打扮上来看,这个死去的蛮族人可能只是个普通的旅行者。他的身上只穿着一件常见的用于防风保暖的毛皮外套,没有穿戴盔甲,也没有携带引人注目的武器。但是,普通的旅行者一般都弄不到这样精细的地图,更不会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随便把这种东西带在身上。

附近就有精灵部队和帝国军团正在交战。双方肯定都派出了不少哨兵,检查各自的防区,防范潜在的威胁,在有必要的时候还会检查过往的旅人。

随身带着这样一份绘图精细且附有大量标注的地图,很难不让士兵们产生误会。更何况,周围原本就是无人区,这让事情显得更可疑了。从路上的痕迹就能看得出来,自从最后一场雨后,就再也没有人走过这条偏僻的林中小路。这个旅行者打扮的蛮族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很反常的没有走在路上,而是选择从森林中横穿而过?

但那就和这两个正在洗劫尸体的人无关了。

权衡了一下利弊,卢奇诺决定留下地图,因为这会有助于接下来的旅途。

至于可能会遇到帝国军团或精灵部队……在精灵看来所有的人类都差不多,而卢奇诺又是帝国军团的逃兵,带不带上这份地图,遇到他们的结果也没什么区别。

卢奇诺不知道也不在乎那个蛮族人的身份和目的,他只关心自己能从尸体上得到多少好处。莱奥妮有点在意那具尸体的身份,怀疑他可能是敌方派出来的,用于刺探情报和收集信息的斥候。不过想到自己现在还是个掉队了的倒霉蛋,首要的任务还是想办法和战友会合,她便没有说话,只是暗暗决定要在分别时从卢奇诺手中要过那份地图。

在卢奇诺盯着地图,想要确认这份地图描绘的具体信息时,莱奥妮从尸体身下找到了一个箭囊,里面还有十几只手工制造的羽箭。她抽出一根,检查了一下,发现箭头是铁质的,尺寸较大,被打磨的很是锋利,上面隐隐散发出一阵血腥味,显然是经过了多次回收和重复使用。

可惜的是,她并没有找到配套的弓,也就无法有效率的将其利用起来。

“你有没有……”

莱奥妮把箭囊背在自己身上,刚想询问卢奇诺是否确定了他们现在在哪儿,就看到了一个庞大的身影从森林中冲了出来。“小心!”她大声提醒道:“在你背后!”

幸好卢奇诺从凯撒的灵魂碎片中得到了关于精灵语的知识。听到莱奥妮的提醒,他没有回头,而是立刻朝侧前方跑动,在移动位置的同时让身体的朝向转了半圈,看到了那个身影的真面目。

一头壮硕的、肋下插着一根羽箭的棕熊从森林里出现。没能偷袭到背对着自己的卢奇诺,它发出了一声怒吼,人立而起,在落下时一只前爪正好踩在那具尸体的脑袋上,顿时就压碎了后者的脑袋,连脑浆都流了出来。刚刚被人类伤害过,又认为站在尸体旁的那个人类是打算偷取自己的食物,这头情绪暴躁的棕熊没有满足于吓退对手,而是紧接着又冲了上来。

棕熊看似笨重的躯体不仅强壮有力,行动速度实际上也很敏捷,在移动时简直就像一匹疾驰的战马。它几步就跨越了将近十米远的距离,猛扑向比莱奥妮更靠近它的卢奇诺,准备把这个人类按在地上,再活活挖开他的肚子,吃掉他的内脏。

作为北方森林中最具威胁性的猛兽之一,成年棕熊的力量远比成年人类的力量大得多。肌肉发达,爪牙锋利,它只要一掌就能撕掉人的半张脸,一口就能咬断人的骨头。

那个死掉的蛮族人先前就是遇到了这头正在发情期中的公熊,不慎激怒了它,又被它追赶了很远,才最终被追上并杀死在这里的。就算是在密林中,棕熊也能保持很高的移动速度,远比任何普通人都快。除了稍显迟钝的视觉外,棕熊还能通过气味来长时间的追踪目标。

就算是植入了一颗人工心脏,觉得自己好像比先前更敏捷也更强壮了些,卢奇诺也没有愚蠢到要和这样一头危险的大型动物硬碰硬。

知道自己不可能比棕熊跑得更快,卢奇诺没有掉头逃走,而是举起那把小手斧,对着棕熊的脸投掷了出去。他扔的有点偏了,斧子落在棕熊的肩膀上,粗钝的刃口只勉强割开了表皮,手柄倒是正好拍在棕熊的鼻子上。敏感部位遭到打击,棕熊的感知受到了些许影响,径直对着卢奇诺的方向冲撞了过去,却没注意到那个人类在掷出斧子后就已经换了个位置。

它冲过了头,一直冲到路的另一边,才扑在一颗树上。浑然没有区分树干和肉体的区别,它立刻用爪子重击目标,还用牙齿进行啃咬。

只用了几秒钟,它就咬断了半截树干,强壮而沉重的肉体全力施为,一心要把眼前的东西撕成碎片。很快,那棵足有大腿粗细的树从断裂处发出一阵咔嚓声,逐渐倾斜下来,直至被棕熊强行推倒在地。它吐出嘴里的木屑,发出了巨大的嚎叫声。

这头野兽极具破坏性,而且它也很乐意于这么做。

回过头注意到那个人类还站在原地,棕熊再次怒吼着冲了过来。趁着它推倒那棵树的时候,卢奇诺也已经捡回了自己的斧头,摆好了准备投掷的姿势,等待那头熊再次扑上来。

不算智力方面的差距,棕熊的力量显然比卢奇诺的力量大多了,耐力却不一定有后者好。和那些强壮而凶猛的野兽相比起来,人类本身就是以耐力见长的。卢奇诺打算重复这种相同的花招,把斧子投掷出去用来干扰棕熊的感知,然后立刻更换位置,消耗它的力气和耐心。

这个战术看似是以逸待劳,实则非常危险。只要棕熊准确的扑倒了卢奇诺,或者改变战术,转而缓慢的靠近目标,他就很可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棕熊的失误只会让它多付出些体力,而卢奇诺的失误则意味着死亡。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卢奇诺决定尽可能不和棕熊正面接触,保持灵活,让它感觉自己不那么容易变成猎物,主动放弃攻击自己——

找不到可以用来发射羽箭的弓,又没有其他的武器,莱奥妮只能后退一段距离,眼睁睁的看着卢奇诺和那头熊周旋。她精神紧绷的看着表情平淡、毫不慌乱的卢奇诺,很是担心他的生命安全,目光在他和棕熊之间转来转去,寻找着可以利用的机会。

终于,她发现了一个细节。

“它的肋下有一支箭!左边!”莱奥妮在远处喊道:“下面就是它的心脏!”

卢奇诺望向棕熊的左肋。果然有一节羽箭的末尾正在那里晃来晃去,半支箭身已经没入了棕熊的身体里,另外半支还露在外面。那支箭的角度正好在棕熊的四肢无法触及的地方,伤口处仅有少量出血,看起来没有对棕熊造成致命伤害。那支箭并不是没有命中目标,而是穿刺深度太浅,没能突破棕熊柔韧的外皮和厚厚的脂肪,进而刺入到它的胸腔里去。

那个被熊杀死的蛮族人也不是没有反抗。他只是没有成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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