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来临时,天边飘落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
陈雪瑶拖着风阳的身子,一步又一步,向前方走去,她的额头上不知是雨珠还是汗滴,不时地滑过脸颊,掉在地上。
这山路泥泞难行,在平缓的地方倒还可以,若是遇到略有陡峭的小道,陈雪瑶就只能绕道而行。
哎呀~
脚下不慎,陈雪瑶再一次摔倒了地上,泥巴将她那套洁白如羽的长衫浸染成了乌黄色,同时也遮挡了那副绝世清颜。
陈雪瑶坐在地上,缓了一口气,又开始拖着风阳上路。
她本是皇室之女,何时受过如此之苦,可是眼前这个男子,她却不得不这样做,这似乎是她的潜意识,也似乎是一种注定的宿命纠缠……
身躯越来越疲倦,要不是风阳身体单薄,陈雪瑶真不知道能不能拖得动他。
走了大概十来分钟后,隔着那如纱薄雾,在陈雪瑶的眼际中,终于出现了一座小亭子。可是,陈雪瑶如今体力不支,走两步,就要休息好几分钟,这离亭子百步距离,硬是让她走了足足半个小时。
陈雪瑶将风阳的身躯靠在了亭子的朱红柱子上,不忍地看着那血腥凄惨的胸膛,喃喃道:“受这么重的伤,这位公子竟然还有呼吸,看像是并没有死去。”
她稍微睡了一会儿,不到十几分钟的时间,便猛然惊醒。这时,夜幕早已拉下,周身朦胧漆黑,陈雪瑶拿出了一枚珠子,意念一动,这珠子就发出了耀眼的光芒,然后她看了看躺在一旁的风阳,见其口唇发干,于是起身持着珠子,在亭外找了一片宽大的树叶。又在亭子周围找了很久,才发现了一处低洼里有着清澈的沉水。
舀了一叶后,便转身往回走,在离亭子还有两三步的时候,突然有只夜鸟从旁边树丛中腾起,吓得她差点倒掉了手中的水。
心中砰砰直跳,不过她还是壮着胆子回到了亭子里。
然而风阳嘴唇合拢,将水极难地灌进去后,就又会流淌出来。这得如何是好?陈雪瑶眉头蹙起,想了一会儿后,突然脸上荡起了几分红晕,咬了咬嘴唇,便将叶子中的水含在了自己口中,然后和风阳嘴唇相接,这样水自然进了风阳喉中。
可是叶子很大,装的水也很多,足足十几口才将里面的水全部注入风阳嘴中,这让陈雪瑶羞涩的同时心中如小鹿乱撞,惊慌地不时去看看风阳的眼睛,心想这家伙可千万不要在这时候醒来啊。
待扔掉手中叶子后,风阳呼吸均匀,似乎这伤势不是很严重,这才让陈雪瑶略微宽心,靠在一旁渐渐睡去,但即使这样,夜间她还是惊醒了好几次,从小怕黑的她,竟在惊醒时并未感到黑暗的恐怖,而是很担心地去看看风阳,看他是不是还活着……
这一夜之漫长,陈雪瑶恍惚间真有度夜如年之感。
第二日朝阳未起,陈雪瑶已经醒来,清晨有些微寒,本就衣着单薄,这让她患上了轻微的风寒。
这时,只听风阳呼吸时而紧促,时而缓慢,吓的陈雪瑶不知所措,且感到风阳身躯冰凉,只好紧紧地抱住风阳的身躯,相互取暖。
朝阳渐渐升起,天边有朝霞紫气,氤氲绚丽。
那阳光投射进小亭子后,陈雪瑶顿时感觉全身暖洋洋的,很是舒服,而风阳的身躯也慢慢有了温度,呼吸也趋于平稳。
陈雪瑶自昨日遇到风阳后,就没有吃过饭,身上又没带下干粮,饥饿间在亭子周围树林里找了很多野果,可是这些野果她都不认识,不知道能不能吃,有没有毒。
思考了一会儿,陈雪瑶毅然拿起一颗朱红色的果实吃了起来,甜美可口,倒是没有不适,这才欲将其余朱红色的这类果实让风阳吃,然而难题有出现了,如今风阳昏迷,如何能够吃的了食物,但是如果让风阳一直这样饿着,会不会出些问题?
这正是陈雪瑶所担心的事情,就在这时,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亮光,找了一处石头的洼处,将果实放在里面后,拿起一块圆融干净的石头将之碾碎成浆,这些浆汁甜美新鲜,陈雪瑶将之盛在了叶子里,转身回到了亭子中。
和昨晚一样,陈雪瑶将果实浆汁含在口中后,然后注入风阳嘴里。
等到浆汁全部入了风阳腹中后,已经日上三竿,陈雪瑶迷惘地看着亭外山石树丛,不知道要去哪儿……
这时,亭外不远处突然传来了悠扬的吆喝声:“郎上山来把柴砍,妹在家中把粥熬,清贫生活不平淡,两人相守便是好。”
寻声音的源头,是一个穿着朴素的樵夫,背着一捆干柴,似乎要回家去。
陈雪瑶立即朝着那人大喝道:“公子,救命。”
樵夫听闻有人的声音,转头看过去,竟是一个窈窕身姿,这让他感到很怪异,自己早晨上山砍柴时怎么没有发现这地儿有人,不过他还是放下柴木,急忙跑了过来。
映入眼帘的除了女子外,还有一个受伤极为严重的男子,只见其胸口一片血红,甚至有森森白骨露出,失声道:“姑娘,这位公子没事吧?”
“嗯嗯,求公子就他一命”陈雪瑶神色悲惋,哀求道。
樵夫走进风阳身旁,试了试呼吸,倒是很顺畅,又试了试心跳,只听心口鼓荡,杂乱无章,他虽然没学过医,但还是知道这种情况肯定不同寻常。又见两人虽满身泥泞,但是衣料上乘,且男的俊秀,女的貌美,这两人怕是大家之后,自己如果救了会不会惹来祸害?
转眼一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两人长得人畜无害,不像坏人,怕是逼婚私奔的,自己能够救下就尽量救下吧,也算是做了一场菩萨事。
“姑娘,来帮我扶一下。”
陈雪瑶见樵夫答应帮他们,立即涕泪感激,急忙把风阳的身体扶到了樵夫背上,说道:“公子,要不让小女子帮你去被柴?”
“呵呵,谢谢姑娘美意,这种粗活你就不必干了,改天我再次上山背就行。”
这樵夫年龄不大,二十五六的样子,倒是生有一副好心肠,在小禹村很受爱戴,且家中有一六十老母,对老母很是照顾,孝心传遍十里之外。
一年前,离小禹村不远处的桦絮村村长将自己刚满二十芳龄的女儿许配给了樵夫,在两个月之前刚刚完婚,家中一片幸福祥和,不过,小禹村村长之子贪恋上了樵夫妻子的美貌,倒是时不时前来骚扰。
樵夫力气很大,风阳身子有很单薄,抗在背上脸不红,气不喘,一会儿工夫,就回到了村子里,这一段路虽短,然而陈雪瑶却是走的疲惫不堪。
在村子里,很多劳作归来的农夫妇女们看见樵夫都会远远喊好,见其背了一个伤人回来,也都嘘寒问暖,有的人还将自家鸡蛋、油盐柴火提来看望这个樵夫背回来的伤人。
家中老母和妻子都很善良,对陈雪瑶和风阳照顾有加。
几天之久,风阳仍旧昏迷不醒,这让陈雪瑶担心的同时又看见其胸口的伤口恢复很快,这才略有安慰,早日期盼风阳醒来。
至于风阳吃饭喝水,也都和亭子里一样,由陈雪瑶口注,前两次还有些害羞,后面便渐渐成了一种习惯。
樵夫一家虽然贫困,但是加上两人后也不会影响他们的家境。
前些天,陈雪瑶曾送给樵夫一块玉佩,但是樵夫死活不接受,说在这儿就当是自家,不要见外。
所以,陈雪瑶倒是过得没有什么忧虑,只是期盼风阳能够早些醒来。
这样的日子大概过了半月之久,这一天,陈雪瑶坐在风阳旁边,突然听见一个沙哑低微的声音:“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