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一道高亢爆吼声响彻天际,如雷轰鸣。
一头体型庞大的异兽正趴卧于地,象躯牛首,面目狰狞,头上一角处殷红的鲜血从头顶上方汩汩而流,几乎浸透了整个头颅,渗人无比。
它不停地摩挲着四肢,鼻腔嗡嗡作响,昂首长啸,震耳欲聋。
此异兽名为角象,毛发长而密集,力大无穷,角利皮厚,奔走时地动山摇,寻常武者不敢樱其锋。
然而,此时它狰狞的头颅上鲜血淋漓,血肉模糊。显然,头上断裂的一角令它遭受到极大的重创。
募地,这头角象陡然站立,目眦欲裂地看向前方的少年,充满了畏惧与愤怒。
它四肢不断刨动,血盆大口张开,尖利的獠牙摩擦作响。
少年身形略显消瘦,面容稚嫩清秀,额头上布满了豆大水珠,清秀的面颊上零星几处有着红色斑点点缀其中,汗血交融,顺着他那消瘦的脸颊双鬓处流淌而下,嘀嗒声不断,在这巨大的圆形武斗场中如落针搬清晰可闻。
武斗场中的观众尽皆屏息凝神地注视着场中的一人一兽。庞大的角象与瘦弱的少年之间的战斗给予了他们极强的视觉冲击,角象的受伤更是强烈刺激着他们的感官。
轰隆隆!
仿佛受不了这异样的静谧,角象陡然而动,气势汹汹地冲向少年,仰天长嘶,如雷声灌耳,振聋发聩。
大地震动,夹杂着角象的嘶吼声,缭绕在众人的耳畔周围,惊骇莫名。
这头象躯牛首的异兽彻底暴怒了!
一股极端暴戾,凶狠的气息弥漫场中,令人不寒而栗。
少年名为韩祺,为这处武斗场中的一名战奴。
韩祺凝视着那暴怒的角象,面容平静,其眼眸深处不见一丝惊慌,甚至有着一道微不可查的狠厉在瞳孔深处一闪即逝。
韩祺微抬左手,擦了擦眼角处的血迹,明眸皓齿闪亮发光,相映成辉。两道浓厚剑眉竟似连在一起,如黑墨般挥洒在他的额头下方,殊为不凡。
当这头角象冲至韩祺五丈外时,其带着千钧之势猛然加速前冲,轰隆声不断,若万马奔腾,江河倒灌。
韩祺微眯双眼,神色不变,颇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势。他抬起右手,只见五指中间正握有一根牛角,鲜血淋漓。
旋即,他嘴角微翘,似是挑衅般的冲着庞大角象咧嘴一笑。
突然之间,他将笑容尽数收敛,脚下重重一蹬,如踩了一根弹簧般猛然一跃,足有5米高,右手攥紧那一根被拔下来的牛角,狠狠地刺向那前冲而来的角象。
与此同时,角象冲撞而来,一双血淋淋的眼眸中溢出滔天戾气。“吼!”嘶吼长鸣声不绝于耳,其前肢轰然而动,猛然抬起,这角象竟然如人而立,带着凛冽罡风横扫向正俯冲而下的少年,势如雷霆。
不难想象,以这角象的巨力,韩祺若被扫中,必化为肉泥之状。
韩祺闻声而动,瞳孔骤然间紧缩,就在角象横扫而来的千钧一发之际,他那原本停滞在空中的身形陡然间转动,他的腰部急速盘旋扭动,向后而弯,如弓弦搬呈半圆满之势,扭曲异常,柔韧性发挥到最佳,这才堪堪躲避过这一猛烈横扫。
场中观众触目惊心,即便是他们看惯了武斗场的激烈与血腥,也不免有些动容,纷纷为少年鼓掌助威。
惊险凶狠的战斗往往能够最大程度上刺激着他们的神经,令他们神情亢奋。
然而,不待这惊险一幕刚刚离去,在角象的惯冲之势达到最弱时,韩祺身子迅速扭正,他借助角象横扫在空中的前肢作为支点,飞跃向它的背上,紧攥手中的一角狠狠地刺向它的头颅。
武斗场巨震,角象哀鸣,它满地狂奔,头颅上方鲜血迸射。
韩祺紧抓着它那浓厚的毛发,无论角象怎样摇动,其岿然不动,掌中牛角一次又一次的狠刺角象头颅。
轰隆隆!
武斗场那坚硬的松石地面龟裂出一道道的裂纹,角象彻底暴怒了。
它时而站立,时而咆哮,时而疾走。一刻钟过去,它已是满身鲜血,令人悚然。
然而,它使出浑身解数却始终未能将背上的那少年摆脱,令它痛苦万分。
数息过后,这头角象似是没了力气,轰的一声趴在地上,喘着粗气。
韩祺一跃而下,立于前方,在角象背上这么久,也已是疲惫不堪,浑身浴血,如一尊杀神般俯视着角象。他大口地呼吸着空气,用小手抹了抹眼角处的血渍,眸波流转,精光四溢,准备做最后一击。
角象四肢颤动,艰难而起,怒视着前方少年,一道道低沉爆吼声盘旋在武斗场中央,它渐渐蓄力在准备着最后一次前冲。
韩祺知道,角象虽受了极重的伤,但还不足以致命,大意不得。
在武斗场中,必须时刻保持足够的警惕,一旦有所放松,很可能失去的便是生命。
韩祺深吸了一口气,凝视着那准备做最后一搏的角象,明亮的眼眸深处透着一丝无奈。
他昂首眺望天际,轻轻摇了下头,摒弃心中的杂念。
数息过后,还不待角象有所动作,韩祺奋力前冲,如一道闪电瞬间冲至它的眼前。
此时,角象低沉吼叫,因伤势过于严重,早已筋疲力尽,在这极短的时间内显然并未恢复多少,它用尽最后的力气集中于只剩下的那只角上,做殊死一搏。
韩祺见状,轻轻一动,并未与它直接相撞,而是避过那一角,利用灵巧的身躯再次跃向其背部,双拳重重砸下。
角象声嘶力竭,难阻少年凶猛的拳头,这对拳头很小,但对于此刻受到重伤的它来说,却如一座巨大的山岳般,不断地挥砸在它的重伤之躯上。
无数的血花迸溅,最终角象轰然倒地,死于非命。
“啪啪啪!”
此时,鼓掌声不绝于耳,回荡在武斗场的四周,在韩祺的耳畔缭绕不停。
韩祺对此仿若未闻,一步一步踉跄地走出武斗场,他自嘲一笑,非但不因为雷霆山洪般的热烈掌声而志满意得,反而觉得异常刺耳。
“出来啦,干的不错!”看见缓缓走出武斗场的少年,一个肚大腰圆,略显富态的中年男子迎面而来,狭小的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直线。
他目光熠熠的打量着韩祺,宛若看见了一株价值万千的摇钱树般,神采奕奕,精光万丈。
这富态中年人搓了搓那肥大的手掌,眼睛微眯,贪婪而虚伪,他轻轻地拍了拍韩祺的肩膀,讪笑道:“小家伙,只要好好干,这业山武斗场中日后必将有你一席之地。”
旋即,他从袖口中掏出一个鹅卵般大小的药丸,极为不舍的递给韩祺,低声道:“这是你这次的奖励,好好努力。”
韩祺接过丹药,神色平静的看向中年富态男子,身子微躬,淡然道:“谢谢山主。”而后,并未过多驻留,迈步离去。
中年胖子叫做钱圆,长得肥头大耳,满面油光,是业山武斗场中的山主之一。
山主即为奴隶主的称谓,在他们的手下都有着众多奴隶,而这些在武斗场中战斗的奴隶,有着一个统称----战奴。
韩祺正是钱圆手下的一名战奴。
钱圆注视着渐行渐远的少年,脸色逐渐阴沉下来,轻声咒骂道:“哼,养不肥的小崽子,要不是看你对我还有点用,早让你自生自灭去了。”
显然,他对韩祺平淡的语气感到十分不爽。
·······
吱呀!韩祺推开一扇略显陈旧的木门,走到桌子旁,小心翼翼地拿出战利品,铺展而开。
顿时,浓香四溢,一股沁人心脾的气味扑鼻而来,韩祺轻轻一嗅,浑身一震,感受到一种无形的气息充斥在骨骸之内,滋养着几近虚脱的精气。
他咧嘴一笑,目光炙热地盯着这枚凝气丹,反反复复地将这两枚丹药放于鼻尖处轻嗅。
半晌后,韩祺不再犹豫,直接将这枚凝气丹吞入口中,没于小腹深处。
凝气丹,顾名思义,有凝气养神之效,是低阶武者中珍而重之的丹药,寻常人不可得之。
噼啪噼啪!
一道道爆裂声响起,韩祺双膝盘坐在陈旧的木榻之上,双目紧闭,屏息凝神。
他的身体四肢百骸处皆有雾气升腾,额头汗水不断滴落,他不断地口吐浊气,而后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循环往复。
韩祺的父亲是一个行走商贾,终日奔波在外,家里也算是传统的商旅之家,虽算不得大富大贵,却也殷实富饶,韩家在望兴城也算是小有名气。
韩祺家中握有良田百亩,生活衣食无忧。只是一年前的一场巨大变故空袭而至,改变了一切。父亲更是突遭横祸,死于非命。
他与母亲疲于奔命,流离失所,最后在明断城遭遇兽潮,两人至此分散。
而他自己,则被奴隶贩子抓住,几番辗转,最终被卖至钱圆的手中。
钱圆本来是将韩祺当做一个普通的奴隶对待,然而,在半年的相处过程中,他惊奇的发现这叫做韩祺的少年似乎每过一日,力量便增加许多,远超同龄人。
这一发现令他欣喜不已。从这以后,他便让韩祺接受训练,打磨肉身。
如今一年多过去,韩祺已经十三岁,也成为了淬骨二重天的武者。武斗场中的不断厮杀,让他经历了一段极为残酷血腥的岁月。
武斗场又名死亡之狱,为世间三大凶狱之一,有九死一生之说。
武斗场是上古时期便延承下来的一种吸金手段,历经数万载岁月,如今在大中型城池中都有设立,为诸多强大宗门所掌控,更有无数强大的宗门、世家觊觎这块巨大的蛋糕,妄图从中分得利益。
这是一个穷文富武,强者为尊的世界。
修炼资源是各方势力争相竞争的存在,而武斗场这鎏金灿烂的真金白银亦为资源的一种。
是以,无数宗门、世家都对其虎视眈眈。
而且,最为重要的一点。经过无数岁月的洗礼,世人推断出一个惊人的结论。
那便是能够从死亡之狱走出而安然无恙的战奴在修炼一途中有着极大的潜力,有极大的希望成为一方强者,执掌一方天地。
仅此一点,便让无数宗门为之趋之若鹜。
强者实力无论多么强大,也难以抵过岁月的侵蚀。人才之间的更替,才是使一方势力长盛不衰的亘古定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