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儿,如果你在天有灵,看到因为我的私心,为了替你报仇,而死了那么多人,你一定会很难过吧?
吉儿,我到底还是做错了……
古昔风仰起头,看着昏暗的牢房屋顶上的蜘蛛网,努力咽下口中涩涩的液体——原来他也爱得这样盲目,这样疯狂……只是此时想起吉儿,心中的疼痛已不再,心上有了新的伤口,所以旧伤显得不再那么疼,而这新伤,便是婉清。
为了一个死去的人而伤害活着的人,他怎么就那么傻呀!为什么要到今时今日才能看透迷雾?
相见争如见,我真希望我们从来不曾相识过!
婉清幽幽的话语回响在耳边,他总算知道她说此话时的心情了。如果时光能够重回,他一定会选择相信她,好好爱她,保护她和那个被他亲手打落的无辜孩儿,可惜一切晚矣!晚矣!
他的脸上有痛苦、悔恨、绝望在交错流转,令人看着心慌,刘景绣的心疼了一下,刚刚燃起的妒火瞬间熄灭。如果失去了他,那么争斗还有什么意义?不,她不能失去他!心念一转,刘景绣流下愧疚的泪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抽泣道:“相公,对不起,我不知道因为我的一时妒忌竟然为古家带来这样大的祸端……”
“算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婉清她,不会再给我机会,或许当初,我就不该娶你把你拉进这个事非圈。况且,你我都是将死之人,根本没有机会再谈爱恨情仇。其实,仔细想想,不管有没有你从中作梗,皇上都不会放过我,从张扬的事就可以看出来了。只是我没想到,最后竟然平白多了一个弑君之名,这场棋局,究竟谁才是布棋人?”古昔风睁眼看着蛛网上自由畅行的蜘蛛爬向被网丝缠住的飞蛾,突然捡起一根草掷过去,打破蛛网,蜘蛛被吓了一跳,落了下来,又借助尾部的丝重新弹回去,而那只获救的飞蛾终归还是因为被折翼扑腾了两下就死了。
他就是飞蛾,明知前方凶险还要固执地扑过去,所以眼前这只飞蛾便是他的报应。哈哈,没想到我古昔风一生游戏商场,竟然死于政局。
原来他还不明白幕后真相,只当她是因妒生恨。刘景绣稍感安慰,最起码,她在他心里还不算太坏。
“景绣,命运作人,但愿来生我们不要再相遇,这样你就可以顺顺当当的嫁个爱你的人,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古昔风轻轻的说,看她的目光尽管疏离,却不再有恨。再恨又有什么意思?就算现在杀了她也挽不回他和婉清的幸福了。将死之人罢了,放手吧,给彼此一个解脱吧!
这样,就原谅她了?刘景绣一怔,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惨淡的笑,和意义深远的举动,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的意思就是他们再没有机会了吗?落寞的垂下了眼,绞着双手思考对策。
如果她以死相逼,是不是就可以保他周全?如果可以,那她愿意放手,回到属于她的世界,回到余俊身边……
寂寞的星子挂着天上,闪烁着清冷的星光。左贤王府,余俊坐在池畔的小亭中独饮,宽大的白色衣袖随着晚风飘飞,英俊的脸更显冷漠。一口干下杯中物,余俊恨恨的掷去手中玉杯,洁白的玉杯落在地板上,击起一地碎片。
她只是一颗棋子,从他们相识那天起就注定受他利用一辈子,包括多年前那一场相爱也是他所谋划,现在棋子脱离了掌控,他愤怒,但比愤怒更灼人的是心底那股深深的失落感。明知她已经变了,明知她已经移情别恋,为何当她决定与古昔风同生共死时,心还会痛得那样厉害。
爱她,不是假的吗?为何还会心痛?
复国大业迫在眉睫,他却坐在这里为一个小女子而乱了心神,要是远在关外的王弟知道了,一定会嘲笑他的心不够硬。古昔风苦笑一声,再斟一杯酒送到唇边,一阵细微的笛声由远及近,古昔风的动作忽然僵住。
放下酒杯,冷声道:“出来!”
“黑虎奉阁主之命前来保护主人!”一个黑色的影子从黑暗中闪了出来,跪在余俊面前。
余俊的失落在瞬间隐去,换上一副凌利的表情看着眼前的黑衣人:“阁主带来什么消息?”
“阁主已经作好准备,随时等侯主人的命令!”黑虎面无表情的道。
“恩,阁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了?本王独步天下何需尔等保护,你速联系阁主,任务可能要提前了!”余俊冷笑一声,站起身来背对着黑衣人负手而立。
“是!”黑虎一拱手,没入夜色中。
余俊没有转身,目光落在眼前的池塘上,满池倒映着天上的繁星,在微风下闪着粼粼波光,十分迷人。记忆似乎又回到了月朝被灭的那一天……
也是这样的夜色,王弟的身体刚刚好了一些,他和王弟在宫中的云湖前小酌,云湖倒映着满天星斗,波光粼粼美丽异常,他们一边轻谈一边对饮,然后母后忽然从内廷冲了过来,抱着体弱的王弟,拉着他往皇宫深处跑。
母后的慌乱吓得王弟放声大哭,然而慈爱的母后却顾不得安慰受惊的王弟,一直带着他们跑到昭云殿,也就是在那里,他第一次看到了月朝最机密的暗道,暗道里,有一个白衣白发却面容年轻俊郎的男子等在那里,看到母亲,露出一个微笑,他的声音如清泉一般动听:“师妹,你终于用到这条秘道了。”
“师兄,请你替我照顾他们兄弟二人!”母后慌乱的心跳渐渐在白衣人的微笑中平稳下来。
“你不走吗?”白衣人似乎很惊讶。
“我不能走,我要和他同生共死!”母后坚决的声音令他至今难忘,然后他就看到了白衣人眼中漾起水雾一样的忧伤,沉默了半晌,白衣人点了点头,忽然出手击晕了他和王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