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神清气爽。
倒是林黛玉,因为状态非常不对,所以被哥哥拿药迷晕了。她再这样下去,会毁掉自己的身子的。
所以,林如海醒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儿子坐寝台面前,怀里抱着自己的女儿,见他醒来了,目光就转了过来,轻轻地示意自己怀中的沉睡着的小女孩。
林如海一面在丫头的伺候下,坐了起来,一面观察自己的儿子。
这个儿子,两三岁的时候,就离开了自己身边。整整十二年,一点音讯都没有。自己盼了十二年,还以为这辈子永远都不可能见到这个儿子了。
明黄色的衣衫,雪白的裤子雪白的靴子,还有梳得高高的马尾,还有这身气度,无一不昭示着他的日子过得不错。
见林如海盯着自己发呆,林琅还以为对方在怀疑自己的身份。他很干脆地拿出了书信,还有玉珏。
虽然林琅的脑子里面还回响着师弟师妹师侄们的吐槽,可是他的脸上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林如海见儿子拿出了自己当初写给儿子的书信和林家家传的玉珏,着实愣了一下,却让大管家将自己顶老的箱子里面的一个匣子拿了出来。
这是林家这一支的长房嫡长子的信物。是由同一块碧玉雕琢而成,合在一起便是一个完整的圆,分开就是两个半圆。罕见的是,上面镂空雕刻的花纹并不是一模一样的,也不是对称的,而是相对独立的,可是合在一起,又是一丝儿不错,让人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这两块玉珏是成双成对的。
更加稀奇的是,当这两块玉间隔半尺悬挂下来的时候,风吹过花纹间的缝隙,会发出悦耳又动听的声音。
这才是林家嫡支的象征,也是林家的秘宝——凤鸣佩。上面没有雕刻过一只凤凰,却以凤命名。
林黛玉显然被凤鸣佩的声音给惊醒了。她一睁眼,就发现自己的哥哥抱着自己,而第二眼,就注意到了父亲手里的凤鸣佩。
林黛玉记得,上辈子,这块凤鸣佩是自己留话,要求随葬的,也不知道这块玉佩最后有没有跟自己一起长眠地下。但是,完整的凤鸣佩自己却是第一次见到。
林如海见女儿迷糊,便道:“孩子,你还不知道吧,这是你先头母亲留下来的哥哥。”
林如海还以为,林黛玉会问自己为什么会有哥哥,又为什么会到现在才听说这个哥哥的,却没有想到自己女儿张口便道:“哥哥不会再走了么?哥哥是不是会一直留下来?”
林如海咳嗽了两声,道:“是你娘亲跟你说的么?”
林黛玉道:“不是,女儿猜出来的。”林黛玉能说是上辈子自己从京城赶回来之后,陪了父亲大半年,父亲才在最后告诉自己的么?
林黛玉顿了顿,道:“父亲,既然哥哥回来了,那女儿是不是不用离开父亲身边了?”
林如海长叹一声,道:“可是为父已经答应了你外祖家,让你进京的。君子不能无信,所以,你还是要在百日之内赶到京师才可以。”
林黛玉一听,就红了眼睛。
林琅见此,便将妹妹往自己怀里紧了紧,道:“父亲,妹妹是非去不可了?”
林如海道:“是的。”
林琅道:“可是妹妹年纪这么小,又是孤身一个人外出作客,被别人欺负了怎么办?”
林如海道:“我可以选两个得力的人帮衬着你妹妹。然后写信给你二娘的兄弟们,让他们多照应一下。”
林琅发现妹妹在自己怀里发抖,就觉得有些不好,便道:“父亲,儿子还不知道二娘是何许人物呢?不如请父亲跟儿子说一说如何?”
林如海脸上红了一红,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林如海能够年纪轻轻就考中探花,又历经宦海沉浮二十几年,林如海可不是笨蛋。只是有些事情又叫他如何开口呢?自己这个继室的娘家,实在是太出格了,就是秉承着隐恶扬善的君子之风的林如海,都不知道该跟自己的儿子细说。
林琅道:“既然父亲身体乏力,那就请父亲先养养神好了,管家,你来说说看,妹妹的外祖家可是什么样的人物?”
能在林家做到大管家,自然是林家的家生子,而且还是跟了林如海一辈子、忠心耿耿的老人。
大管家张德凯马上就细细地说了,就连贾家袭爵的老大分门别居、老二窃据国公府正堂之事都一一交代了,最后才道:“郎君,二夫人是宫里出来的,规矩什么的自然是不差的,可是就是娘家不争气。二夫人在世的时候,提起娘家,背地里可没少抹眼泪。饶是如此,二夫人还是尽力周全,有关什么求着我们大人办事儿的、求提拔的,二夫人都拦了下去,不许让大人烦心。”
林琅道:“父亲,既然连二娘这个做女儿的都看不下去娘家的做法,可见这家子并不是什么可靠的人。”
林如海道:“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是这家里,连个正经的女人都没有,我一个大男人在前头,难道留着你妹妹一个人在内宅了不成?你妹妹还小呢。就是我恩师家——也就是你外祖家——听说恩师的身子不大好,已经卧病在床了。你妹妹又是孝中,怎么好登门呢?至于我们苏州老家,已经多少年没有回去了?只怕如今,这苏州还当我们是姑苏人的,也没有几个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即便是祖籍,你又叫我将你妹妹交给谁去?”
林琅道:“可是,将妹妹交给一个连基本的尊卑都不懂的人家,父亲,您就这么忍心?”
林如海道:“横竖只有一年。”
林琅道:“要不,这样,父亲,我带着妹妹进京。如果这家人对妹妹还好,那我就让妹妹到哪贾家客居一年。如果那家人对妹妹不好,或者说没有把我们林家放在眼里,那么,我就带着妹妹到驿站寄居一年,或者,在寺庙里面租个独立的小院子,顺便也给娘亲和二娘做几场法事。”
林如海道:“不用这么麻烦,我们家在京师里还有一座祖宅呢。就是我出来也有两年了,需要打理一番才好住人。”
林琅道:“这样更好。作为林家的嫡长子,儿子断没有不在自己家里住着,反而去继母的娘家长住的理。如果那家子是知礼的人家,儿子允了那家子接妹妹过去做客的事儿,如果那家子是那种没有礼数的人家,那儿子正好堂而皇之地将妹妹留在家里。就是我们家里没有人,好歹也有”
林如海道:“也好。既然这样,德凯,你幸苦一趟,明天就启程,将老宅子都收拾起来。至于你们兄妹,等过了五七再走。对了,德凯,大郎君的衣裳可得了?虽然说二娘,可是好歹也是长辈,可不能让外人有了诟病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