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很快就发现了,自打那日谈话之后,自家妹妹就闷闷不乐。如果说是得了一部新书反而不高兴的话,林琅不觉得自己妹妹是那样的人。那位唯一的可能是自家妹妹有心事。
可是,到底是什么心事呢?
林妹妹不说,林琅也万万不会想到,自家妹妹可是两世为人。不过,这并不妨碍林琅讨好自家妹妹。在丁三娘子被家里禁足之后,林琅就只能自己想办法。家里那些侍女根本就派不上用场,光对着自己发呆了,哪里说得清自家妹妹到底有什么心事!
话说,能够让身边的侍女察觉自己的心事的话,那也不是自己的妹妹了。
在家里宅里几天之后,林琅终于出门了。京师第一乐器行畅音阁新年第一天开张啊,赶紧去给妹妹淘两样合意的。虽然自己很乐意亲自动手,不过按照自己妹妹的性子,只怕就是收到了也会更加情绪低落。
于是,这日畅音阁门口多了几座石像。这些石像里面最不堪的,就要数薛蟠那货了。没错,火转百戏连盏灯的消息一放出来,一直在路上晃荡的薛家也得到了消息。对于薛家人来说,得到这宝贝,绝对能够撬开某些人的大门。所以,薛家人紧赶慢赶地,赶在薛宝钗的生日之前进了京。
不过,剧情强大,薛家人还是住到了荣国府里,而不是住在王家。
不得不说,薛蟠是个真心疼妹妹的,所以,他也上街来给妹妹淘礼物来了。只是他运气不好,正好看见了在街口下车的林琅,只一眼,就把魂儿给飞了,连自己的目的地都忘记了,只知道着了魔一般跟着林琅移动。
林琅呢,他依旧悠哉悠哉地往畅音阁而去。好吧,也不算悠哉,因为如果没有花田在前面引路的话,他早就不知道迷路迷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作为畅音阁的大掌柜,老徐也是见过大场面的。毕竟能够玩得起风花雪月的,基本上都是有钱又有闲的富家子弟,而能够玩得精的,基本上都是世家子。也只有真正的世家子才会知道亲自登门挑选合意的乐器,而不是让畅音阁送货。
林琅的衣着虽然简单,可是徐掌柜一眼就看出了那衣料不是寻常人可以穿的,相反,这是蜀锦之中专门供给皇家的三种云锦中的一种——好吧,这衣料是皇帝特别赏赐的。还有林琅手里的扇子,小叶紫檀虽然并不难得,可是那雕工和配图显然是出自不出世的名家之手。还有发簪和玉佩,也都是专供皇家的蓝田玉——这也是皇帝赏赐的。
徐大掌柜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位到底是哪位宗亲之家的孩子,却知道能够这样打扮的,绝对是君王跟前得宠的,赶紧带着伙计出来迎接,却不想自己的行为得罪了店里另外一位客人。
那是一个番僧,作为使节来汴梁,特地为自己的君主向大宋求取公主的。当然,此人并不懂中原的音律,来畅音阁也不过是想淘样合意的东西,讨好公主,顺便为自己的任务铺平道路。这才看了几样东西,这负责招待的大掌柜就迎接别的客人去了,叫他哪里不恼的?
“兀那掌柜,你难道要挑起两国纷争么?还是说,这么个玩意儿,也值得你如此兴师动众!”
周围大多都知道这番僧乃是外藩使节,都敢怒不敢言。可是薛蟠这货从来就不知道这些,他高叫道:“你这个野秃驴,满嘴喷粪那!就你那模样,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那番僧道:“贫僧虽然模样不好,却也是正经使节,不像某些人,来历不明,还沐猴而冠、招摇过市,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出身一般。”
薛蟠虽然不学无术,却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当下大怒,一鞭子就抽了过去。这番僧既然能够被选为使节,自然是有几分本事的,哪里容得下这口气!拂袖一挥,薛蟠手里的鞭子就脱手而出,门口的大树亦拦腰而折。紧接着,又是一掌,直向薛蟠的面门而来。
薛蟠到底只是一个普通人,哪里见过这个。当鞭子带着劲风从他耳边经过的时候,他已经反应不及,更不要说应对接下来的一掌了。
如果没有林琅,也许今天汴梁闹市就会见血。即便没有薛蟠,也会有其他人。谁让这番僧有意扬威呢。
可惜,这番僧算错了林琅。或者说,连他自己也不会相信,这个看着文弱的公子哥儿居然也是个高手中的高手。
只是轻轻一挥,就化解了冲着薛蟠而去的劲风。
林琅道:“不知道这位大师在哪座寺庙挂单?为何如此火性,倒不像是慈悲为怀的出家人呢。”
番僧道:“你个兔儿爷哪里有这个资格问我的话。”
林琅道:“辱人者,人必辱之。还请大师谨言慎行为好。”
那番僧道:“我乃吐蕃使节,哪个敢惹我!”
林琅道:“我原来还以为是哪座寺庙的高僧,却原来是吐蕃使节。”
那番僧道:“不错。”
林琅道:“既然如此,在下也没有这个兴趣知道大师的法号了。另外,也请大师能够谨言慎行。要知道,对付吐蕃也不过是一封书信的事儿。如果大师不想吐蕃因为大师而饿殍千里的话,还请大师收敛自己的脾气。即便是你们大头领也没有这个资格在汴梁放肆!”
那番僧道:“你也就在这里虚张声势罢了。等我们求亲成功,我不介意跟你们大宋皇帝说一声,拿你做个添头。能够服侍我们的武士乃是你的荣耀。”
林琅笑道:“我记得吐蕃并不产盐呢。自古以来,吐蕃的盐只能依赖进口,一是我们大宋,二是大理。我听说大理也在为吐蕃所苦,想来只要一份国书,大理应该很乐意配合我们大宋对吐蕃全面禁盐。啊,对了,还有茶叶。就是不知道没有了盐和茶,你们吐蕃能够坚持多久?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你们大头领又会如何处置你这个肇事者?”
番僧一愣,遍体生寒,周围一片叫好声更是让他打心里发凉。如果大宋真的有这个意思,大理一定会配合的。那样,自己岂不是成了吐蕃的罪人?
身后有人笑道:“好计,真是好计。就是不知道本官有没有这个荣幸代为上本。”
林琅道:“原来是王相公。方才林琅想到了三策应对吐蕃,不知道王相公有没有这个兴趣听听剩下了两策?”
王钦若道:“哦,那本官就愿闻其详了。”
林琅与王钦若互相谦让了一番,就往畅音阁里行去。徐掌柜哪里不知道的?赶紧叫人收拾了一间雅室出来,请贵人入座。
那边的番僧已经面如土色,而薛蟠这才反应过来。比起在生死之间打了个囫囵的刺激感,薛蟠更在乎的是林琅的笑容和颔首示意,他满脑子都是“美人笑了,美人笑了,美人冲我笑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往鬼门关前打了个来回。
可惜他动作慢了一步,美人早就进去了,只留下一阵香风。
而雅间里,徐掌柜亲自为贵客上了茶,退出门外,这才听王钦若道:“林郎君,林郎君就不怕本官夺了你的功劳么?”
林琅道:“比起这个,林琅更相信相公处事的手段。相信,从今往后大宋不会有和亲之意,而我大宋公主也不会客死他乡。”
王钦若道:“既然林郎君相信本相,那么本相自然会周全。就是不知道这剩下了两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