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刘海蟾已经将整个账目整理好,并一一给石敢当解释。
刘彦瑫攻占朗州所获颇丰,按账目显示金银、布匹锦缎、粮食的总价值达到二十万余贯。石敢当对于这个数字没有概念,甚至不知道是多还是少。
刘海蟾见石敢当不知所以,便告之他,南楚一年的财政收入约为三百万贯。这样石敢当才有了计较,看来这笔钱粮的确不少,差不多有南楚一年财政收入的十分之一。
南楚的财政收入仍旧以农税为主,税法沿袭唐后中期的税制,实行两税法,分夏秋两次征税,百姓痛苦不堪,于此同时各种杂税也是非常繁重,马希广的前任,马希范在位之时更是狂征暴敛,修建会春园花费巨万,国家财政一再赤字,后来为了弥补亏空,强加税赋,甚至公然卖官鬻爵,听人入财拜官,以财多少为官高卑之差。富商大贾,布在列位。外官还者,必责贡献。民有罪,则富者输财,强者为兵,惟贫弱受刑。
刘海蟾告诉石敢当,这些账目存在很大的问题,很多账目都是虚报,真实的数值不会超过十万贯。也就是说一半的钱粮不翼而飞。
石敢当顿时觉得头大,这些东西自己根本就不懂,便虚心向刘海蟾求教。楚地平时一石米的价格为五十钱,战乱米价会有涨幅,而账目中共计三千石米,却按三百钱一石的价格统计,竟然是平时的六倍。其他的器皿布匹均高于市价数倍,所以账目上的二十万贯就是这样被浮夸出来,这样一来石敢当有些失望,没有想到这些财物一下就缩水了一半。
石敢当眯起眼睛,摸了摸额角的疤痕,轻哼了一声,果然有人动了手脚,而且恐怕针对的不是自己,而是刘彦瑫。至于是谁动的手脚,石敢当自然想到马希崇,因为除了马希崇,石敢当是在想不出还有谁有这样的能力和这样的手段。
据石敢当所知,刘彦瑫想用财物安定民心的想法,是刘彦瑫的个人行为,甚至都没有通报给楚王马希广,身为将领**财物本是大忌,邀买人心可是死罪,账目不明,更有贪墨的嫌疑。马希崇的计策很简单也很直接。离间君臣,君臣分心,想不败都难!
“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些财物?”刘海蟾突然问道,石敢当觉得有些奇怪,刘海蟾以前称呼自己,左口一个小子,右口一个小子的,从来不会客气,今天竟然用你来代替,看来昨天真的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刘真人,三千石粮食能养活多少人?”
“够你养活那些瑶人了,不过你真打算扣下这批粮食?”刘海蟾问道。
石敢当站起身,活动一下四肢,对刘海蟾道:“不仅仅这些粮食,所有的金银布匹全部扣下!”
刘海蟾一愣,没有想到石敢当的胆子竟然这么大。“那你如何交差?”
“交差?”石敢当一笑,若是刘彦瑫湄洲一战而败,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去交差,反而要感谢自己今天的所为。
“真人可又空暇?陪我去趟闻香楼!”石敢当一边朝外走去,一边对刘海蟾说道。刘海蟾也不答话,自顾跟在石敢当的身后。石敢当现在更加确定,刘海蟾肯定受“刺激”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听话。
和黄止语知会了一声,两人便出了门,阳光明媚,春光无限美好,石敢当觉得心情舒畅,忽然感觉有些不对,视乎被人盯上了。看了一眼刘海蟾,刘海蟾眼神闪烁,将头别了过去,看来自己没有猜错,被人盯梢了。
“楚江五鬼?”石敢当突然一笑,有刘海蟾在身边,自己的安全应该没有问题,更何况自己现在也学了不少的本领,一时没有机会施展,也不知道到了什么程度,石敢当心中隐隐有些期待。
可是令石敢当失望的是,直到走进闻香楼,跟梢的几人也没有动手。
楚含香正在后堂休息,见石敢当来了,便出来相迎,两人落座。石敢当也不客气,直接问楚含香情况如何。
楚含香想了想,吩咐一个伙计将福安叫来。福安前些日受了训斥,今日见到石敢当更是客气。说起几日打探的情况。
湄洲大战一触即发,刘彦瑫摆开龙门大阵,决定一局击败马希萼,而马希萼却是异常沉默,大军龟缩在一起,只是派出少量的兵马船支进行袭扰,没有大的动作。
不过奇怪的便是,马希萼将江中附近所有的破旧船只收拢在一起,而且雇佣不少的民夫伐木,不知道意欲何为!
“收拢破旧船只?”石敢当也觉得奇怪,马希萼肯定是有所图谋,但是靠这些船只树木就能取胜么?石敢当闭上双眼,心中有些后悔,若是自己多掌握一些历史,就不会像今天这个样子。可惜后悔无用。
石敢当睁开眼睛,对楚含香道:“我手中有一匹财物,你帮我运出去!”
楚含香问道:“就是刘将军的那一批?”
“不错,劳烦师兄将一部分粮食运往梦瑶人那里,其余的财物全部运往潭州,至于怎么安置由刘真人安排”石敢当和刘海蟾接触以来,刘海蟾一直很邋遢,不修边幅没个财神的样子,这次石敢当决心让刘海蟾成为真正的活财神。
“为什么是贫道?”刘海蟾问道,石敢当突然觉得这句话很熟,淡淡一笑,自己经常问的一句话,没有想到刘海蟾也会问,便道:“能者多劳,真人看在楚江百姓的份上,就帮小子这个忙,或许有一天,这些东西可以多活几条人命。”
石敢当知道包括楚含香、黄止语几人都不理解自己的作为,却毫无条件的支持自己,这份信任尤为珍贵。石敢当自己也怀疑,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似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将自己向前推进,就是不知道前方等待的是坦荡的大路,还是万丈的深渊。
天策军司马府
马希崇园中喝酒,面前站着几人,正是楚江五鬼。
“本将不管他身边有没有高人,也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把只要他们的命,还有那些财物,你们明白么?”
那个精瘦的男子,眉头一皱,马希崇的言语之中已经露出恼怒之意,便附身道:“请大人放心,我们会尽快行动。”
马希崇端起酒杯,不耐烦地对几人挥了挥手。几人躬身退下,刚出园门,那个粗犷的大汉,憨声道:“若是不大哥今日拦着,某一下就将那个娃娃撕碎!”
“三哥不得莽撞,今日那个少年身边的道士绝不简单,我们一出现就被他发觉了,而且我能够感受的到,这个道士很危险”说话的汉子,细长的身量,脸色较黑,说话的声音非常尖细。
“老五说的极是,我们要从长计议,千万不要忘记了,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而那个声音尖细的男子是楚江五鬼的老五,为人十分谨慎,而那个精瘦的男子是楚江五鬼的头,排行最大,说话自然有些分量。
老大说完话,便头前带路,朝着住所走去,却没有注意到,五鬼之中的一人,偷偷拉了一下那个粗犷的汉子,半虚的眼睛一时显得尤为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