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沐言身陷危局的时候,南桑国边陲之地的不知名山中,十余个怪物围坐在山洞之中。
说它们是怪物一点都没错,它们左半边身子骨骼血肉都有,与人无异,而右半边身子,只有几根白骨,白骨上缭绕着重重鬼气。
它们就是被地府驱逐的七族之一,无念一族!
他们围坐在山洞之中,目不转睛的盯篝火。
篝火高高燃起,跳跃的火苗之中依稀有人影闪动,仔细一看,好似是一人一鬼在争斗,眼力再好一点就能看清,那落入下风的小鬼不是沐言是谁。
十余个无念族人围坐着,并不说话,半边人脸上可以看出表情的严峻,良久,直到火堆中的沐言情势越来越危急,一位年迈的无念族人才开口道:“三日前,邢飞陨落,继下无念传承的就是他!”
“他?就他?被一个用药剂催化出的怪物逼得狼狈不堪,就他?”
“就是,太弱了!”
“他连地府最弱的鬼卒都打不过!”
一听沐言继了无念传承,火堆旁的四五个年轻族人们纷纷按耐不住,议论出声,议论声中多是不屑与鄙视,这也不怪他们眼高,无念一族传承万年,一直站在地府顶端,以沐言的修为,如何能堵悠悠之口与桀骜之心!
一名年轻族人说出了大家的心声:“这样的废物,怎么能指望他来带领无念一族?”
“哼!”
山洞里嘈杂一片,皆是对沐言的贬低之言,一位坐姿端正的年迈老者一声沉喝压下了不绝于耳的议论声,人脸上的目光一一扫过出声的几人,目光中的威严吓得几个族人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
年迈老者的人脸上呈现出痛心的神色,呵斥道:“邢飞修为如何?他是你们选出来的传承之人,年纪轻轻就斩去三欲得获‘湮灭’三道神通,他的修为算高了吧?可这些年来无念一族的处境还是日渐凄惨,被驱逐出地府时,我们尚有族人上千,可现在呢,已不足百!到了如此境地,你们还不明白?带领无念一族复兴的不是绝世高手,而是要能带领我们周旋在两界之间,在夹缝中生存的睿智之人,你们还不懂?”
如他所言,无念一族即便实力强大,可在人间修士的围剿中依然损失惨重,所以现在无念一族迫切需要的不是高手,而是认清现状,放下姿态,有一个头脑清醒能做出正确抉择的领头人。
年迈老者越说越激动,言语中怒火纷飞,大有怒其不争之意:“可你们牢记不忘的,始终是无念一族站在地府高处时辉煌,却无视现在被人间修士追杀如狗的狼狈,如此心态,怎么能让你们看清现状,放下姿态来复兴无念?能指望你们?能指望你们这群眼高手低的废物?”
这年迈老者明显地位极高,几名年轻族人纷纷低头聆听训斥,不敢妄动,待他呵斥完后才有胆大之人唯唯诺诺的说道:“大,大长老,您如何能确定他就是睿智之人,能让我们在夹缝中求得生存之机?”
“唉。”大长老长叹一声,神色间起了倦意,没有先前的威严,语气平和不少:“你们几人,是族中的优秀后生,可你们太让我失望,你们老是把目光放在别人的缺点上,却忽视了他的优点。”
几名年轻族人明显不服:“他有什么优点?”
“身为地府鬼差,在得不到地府支援,身单力孤的时候,他能用执念诱使莫远为他所用,换做你们,能想得到?能做得到?”大长老抛出问话。
年轻族人们虽然桀骜,但并不嘴硬,设身处地换位思考后,纷纷摇头。
大长老继续问到:“继下无念传承,会被地府问罪,会被人间追杀,可他却能透过这些致命的弊端,顶住压力抓住这个能让他强大的契机,换做是你们,敢应吗?这份胆色,你们没有!”
两个问题,问得几名族人有些惭愧,可他们依然不服:“他脑子再好,胆色再高又有何用?还不是要死在那里!”
此时跳跃的火苗中,沐言处处受制,十多道绿光凝聚,眼看就要将他轰杀成,局势已经越来越不妙。
大长老看了看火中的情景,人脸上浮现出含义莫名的笑容:“有我在,他怎么会死!”
“大长老!”
“不要!”
“长老三思!”
听到大长老的言语,洞中族人感觉到不妙,纷纷出言喝止,可大长老只是惨然一笑,道:“以我残躯,换来无念复兴的希望,值了!”
大长老说完,篝火猛然烧旺,洞中无风,可高燃的火苗却好像被狂风吹起,全都卷上大长老身上。
大长老不躲不避,任那火苗卷上身,烧散半边鬼气,吞噬半边人身,留下最后几句遗言:“我走后,你们切记隐忍,静待传承之人引领!”
遗言一落,山洞中突然暗淡了下来,先前还是熊熊燃烧的篝火,此时已不见其光,一颗火星都没有留下。
“大长老!”山洞里哀叹一片,却改变不了事实。
十多团绿光拳头就在眼前,似地府照明的鬼火,可却具备鬼火没有的杀伤力。沐言急,想遍应对的手段,却发现根本对付不了。
“去死!”随着卢阳的手臂挥出,稍显暗淡的绿光突然光芒大作,拖拽着光尾,扑杀而来!
三拳正面急冲,四拳变轨从两边兜来,五拳跃上半空,带着凛然杀气化作天外流星,猛砸而下。
“我看你往哪躲!”卢阳的笑容,被绿光映得越发嚣张。
十一个绿光拳头,将沐言躲闪的路线全部封死,好似入网的鱼儿,左闪是网,右躲,还是网!
“拼了!”
眼前的绿光越发刺眼,沐言也越发无奈,只能做困兽犹斗,强光之下鬼气振起,十之八九的鬼气纷纷离体而去,化作一面盾牌,将只存少许鬼气,只是淡淡影子的沐言护在其中。
鬼气化形之法,可化利器攻敌,也能化作鬼盾护身,可效果怎么样,沐言实在是没底,只能祈求地府里的阎王判官,在香火殿中用十三丝鬼气换来的鬼法别那么不堪!
要是真有阎王判官在此,定会不屑的回一句:区区十三丝鬼气换来的鬼法,你还能奢望什么?
绿光与鬼盾终于相撞,鬼盾连声音都没发出,就宣告破碎,绿光只是光芒稍暗,就击碎了沐言全身鬼气凝聚出的鬼盾,上面的杀气,丝毫未减!
眼看这绿光拳头毫无阻碍的击杀而来,而莫远被万钧死死缠住,无法来救。
“我命休矣!”前世临死前那种恐惧又袭上心头。
“终究负了那身牛头缁衣!”这是壮志未酬的悲哀。
不管心中有多少未酬的壮志,有多少放不下的心绪,终究不可能阻住绿光拳头的来袭,沐言空叹自身孱弱,只能闭目等死。
可世事总是无常,一道鲜红刺眼的火焰从天而降,照亮了整个卢宅,轰轰的破空之声,将平月镇的居民从睡梦中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