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业自公孙不悔的洞府中走出,一脸心有余悸之色地抹去额前的些许冷汗,再看天色,赫然已经入夜了。
这公孙不悔当真不愧是圣道修真者,引经据典和言辩的本领太过惊人,硬生生将他训斥和劝导了大半日,使得他偏生一句也应对不上。即使如此,对方犹然不愿善罢甘休,又赐下了三册圣道典籍,命他一个月内倒背如流和深切领会,否则就不准许他修炼《玉灵贤光诀》。
接着,他看向被郑重捧在手中的三本厚重书册。这些正是公孙不悔赐下的圣道典籍《姚圣公传》、《道理》以及《人礼》。
姚圣公,乃是上古时代的人族修真大能,因借鉴圣灵教、真妖种族以及修真者秘而不宣的灵纹,创造了最早的人族文字——姚公体,并且记载下上古历史,开启了人族文明的昌盛和真妖种族的相对落寞而名流千古,可谓是促成和见证上古时代过渡至中古时代的关键人物之一,被圣道宗派和修真者普遍供奉为道统祖师之一。
《姚圣公传》正是后人整理姚圣公所记载的上古历史文献,又陆陆续续添加了大量中古时代的历史后方成的历史巨著。
至于《道理》和《人礼》,则是圣道这一道统真正成形后,才陆续出现的圣道启蒙典籍,所述是天地之象及其所蕴含的诸般道理,以及由此衍生出的人族为顺应道理而应当遵从的人礼。
“我最初拜入霸炎门时,就是先行补修灵纹,如今又要补学圣道典籍,还真是有些自寻不自在了。不过,一个月时间应当足够公孙不悔派人核实完毕我的身份。而且,那两人若是追寻自己而来,也该到了!”他暗自沉吟道,看往正向自己躬身行礼的中年男子。
“七少爷,小人公孙顺,是侍候老爷和诸位少爷日常起居的管事,奉老爷之名,特来指引七少爷前去居所!”中年男子生得一副恭顺有礼的和煦模样,言语间始终带着几分谦卑之意,道。
“原来是公孙管事,那就有劳了!”李承业点了点头,道。
说罢,他就跟随对方走出了洞府。
“七少爷请!这处玉灵洞府,乃是老爷与夫人修行和召见诸位少爷与宾客访友之地。诸位少爷的静修之地,自然是另有他处。大少爷与二少爷本是老爷与夫人的子嗣,三少爷则是老爷早年就收入门下的弟子,另三位少爷是老爷的三位挚友分别举荐而来……!”公孙顺略快了半步,引着李承业走出洞府,来到此前公孙不悔凭栏而望的洞前场地,慢条斯理地讲述道。
突然,李承业注意到公孙钰去而复返,并且一脸欣喜之色地引来两人,正自五头凶狼身侧走过。
“咦,沐公子也在,当真是巧极了?”其中一名手持纸扇,气度不凡的白衣青年公子,自是也关注到李承业,微微怔了一下后,面容之上飞速闪过一抹惊疑之色,却笑容可掬地遥遥拱手一礼,朗声道。
此人赫然正是追寻李承业而来的凌先生,而随同之人显然就是鬼鹰了。
“这两人果然是跟来了!”见到这两人,李承业作出一副惊喜之色,向公孙顺示意了一番,就静候三人前来,却暗自冷笑着想道。
他从不喜好招惹麻烦,但对于不怀好意地主动找上门来,又着实摆脱不掉的麻烦,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在云雾山脉中游荡期间,他与这二人有过两面之缘,第一次正是动用雷威毙杀沐风的第二日,当时就认出了精悍青年男子的鹰爪类武技与他曾经遭遇过的鬼火所用颇有些相似,并且在被二人转弯抹角地询问了一番时,也察觉出对方二人似是为追寻自己而来。
当时,他便猜测,凌先生能够以某种秘法察觉出他的大致方位。时隔一年之久后,他故意泄露出所穿灵袍的气息,竟然仅仅时隔三日,就与对方二人再遇。
此番前来望月山,他与二人第三次相遇,自是可以确定二人是刻意针对自己而来,并且拥有远距离感知到他的灵感和灵袍气息的秘法。
不过,在探询出二人属于何方势力,又为何追寻自己,以及如何对自己动了手脚之前,他并不准备早早动手。而且,似是修真者的凌先生和确切无疑是武者的精悍青年男子,也暂时不是他能够稳妥应对的。
“在下听闻霸炎门有意要驱逐云雾山中来历不明的散修,自以为是异国之人,难免惹来烦扰,便转而前来望月山中闯荡,方刚侥幸拜入师尊门下。凌先生好端端的爵爷府教席不作,怎么也赶来望月山?”待三人一同前来,他先向公孙钰问候了一句,紧接着就道。
“这世道愈加混乱不堪,在下难以区区教席之职安身,也就只好前来望月山了!”凌先生苦笑着道。
“沐兄难道不知凌先生的身份吗?”公孙钰诧异道。
“凌先生尚有其他身份吗?”李承业莫名其妙地道。
“七少爷,凌先生乃是衍法境修真者,亦是望月山世家联盟中凌氏世家的当代家主,与老爷有忘年之交!”公孙顺适时道。
“凌先生原来竟是修真者,小子见识浅薄,竟是未能辨识出,着实失礼了,还请见谅!”李承业闻言,的确颇为惊讶,更作出惶恐之色,道。
“凌先生可是衍法小成境界的修真者,以木系法术闻名望月山修真界,岂是沐兄能够轻易看出修为境界的!”公孙钰似是嗤笑,又仿若提醒,道。
“小子就不打搅凌先生,先行告辞了!”李承业讪笑了一声,就告辞道。
凌先生深深审视了一眼李承业,微笑着点了点头。
见此,李承业唤来依旧温顺无比地待在最初之地的五头凶狼,便跟随公孙顺向着望月山更深处行去。
“这位沐公子,自东齐国而来,在霸炎门周边游荡两年之久,又突然前来望月山,行迹和目的都颇为可疑啊!”在公孙钰的亲自引领下,凌先生与鬼鹰一同步入公孙不悔的洞府,未行几步就毫无征兆地看向身侧的洞壁,莫名其妙地道。
“老夫也本以为此子是魔道指派而来的探子,但一番探查后,才确信是多虑了!”原本毫无异状的洞壁,竟是玉光山洞,凭空冒出一人来,正是公孙不悔,道。
“爹爹!”公孙钰愣了一下,赶忙行礼道。
“钰儿,你先下去吧!”公孙不悔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就不冷不淡地道。
公孙钰暗自咬了咬牙,无声地点头告辞而去。
“公孙兄传男不传女的家规,可着实委屈了天赋资质不俗的钰儿!”凌先生目送公孙钰离去,摇了摇头道。
“女儿家本该谨守礼节,却沉迷古风旧习,效仿男子地风流不羁,让老夫丢尽了颜面,又如何能够传承家族基业!”公孙不悔轻哼一声,刚硬地道。
“男尊女卑之念终究只可盛行于俗世界,至少千余年内是难以在修真界兴起的。公孙兄莫要操之过急,不然惹来秘盟中的疯女人,可就难以轻易收场了!”凌先生劝告道。
“无礼则无序,无序便生乱!当下的乱象,虽是因煞气潮和邪修而起,实则却是无礼之祸。这修真界的陈风旧俗是该变一变了,不然难有清净之日。”公孙不悔面色微变,但随即愈加生冷,道。
说着,他示意凌先生二人去往洞府内。
“此番前来,小弟见到大量散修,乃至修真家族仍然源源不断地涌入望月山,不知公孙兄是何主张,又是否知晓这两日有一名身着长袍,不愿将真面目示人的十七八岁少年自领地内途径?”凌先生问道。
“散修联盟的实力飞速膨胀,甚至吸纳了多位衍法境修真者,但也因此内部纷争更剧,尚无需我等直接插手过问。至于凌兄所述的少年修士,倒有两人,却手持宗派联盟的通行令牌,应当不是凌兄找寻之人!”公孙不悔道。
“小弟斗胆相询,那沐公子是何灵感和灵脉?”凌先生皱起眉来,迟疑了一番后,拱手而礼道。
“我那新入门的弟子,与老夫一般无二,乃是玉系灵感和灵脉,莫非与凌兄所寻之人一样?”公孙不悔也迟疑了一下后,还是如实相告,但面色颇有不悦之色道。
凌先生顿时面色一沉,一时间也未注意到公孙不悔的细微神情变化。
始终默然不语,自始至终只向公孙不悔点头示意了一下的鬼鹰,更是神色阴冷之极,隐隐有不满和耻笑之色显露。
再说跟随公孙顺离去的李承业,回想到凌先生二人先后三次都不知所寻之人正是自己的场景,险些笑出声来。
“七少爷,这处洞府便归您静修之用了,若有吩咐,指派这两名下人转告小人便可!”公孙顺将李承业引领到洞府门前,便止步不前了,躬身行礼道。
“的确是一处难得的清净之地,有劳管事亲自相送一趟!”李承业收敛起心思,四处打量了一番,只见洞府门前是一块不大的平整场地与盘山石阶相连,四周尽是稀疏幽静的松林,未有任何其他建筑和人迹,便满意地道。
说罢,他腾出一只手来,自袖中摸出公孙不悔赐下的玉符,向其中注入少许玉系灵气,再以法力催动,就见洞门自行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