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业冲出石室,分明是依照记忆中的原路返回,但竟然不可思议地迷失了方向,被困在了重重岔道之中,无论怎样摸索都找不到出口。
无可奈何下,也颇为疲惫后,他暂且停了下来,倚着石壁稍作歇息,自腰间将火阳灵光灯解下和放在身前,垂首查看起掌心中的萌雀。
这个小家伙未有任何外伤的样子,但就是一直昏迷不醒,所幸心跳、体温等尚且正常,似是受了并不十分严重的内伤。
“这里究竟是哪?而且,自己为何会被困在这里?”见此,他才稍感宽心,进而思虑起自己当前的处境。
此刻,他独自一人,身处陌生且诡异之极的地下甬道中,只随身携带了三天的口粮,没有变幻莫测和威力无穷的法术,也未有任何能够一举扭转局面的特异能力。
如此的力不从心、不知所措以及迷茫的处境,尚是他穿越以来的第一次。
一直以来,穿越者的经历,庞大的前世知识体系,成熟的心智等等,都让他不自觉得抱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和必然能够看破一切玄虚的莫名自信,仿佛一切种种都不过是一时之难而已,却无时无刻不在本能地忽略自身前世也不过是一个寻常普通人的事实。
而且,经历了数个月的见闻和学识,他已然能够基本确定,修真界并不比前世的科技实力逊色分毫,反而先进数以十倍。
前世存在的科技产物,在修真界定然有着相似的器物存在。只不过,后者往往太过高端,将某一种或某些功效发挥到极致,以至于造价高昂、数量稀少以及对使用者有着诸多苛刻的要求,再加上修真界根深蒂固的法不轻传的保守传统,自然根本无法普及开来。
也就是说,前世的知识体系或许有一定的另辟蹊径的借鉴意义,比如大为理论化和规范化了知识体系,普及了科技知识和相应产物等,但在纯粹的知识层次上并未超出天湖大陆的修真体系,反而远远不足以比肩。
那么,构成他莫名的优越感和自信,以至于时常生出不以为然、自以为超然于他人等情绪与认知的基础,就是基本不成立的。
“也就是说,在这方世界中,我仍然是一个寻常人,只不过稍微有了一些特异和依仗之处而已,并不曾真得站在知识体系或道德的至高点俯视众生,更未有天然地一蹴而就或一切种种注定成功的可能!而且,我一旦遭遇修真难题或困境,就不由自主地怀疑修真体系的正确性,或避重就轻,转而寻求前世科学知识体系的理论支撑,却总是轻视了所谓怀疑精神实则也是另一种方式的意志不坚定,对修真一途有着莫大的困扰,尤其不利于心法的修炼。我总以为霸炎门会极为看重,乃至百般呵护如自己一般拥有颇多特异之处的所谓天才弟子,却未料到是一厢情愿,当真是太过小看了霸炎门和修真界的现实残酷性。无论是何等层次的所谓天才,若是连自行成长的决心和能力都未有,也必将难成大器和徒有虚表。修行终究是要仰仗自身…….!”身处真正的逆境中,他终于能够平心静气地自省一番了。
“身处修真界,作为一名修士,却总想着以科学诠释和应对种种困难险阻,莫不知已然误入歧途和作茧自缚!”如此苦笑着想道,他盘腿而坐,将萌雀捧在掌心,无需自我暗示和气血倒逆,就在心神彻底沉静下来,生出一股朦胧的飘渺之感后,自然而然地进入一念境界,进而以雷灵感进行感知。
既然身为修士,他自然还是要以修士的手段来脱困才是正途。
即便灵感再是弱小不堪,雷灵感能够穿透世间绝大多数事物的本质特性却绝不会变。正是在他的雷灵感辐射下,周边十丈范围内的异常稀薄的雷灵气清晰可感,进而在意识中构建出周边十丈范围内的大致立体构造。
不同的物体,如石壁、空气等,由于自身密度的差异,在相同环境下所自然分布的灵气是有所差异的。因而,甬道中的空气蕴含更多的雷灵气,而石壁和地底则要少上许多,彼此间有着一层颇为显著的边界。正是借助雷灵气的不均匀分布的边界,他才能够区分出石壁、甬道等,却并非是直接感知到岩石、空气等。
但只是片刻时间后,雷灵气就受到自身雷灵感的牵引,纷纷聚拢而来,将他方刚构造出地下甬道模型打乱。
他顿时以为感知方式有误,却随即察觉出雷灵气穿透空气和石壁等的流动速度也有显著差异,只需耐下心来,也能够区分出雷灵气流速变化的边界来,从而重新构建起地下甬道的模型。
只不过,实时关注雷灵气流速的变化,着实不是一件易事,更是极为考验记忆力和耗费心神。他并未坚持许久,就被迫脱离了一念境界和观想状态下的灵感感知。
“向前左转的一条甬道中,雷灵气有被风吹动的微弱迹象,或许能够通往出口!”他睁开眼来,却未感到气馁和惊慌,反而大有所获和甚为心安,握起火阳灵光灯地站立起身,继续赶路。
收起那虚漂的雄心壮志,对一切都成竹在胸与不以为然的莫名自信和胆气,抱着一份平常心,以微末之身,重新踏上修真之路。
这一刻,他才真正开始修真之旅,也真正成为一名修真之人,不再念念不忘穿越之事和前世种种,不再以所得而动辄窃喜懈怠,不再以困阻而轻易迷茫退缩,将心沉静下来,也将脚步实实在在地踏出,只为那真道。
无论遇到何等苦难和艰险,只要坚信前途必有路,咬牙坚持走下去,乃至滚爬过去就是了。
这时,一枚银色毫光忽闪忽闪的雷灵纹,突然自虚空之中生出,一边缓缓吞噬和凝聚着虚空中的雷灵气,愈加银亮和显露出温润美玉的质地光泽,一边轻柔无比地飘飞着印在了李承业的眉心处,却并未隐没入魂府之中,就浑若本该如此地化作一个银色纹饰。
淡淡的银光,自眉心处辐射而出,沿着每一寸肌肤和毛发流淌而过。秀直的披肩长发,伴着银光的流淌,赫然化作银色。红润细致的肌肤,也在银光流淌而过后,浮现出道道银色纹路来。
一个眉清目秀的翩翩小少年,竟是在几个呼吸间就化作一个银发苍苍,浑身遍布银色纹路,隐隐有一股可怖之感的怪人。
前行约莫五丈,再左拐丈许,李承业来到一条狭小许多的甬道,并不能以身体感知到任何风吹的迹象,但依然将火阳灵光灯往腰间一插,又将萌雀塞入怀中,就伏身爬行向前,再作右拐。
甬道前方一片漆黑,更有一阵阵幽冷的气息散逸而来,而双掌和膝盖下的地面也尽是棱角分明的尖利碎石,却难阻他的前行。
他的修真之旅方刚开始而已,绝不允许就此昙花一现地终结。惜命固然无错和大为必要,但只余拼命一途时,他也就顾不得那般多了。
似是前行了小半个时辰,李承业爬过一个平缓上坡后,转入一个颇为陡峭的下坡道,顿时滑落了下去,也不再受碎石的困扰。
“噗通!”他方刚适应滑落感,就落入水中,而且是一处温泉。
他吃了一惊,赶忙双手滑动着自温泉中浮起,眼前所见竟是一片极为宽敞广大的地下空间,而一阵阵寒风则吹荡着自温泉中袅袅升起的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