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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入夜时分,半日滴水未进的李承业,饥肠辘辘却仍然满怀心事地离开剑霄阁,未在外逗留地径直赶回自己的别院。
剑霄阁九层,朱炎剑双手背在身后,伫立于半开的木窗前,遥望当空高悬却灵光微弱的金阳灵星。
微微泛白的双鬓,在裹挟些丝丝凉意的微风吹拂下,悠然地飘来荡去。
一晃近百年匆匆而过,若非拥有衍法境圆满期修为,他或许已然化作一抔黄土。种种过往之事,却并未跟随时光流逝而去,反而在心田中愈加茁壮成长,深深扎根下来,总是挥之不去。
突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后,孙霓虹去而复返,却换了一身装束,以一条绯红丝带束腰,愈显细腰如柳和峰峦叠嶂。
“你来了!”朱炎剑并未回身,声音颇为沉闷地道。
“你可是又在思虑选定参战弟子之事?”孙霓虹行至朱炎剑身侧,俏首轻依对方的肩头,缓声道。
“多不过十二三载,少则七八年后,便是又一届我霸炎门和云剑宗,与圣灵教云雾分教区之间的百年之战。传言中,这一届的百年之战,由于煞气潮以前所未有的规模和强度爆发,又有邪道大肆作乱,将有不小几率以剿杀邪道修真者作为参加预选战的自荐之物!届时,老大和老二的年龄必然已过三十,并无参战的可能;老三和老四又颇为不成器,即便有心,也难有相应实力,反而要有性命之忧;翎儿乃是你我唯一的血肉,又向来不喜好争斗,也不可前去参战;唯独承业有此潜力,却是为夫最为看好的或有一分机缘修成大道正法的弟子,而且年岁也着实小了些…….!”朱炎剑伸手轻抚孙霓虹的软肩,却依然皱起眉头,一脸愁容地道。
“上一届百年之战,云剑宗在前百名中独占三十位,算计上我霸炎门的二十三位,才堪堪险胜圣灵教云雾分教区的。此番,门主、各脉峰主以及长老们,都决心不惜一切代价地再次赢下这一届百年之战,同时也要将云剑宗压制下去。无论怎样,翎儿都绝不可参战的,毕竟百年之战乃是不准许一方认输和外力干预的生死决斗,稍有不慎就可能是丧命的一方。”孙霓虹轻叹了口气,道。
“门主至今痴迷不忘的柴师兄,当年的锋芒何等之盛,年仅二十有七,就拥有衍法境大圆满期修为,更将《霸炎真经》也修炼至大圆满境界,本是有望一窥明玄境,却出人预料地丧命于上一届百年之战。为夫也曾浴血奋战,至今想来仍然唏嘘不已,比之旁人自然愈加明晓其中的凶险和诡变,也就绝不会让翎儿参战的。”朱炎剑失神地回忆了许久,才紧了紧右手,在孙霓虹的香肩上抓出几道褶皱来,面带哀愁、缅怀以及坚定之色地道。
“柴晟之天赋资质,与柴师兄当年也不遑多让,即便悟性稍差了一筹,也是瑕不掩瑜,又有门主一力扶持,只可惜无缘参加这一届百年之战,否则必可担当大任!承业的天赋资质,比之柴晟相距不少,但论悟性,绝然是超出一筹的,仅就目前来看,的确是继承炎剑一脉传承的最恰当人选。不过,炎剑一脉若是想要保住三个亲传弟子的名额,必然要有一名弟子进入百年之战的前百位之列,也就一定要指派一名实力超群的弟子!其中纠结、不舍以及痛惜等等,想必也是历代剑霄峰峰主所经历过的。”孙霓虹也是感慨不已,道。
“暂且再观望三两载吧,或可见到局势稍加明朗一些!”朱炎剑神色微变后,无奈地道。
孙霓虹轻点了点头,就默言不语起来,只与朱炎剑一同默默欣赏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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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远在百余里外的炎云峰山脚下的一片密林深处,竟然隐藏着一座搭建在三颗巨木的粗大主枝上的木屋。
这木屋东歪西斜,着实不伦不类。
但是,一名身着紫红长裙,身形纤细曼妙,面目如凝霜又似墨画的柔美女子,赤裸着一双雪白玉足,慵懒地坐在木屋门前的廊道护栏之上,平静地遥遥相望着金阳灵星,犹如天真无邪的少女一般,悠闲似的微微摆动着双足,带动着丝滑顺直的长裙也轻轻摇摆不止。
“师兄,我又来看望你了!一切都仿若依然如故,唯独少了你一人……!”柔美女子弯弯的睫毛突然一颤,随即垂下眼睑,微微歪斜着身子,侧首轻依着身旁的粗木削制成的柱栏,葱白玉指仿佛抚慰着自己爱人的面颊一般地反复在柱栏之上流连,突然嘴角微微一扬地喃喃自语着道。
同时,无声无息间,又毫无征兆,两行清泪自眼角缓缓滚落。
“若是你还在,一切绝不是如今的这番模样!”她哽咽起来,犹然自语着道。
“嘎嘣!”脚步踩断树枝的声响,突兀地想起,惊动了柔美女子。
“唦唦……!”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后,一名身着玄袍的高大男子,自密林中走出,却止步于木屋下方的一块空地的边缘处。
在暗淡的灵光下,高大男子终于显露出一张英伟不凡的面容来,正是霸炎门这一代亲传弟子中的大师兄柴晟。
“弟子拜见师尊,不知师尊将弟子唤来所为何事?”柴晟躬身一礼,沉声道。
原本柔美娇弱的女子,早在察觉到异样之时,就微微坐直身来,犹然是一副慵懒的姿态,却双目微微一眯间就一脸冷酷和漠然之色。
“为师命你所查询之事,可有结果了吗?你返回宗门接近十日,却为何不赶来向为师禀报其中详情?”气质剧变的女子,赫然正是统御霸炎门的门主南陵晓薇,在漠然注视向柴晟之时,冷声连问道。
“弟子毫无所获,未免徒惹师尊烦忧,便自作主张地未曾前来禀报,自以为师尊会料想出结果,还请师尊责罚!”柴晟却不卑不亢,道。
突兀间,一头体型并不巨大,也并不张牙舞爪的青灰色的双首蛇虚影,自南陵晓薇周身无声地浮现而出,仿若死物一般地静静注视着柴晟,两双青灰色的眼眸竟然熠熠生光。
顿时,柴晟只感到浑身一冷,继而连思维也大为迟钝起来,紧接着个人念想就被不可思议地禁锢于恐惧状态。
在他的感知中,自身更是置身于一个青灰色的,只有一条擎天双首巨蛇的静止世界,无时无刻不被无穷无尽的恐惧感折磨着。
“嗒嗒……!”一滴滴冷汗自前额上形成,凝聚成豆粒大小后,顺着显露出青灰之色的脸颊下滑,自下颚处接连滚落,击打在脚下的枯叶之上,发出清晰可闻的滴落声。
忽然,南陵晓薇召回双首蛇虚影。
柴晟身形一晃,险些狼狈地软倒在地,面色一阵扭动和愈加青白后,才连忙稳住身子。
“你修养一个月后,再前来见为师!”南陵晓薇轻哼一声,依然冷漠之极地道。
“是…….,是,弟子遵命!”柴晟声音轻颤不止和干涩无比地道。
说罢,他咬牙按捺下一阵阵剧烈虚弱感的侵蚀,扭身稳步离去。
在柴晟方刚隐没入密林中不久,一名身着玄袍,并且牢牢遮掩住面容,连男女也难以区分的身影,自木屋之下的一颗巨木背后轻步走出。
“继续盯住他,若是再发现任何异常,就依照门规处治!”见此,南陵晓薇神色一动间恢复原态,显露出一丝厌倦和疲态,意兴阑珊地道。
那身着玄袍的神秘人,一头点就身形一动间,无声无息地化作一道幻影地没入密林之中,所前去之处正是柴晟离开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