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此时的吴越心理年龄要比他的生理年龄成熟三十来岁,也算是见过了世态炎凉,受过苦难也享过清福,各色各样的人也见过了不少,对于人性早已经有了比较深刻的认识。
无论在哪里,天下人永远都是善良的,如果想要出人头地,就要与天下人不一样,不能心存善良,至少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善良。因为天下不是天下人的天下,天下人都是善良而沉默的羔羊,他们需要牧羊犬来看护,牧羊犬在很多时候,都表现出来足够的狼性。
只有具备狼性的人,才会懂得如何更好地运用自己的优势侵略,侵略他人,是保护自己最有效的手段。
这些道理吴越早就已经想通了,在渭阳城外与德福一起杀掉三百士兵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要做一匹狼,一匹驰骋在大夏的土地上,让尘世的权力和修真界的武力都不敢凌辱的野狼。
可是今天的一场大火烧死了成千上万人,他的耳边似乎还一直萦绕着那些人的惨叫。
那碗滚烫的汤落到腹中,让吴越的心越加清明起来,他抬眼看着宁西,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挥手擦了擦眼泪,感觉自己实在有些矫情。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杀一为贼,屠万为兄。这世间本来也没有什么道理好讲的,挥起屠刀的时候必然会伤害一部分人,但屠刀斩下的时候,却会保护另一部分人,本来也无可厚非。
吴越打了一个呼哨,远方一前一后跑过来两匹马,停在吴越和宁西的身侧。
吴越翻身上马,轻轻勒了一下缰绳,对李礼说道:“感谢太傅救命之恩,有生之年,吴越必定报答。”
李礼背对着吴越,笔挺的身影如一把出鞘利剑,他微微点了点头,算是作别,然后身影一闪,已经消失。
在夜色之中,吴越和宁西一前一后冲向了雾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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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县是北方少有的多水的城市,这里几乎随处都可以看到大小不一的池塘,偶尔能看到不远处鲤鱼跃出水面翻身。
池塘旁边站着一个神态高挑的男人,这个男人穿着一身华服,脸上露出了凝重的神色,看着重新鲤鱼跳出水面然后重新落到水中,喃喃地说了一句:“鲤鱼跳龙门,这又谈何容易呢?”
这个男人眉目之间透出无尽的威严,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肃然的气息竟然要比当今的圣上还要浓烈,他拥有天下第二大的权势,或者过几天就会成为大夏第一人。
他叫安几诚,也是让天下人仰望的诚王。
诚王的身后站着一个形容瘦削的男人,这个男人穿着一身官服,两只袖子拢在一起,微微向前探了一下身子,似乎并没有听清楚诚王说的是什么。这个人是大夏四大世家的赵家家主,赵启瑞,赵清的父亲。
当赵启瑞正在猜测诚王心里的念头的时候,诚王转身说道:“但是试图跳龙门的鲤鱼还真不少,还真不知道吴元达的那个傻儿子居然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两个人就敢闯入我储量重地,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丰乐镇大火烧起来的一刻钟后,诚王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他是有些意外,吴家的这条小鱼仿佛一不留神就长成了一条大鱼,已经开始在诚王的面前摇尾巴了。
丰乐镇距离遥县并不远,诚王和赵启瑞刚刚抵达遥县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就是一个赤裸裸的耳光打在了诚王的脸上。这一巴掌扇的很疼,让诚王感到颜面扫光,可是他的脸并不红,面色平静如同古井。
但赵启瑞却在这口古井之中发现了一些别人发现不了的东西,诚王并没有被打耳光的愤怒,反而涌出了一阵阵的担忧。赵启瑞知道诚王担忧的是什么事情,所以他说道:“王爷,不如我们在等等吧!”
“不,不能等,我一定要让安几道亲眼看着我踏进长安,君临天下!”安几诚的语气不容置疑,他的哥哥安几道病重将死,或许他和当今皇帝真有些无法说明的事情吧。
赵启瑞说道:“王爷不必担心,长安城内能抽调出来的军队也不过十万,突厥的这次进攻十分凶猛,那个老汗王显然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如果孙起离开,我大夏的万顷草原势必要落到那老东西的手里。陛下是不会这么干的,他一定不会让孙起回来!”
安几诚说道:“事成之后,要送走那只草原狼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当今天下大势流向,是诚王一手策划的结果,各地土匪相继作乱,各大世家在保皇与立新之间徘徊,各修行道门开始掺入到世俗的权利斗争当中去,就连鬼道都坚定地站在诚王的身后,突厥可汗发动的进攻,也出自安几诚的手笔。
“老臣以为,如果时间来得及的话,那老可汗很有可能会给我们带来一个大惊喜!”赵启瑞说道。
安几诚眉头一挑,问道:“如何惊喜?”
“我收到密报,十年前那老可汗被孙起刺伤一直没有好转,最近有了恶化的迹象,很有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这可汗膝下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儿和一个九岁的儿子,要想继承大位恐怕有些困难,东帐和西帐可不是吃素的,到时候我们略施小计,草原必然大乱,这将是天赐的良机啊!”赵启瑞小小的胡子翘了起来,脸上露出了狠厉果决的神色,他说道:“王爷,大夏王朝百年来开疆拓土未有一人啊,这将是何等的历史功绩!”
安几诚听了赵启瑞的话,那口古井似乎更加深沉,就连赵启瑞都无法判断清楚他现在到底想的是什么,仿佛是在井水快要干枯的时候,他忽然哈哈大笑了两声,说道:“不说这些了,咱们说一些有趣的话。”安几诚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容,说道:“赵老弟啊,宗宜这孩子今天又跟我提起清儿了,我看着俩孩子的事情还是要咱们来张罗张罗。”
赵启瑞脸上顿时如一朵盛开的花,赵清是他的儿子,等过些个念头安宗易登基,他就是国丈大人。就算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女儿着想,嫁给一个日后注定要成为皇帝的人,难道还亏待了这个女儿不成?
理是这样说的,他们的想法也都没错,可是赵启瑞却不敢轻易跟安几诚许下,赵清对安宗易并不感冒。于是他说道:“这是我们求之不得的好事,既然如此,那我要好好花些心思来敲打敲打她,不满王爷,清儿母亲去世后她就入了修行门派,养成了一些江湖脾性,得让她改改才是,以免日后有辱国体。”
赵启瑞说了半天话,实际上等于都没说。
“有辱国体”这四个字掷地有声,安几诚听在耳里并未做任何表示,他微微下了一下,赵启瑞已经看到了他的不耐,只能硬着头皮说:“清儿的主我就替她做了,至于其他的一些安排,我就全凭王爷安排!”
安几诚微微笑了一声,算是应下,当前走向那个灯火通明的大宅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