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清晨,有十余匹纯黑的骏马停在醉仙居楼下,便是太子从军中抽调过来的驱物境大修行者。吴越本以为能来四五个就不错了,却没想到居然一下冒出来十个,无论放到世界上的哪个地方,这都是一股十分强大的力量,这十余修行者即便对对抗数千普通将士也不见得会落败。
这下吴越信心大增,他可不相信十几位大修行者加上三个化神半仙还不能荡平九狐山那一小撮土匪。
这一路回去,吴越丝毫不担心路上有埋伏,事实上他们也未遇到任何伏击,但沿途经过的地方,经常能看到各种为非作歹的行为。即便太子一怒之下铲平了数个土匪窝,也仅仅是起到了泄愤的作用,根本于事无补。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吴越情不自禁地吟出了这一首诗,他见过当今的皇帝,虽并未深入了解大夏王朝现在的局势,但仅从皇帝对长生不老的迷信程度上来说,他确实不是特别勤于朝政。
“问鬼神!”太子听到了吴越的诗,也是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吴大人,长生不死真的那么有吸引力吗?人生何其苦,为何那么多人都追求长生?”
那句诗已经是失口之言,太子忽然问出的这句话,吴越也不敢回答,说道:“或许吧!”
太子似乎也未想得到吴越的回答,他愣愣地看着马车外面被点燃的民宅,眉头皱在一起,不知在思考什么。
一队人马返回的速度要比来的时候快了许多,不过六七日的时间已近返回了单阳城。为了保守行动的秘密,太子的身份并未公布,单阳城大开中直门,高调地迎进了吴越。
宽阔的大街上依旧熙熙攘攘,其繁华程度虽不如长安城,但相对于其他城市来说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翟许治理城市有很鲜明的民主特点,所以即便是吴越面圣归来这么大的事情,也没有对普通的百姓造成影响。
在踏入城主府的第一时间,药童便扑进了卢成的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卢成大声呵责:“明年就要成年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成何体统!”他虽然骂的大声,但手还是轻轻地抚摸着药童的头,慈爱的神色自然地流露。
修仙的人似乎对权力爵位并没有特别的感触,卢成听到吴越介绍太子的时候也仅仅是点头示意,修行与世俗俨然便是两个世界,在修行界,皇帝的名声似乎还比不上已经去了极北荒原的医圣。
吴越召集所有修行者到城主议事厅,偌大的厅上坐了不足二十人。
“卢神医、翟先生,我奉父皇的命令前来剿灭九狐山的匪类,造福三阳平原百姓,同时也除掉吴大人卧榻的一根尖刺,但是需要你们的帮助。”太子说的这些话一点架子都没有,“老师明天到,与众位前辈共同商榷剿匪事宜。”
“李礼也要来?”卢成问道。
“是的,老师明天就到。”太子耐心地回答。
吴越对太子太傅是在没一丁点好感,现在才知道原来那个总是像柱子一样站的笔直的男人叫李礼,居然连名字都这么规矩。在吴越来看,相比李礼来说,巨子翟许似乎要比那个男人好上许多。
正在吴越思考的时候,翟许站了出来,朗声说道:“那我来讲一下九狐山现在的情形,九狐山最近又新增了一批神秘人,重重迹象表明其中涉及到几个鬼道修士,他们应该有三名化神修士,七名驱物境修行者,鬼道修士的数量暂时不清楚,如果要强攻的话,我们的力量虽然略略占优势,但恐怕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九狐山位于土阳城北五十里,中间隔着连绵不绝的山脉,大军行动将会十分困难,要进入九狐山也只有通过土阳城。所以土阳城将是我们迂回补给之地,但是我暗中调查发现土阳城守卫敬夫与九狐山有染,在进攻九狐山之前,必须确保对土阳城的绝对控制权。”
“单阳城北五十里驻扎有一万五千士兵,日夜操练,已经可以上阵杀敌。另外,我们的炸药现在已经制作了两千余枚,经过改良,威力有所增加,炸弹便于携带、杀伤力强,在山里作战将会发挥很好的效果。另外,炸弹的配方严格保密,九狐山很难仿效出来,这也是我们的一个奇招。”
……
在上京城之前,吴越已经将这个太子意欲剿灭九狐山的消息告诉了翟许,他这些日子加大了监控调查的力度,同时已经想好了对策。
但有一点却没有办法改变,那就是与九狐山最终的对决,将是修行者之间的战斗,普通的将士很难发挥作用,因为对方也都是修行者。
经过了一段时间,他们终于商定了对付九狐山的计策,择日即可发动进攻。
在此之前,吴越必须先彻底掌控了土阳城。他决定亲自来做这件事情,所以次日一早便带着宁西和两个大修行者策马奔向土阳城,他要先去看看土阳城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土阳城是一座小城,低矮的城墙上守兵无聊地来回巡逻,大街上也颇为冷清,远远没有单阳城的商业发展程度高。
在进入土阳城的那一刻,吴越便感到了一股阴森气息,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当日在祁山面对鬼修觉厉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所以他断定有鬼道修士到了土阳城。
找了一家小客栈随意吃了点饭,吴越便看到了一个熟人,这人形容猥琐,正是当日吴越从沙漠回来是遇到的“野狗非狗”理论家公孙权。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他,原来是躲到了土阳城。
吴越身边坐着的那个大修行者身体魁梧,军旅生涯使他的表情十分冷峻坚毅,他的代号獠牙。吴越在他耳边说了一句,然后起身和宁西一起走上了楼上的房间。
獠牙身体一动已经闪了出去,站在了“野狗”身前。
公孙权正低头走路,发现前面挡了一个人,抬头便骂:“你瞎了狗眼,公孙大爷走路你也敢挡,你……”当他抬头看到面前的獠牙时,声音顿时小了下来,一股浓重的杀气使他感到震惊,他断定这是一个大修行者,于是准备绕开走。
獠牙哪里能让他走脱,右手快速地抓向公孙权的衣领,公孙权是明鬼后期的修为,身手也算敏捷,拔出长剑便刺向獠牙。獠牙右手臂忽然暴起,变得如大腿一般粗细,皮肤上泛出钢铁光泽,微微一扭便撞向了公孙权的长剑。
“咔嚓”
那柄长剑竟然就这么折为两截。
獠牙也不管他的表情,手腕一转抓到了衣领,随手拎到二楼丢在吴越面前。
“嘿,野狗,这么巧啊,吃个饭都能碰到你。”吴越看着狼狈的公孙权笑嘻嘻地说道。
公孙权脑子里“轰”的一声响,他半辈子就靠一张嘴皮子吃饭,便是黑的说成白的都能让人相信,唯有一次不成功的就是单阳城外遇到的吴越,说不过就算了还被称作“野狗”,这当真是他的奇耻大辱。
公孙权抬头看到吴越,脸上惊愕的表情一闪即逝,两个眸子里闪出了狂喜,说道:“吴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还偏偏闯进来。你说你到底是聪明还是笨?”
吴越脸上依旧挂着笑容,说道:“这你就不用管了,你说你到底是野狗还是野狗?”
“我当然是……”公孙权说到这里忽然住口不语,脑门泛起一滴冷汗,暗想差点着了他的道,此番斗嘴明显又落入了下风,当下也不再废话,说:“既然来了,你今天就别想走了。”
“哦?那你说说这土阳城里到底埋伏了多少鬼道修士?”吴越面色一冷问道。
公孙权似乎有所倚仗看着吴越微微冷笑,忽然一道蓝光飞过,他的一条手臂就掉在了地上,手里还攥着一个白色瓷瓶。
宁西捡起那个瓷瓶问道:“野狗,这就是你们通风报信的方法?倒是好手段!”
这个白色瓷瓶吴越不知道,但宁西却很清楚,他解释道:“这瓷瓶里装的是一只灵魂傀儡,低级的傀儡能与鬼修自身建立玄妙的灵魂关联,起到通风报信的作用。等傀儡成长到高级之后,杀伤力极强,可以媲美一个大修行者。”
吴越起身抬脚踢在公孙权的肩膀上,公孙权本来跪着身子一下歪倒,断臂处留下了汩汩的鲜血,躺在地上兀自大声的哀嚎,吴越扯了一块破布塞到公孙权的嘴里,说道:“灵魂报信不成便要大喊救命,到现在还想算计我。我问你几句话,回答正确了我一高兴可以饶你一条狗命,如果胡言乱语,我就把你做成人棍!”
公孙权疼的额头冷汗直冒,眼神里流露出惊恐的神色。
“你知道什么叫人棍吗?”吴越看着地上的公孙权自问自答:“人棍,就是把四肢都砍掉,只留下一个头和胸脯,然后放到醋缸里面腌起来。据说腌过的人棍又酸又香,倒真是野狗的最爱,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尝试下。”
宁西也不知道这个傻少爷怎么会有这么多古怪的想法,心里虽然疑惑但嘴上却顺着说道:“算了,看他不肯说的样子,直接腌醋缸里,我还没见过呢。”
公孙权看着宁西神仙一般的容貌,怎么也想不到她居然说出如此狠毒的话,当即忙不迭地点头表示一定说实话。
吴越一把扯下公孙权嘴里的布,又在他的断臂上撒了些药粉,鲜血立即止住。
“那你跟我说说土阳城里现在都有些什么人吧。”吴越问道,让公孙权自己说总要比他一点点猜好的多。
公孙权这次倒是十分配合,把城内的布置仔细地说了出来。
吴越听了冷汗直冒,原来土阳城守与阴阳教主勾结,现在阴阳教的大部分匪众已经到了土阳城,比丘和尚已经来到,鬼道修士也来了,此时的土阳城已经被教主布置成了一座瓮城,今日若非运气好抓到了公孙权,莽莽撞撞地到处查看或者冲进城守府内,真有可能被人家瓮中捉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