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间有大恐惧!
吴越睁开眼睛之后,脑子里凭空浮现出这一句话,十分钟之前他以为自己要死了,但现在他依然活着。
死亡是一种绝对空虚的感觉,没有光线、没有声音、没有力量、没有时间,除了还保留着记忆,什么都没有。在那一刻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或许是在飘荡、也或许是停留在某个地方,但吴越在那十分钟内无法确定,因为他连周围是黑暗还是光明都无法分辨,所以,死亡也是一种混乱。
那十分钟他不确定自己是生是死,或是生死之间。
烈日毒辣地射进瞳孔里,吴越闭上了眼睛,由衷地感到幸福,他从未有一刻如此眷恋生的感觉,即便是在面临死亡的刹那。
可怕的不是失去,而是失去之后再得到,因为那个时候他唯恐再失去!
吴越是准备要结婚的人了,未婚妻和准丈母娘都在售楼部等着,钱交上就去领证,这是他们约定好的,可是半路上他被那辆QQ撞飞,然后……便到了现在。
吴越贪婪地享受着温暖的阳光,闭着眼睛思考着这二十几年的经历,小山村、大城市、未婚妻、朋友……
一幕幕往事从没像现在这样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吴越十分享受,畅快地回忆着一生知道今天,可是回忆并没有停止,他想起了——
剑、血和一对临死前绝望的眼睛,那是他从未遇到过的东西。
吴越猛然睁开的眼睛,他害怕自己精神分裂,可是那些记忆如潮水般涌了过来,他根本无法阻止,壮丽山河、宏伟雄城、刀光剑影,吴家、三阳平原、少爷,哭、笑、怒、哀。
一个个人、一张张脸、一件件事,完全陌生的东西夹杂着剧烈的疼痛毫无休止地融进吴越的脑海里,然后变得熟悉起来,渐渐地他再也分不清楚山村城市和宏伟雄城的真假,分不清此生是生活在天朝还是一个被叫做大夏王朝的地方。
脑袋里的痛疼退去之后,吴越心中更加苦闷,他不知道自己是天朝的四有青年吴越还是大夏王朝的二世子吴越,这种自我认知的混乱使他时刻处在崩溃的边缘。
谁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吴越清醒了过来,他终于搞清楚,他是天朝的吴越,也是大夏王朝的吴越!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但吴越没办法在思考下去,他只能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然后去寻找个熟人诊断下是不是精神分裂,于是他翻身爬起来,看到了脚下。
地上不是干净的病房地板也不是医院的草地,居然是黄沙!
他迷茫地抬起头来,“啊!”地一声杀猪一般地大叫起来。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十几具尸体,有人穿着家族武士模样的皮甲,皮甲上写着显眼的“吴”字,另一部分人则衣着破破烂烂,地上掉了几个木质的牌子,牌子上写着锋芒毕露的“墨”字,。
粘稠的血液将这一大片沙漠染成诡异的红色,残肢断臂、心腹内脏,红的白的紫的黄的流了一地,被极高的温度蒸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
眼中的场景与那些强盗一般涌进他脑海的记忆完全吻合,他真的是大夏王朝的二世子吴越!
“噗”
吴越颓然歪倒在地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连眼睛都被那些记忆控制了吗?他使劲地揉了揉,眼前场景依旧如故。他习惯性地摸向裤袋想抽根烟,却碰到一个硬物,触手温润,拿出来一看,却是一块碧玉,色泽柔和,玲珑通透,目测价值不菲。
缕一缕,缕一缕。
又是半晌过去,吴越忽然狂躁地蹦了起来,抬起双脚使劲踢脚下的东西,边踢边骂“扯淡!”“扯淡!”
他踢到的是死尸,那尸体好像死去时间不长,身体未僵硬,如今被吴越踢得翻过身来,那张惨白的脸如僵尸一般无二。
“啊!”
吴越的凄厉的叫声顺着黄沙传出去,连回声都没有,此刻他只想逃离这个地方,找个黑暗的角落把所有的问题想清楚再回来。
刚一抬脚,左腿就传来剧烈的疼痛,直摔在一具尸体身上,他的双手不本能地向前伸,压上了一团温软,嘴唇几乎贴到了死尸的脸。
爬起来才看到原来是一个女子。吴越双眼落到这个女子的身上,她脸色虽然泛白,并不如何恐怖,猛看上去不是死人样,虽不算倾国倾城,却也算是少见的美女。
“苏在仪”这个人名很自然地出现在吴越的脑子里,而且还是那个二世子吴越的追求对象,这种温和的追求已经持续了四五年,至今仍未拿下。
吴越艰难地走到另一座沙丘上,想坐下时身上掉下一把通体黝黑的短剑,触手冰凉且沉重,“铮”的一声拔出剑鞘,剑身却比剑鞘更加幽黑。这样说并不恰当,因为黑色依然能反射光线,而这把匕首仿佛吞噬了光线,完全是一片虚无,单凭这一点就知道他绝非凡品。
“虚灵剑”!这个词又十分自然地浮现在吴越脑海,悬挂在吴家的祠堂十几年,从未有人碰过。直到二世子吴越这次出门时鬼使神差地将它偷偷地带在了身上。
吴越将剑插入剑鞘,瞥到那黝黑的剑鞘上反射出来的一张陌生面孔,随着吴越表情的变化而变化,而身上穿着在也不是西服衬衣,而是常见的古代长衫,这使从生死之间活过来的吴越彻底石化了。
又过了很长时间,吴越轻轻地问自己,可能穿越了吧?
严格来说是半穿越,因为穿越过来的只是他在天朝的记忆和思考方式,而身体依旧是那位大夏王朝忠勇爵爷独子吴越的身体。
到了这个时候,吴越终于做了一个无奈的决定,从现在直到机缘巧合重返天朝那日,他就是这个吴家少爷。
他是这样区分的,吴越便是现在这个天朝精神与大夏肉体集合的矛盾体,“吴少”那个自主意识完全死亡的大夏王朝吴越。
于是他就开始不停的自我暗示,“我是吴越,我是吴越。”念着念着就多了几个字,“我是他妈的吴越,我他妈的是吴越。”念着念着又多了一些字,“我是他妈的吴越扯淡,扯淡的吴越!”
自我暗示是很管用的,吴越很快适应了这个新的身份,可惜这个世界没有身份证也没有名片,如果有的话他就霸气的写上:
姓名:扯淡的吴越
职业:官二代富二代
单位:吴氏政治经济文化发展集团。
然而吴越很快又不得不承认,他寄宿的这个身体,大脑发育实在慢半拍。八岁的时候才学会走路,十岁才能流利的说话,十一岁才开始修炼家传的武功,到今年都十七了,仍然在初识阶段。
这是一个令人遗憾却不得不正视的问题,家里有那么多钱,愣是不知道怎么花;有那么大的权,愣是不知道怎么用;有那么多的修炼资源,愣是不知道怎么学习。吴越痛恨这家伙怎么这么傻,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适应并且熟悉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了。
“贵由天生、富有好爹,算是对我的补偿吧!”吴越轻轻叹道。
然后他想到了苏在仪,他奋不顾身地扑向吴少,虽然结果依旧是吴少的自主意识消散,但这种精神着实值得敬佩。况且他占据了吴少的肉体,自然应该做好善后。
“把他们埋了吧,就当来到这世界积的第一个阴德。”吴越说服了自己,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待得越来越近,看到一个黑影站了起来,吴越下意识地以为诈尸,最终凭借着从天朝锻炼起来的强大唯物主义,让自己坚信没有僵尸和死而复生这一说,便硬着头皮问了一声:“你还活着吗?”
过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得到答案,吴越只得又问道:“你还活着吗?”
那身影终于转过身来,呜咽的声音说道:“我当然活着,可是我十二个师兄弟因为救你这个傻子全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