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空印趴在地上痛哭流涕,唐朔站在阳光下很开心,笑容很灿烂。这几天的努力没有白白浪费,终于借助外力,将空印内心中的悲痛释放出来了。
有人说人生四大悲痛是:幼年丧母,青年丧父,中年丧偶,老年丧子。唐朔虽没有查探空印的家谱,不知道空印的父母还健在否。但空印丧偶,失子却是唐朔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再加上万氏祖祖辈辈打下来的一点基业,也在空印手中糟蹋的一干二净,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让空印还有何面目去见人。
唐朔没有深奥的佛法抚平空印内心的伤痛,也没有绝世武功让空印在短时间内变成一等高手而去报仇雪恨,只能通过自己独特的方式为空印减轻心里的负担,这恐怕是唐朔这个便宜师傅如今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了。
空印的泪水像是决堤的河坝,根本止不住,心中的憋屈有了一个可以尽情发泄的渠道,哭的是天昏地暗。
时间就在空印悲催的哭声,和唐朔的笑语中快速的流逝。转眼间,距离皇觉寺水陆法会只有一天的时间。
紧锁半月的藏经阁打开了大门,道衍满脸邋遢的从里面出来,长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抬头看了看清朗的天空,很满意的大笑三声。
与此同时,在凤阳万寿山庄,迎来了大明最尊贵的王者---朱元璋。
“参见父皇!”太子朱标,福王朱寿站在山庄大门外,弯着九十度的大腰。
“吾儿免礼!”朱元璋淡淡的一挥手。
朱元璋的身材很魁梧,迎面走来便给人一种无形的威压。鼻梁高跷,深邃的黑墨色瞳仁闪闪发亮让人不敢直视,浓如胶漆两道剑眉给整张脸增添了不少杀伐果断的彪悍气息,话语轩昂,好似撼天狮子独占鳌峰。
朱元璋这次前来像是微服私访,并未带大批的随从和护卫,林林总总也就几十个人。
朱元璋在朱寿的带领下,直接进入了万寿山庄。而朱标却是急忙拉住了一人,等到人员散尽,这才问道:“刘院长,不知这次父皇前来,有何要事?”
被朱标拦下来的,却是当今皇帝身边最重要的谋臣首领刘伯温。
“太子,这次圣上只是听到了皇觉寺要办水陆法会,临时决定要来。”刘伯温捋着花白的胡须,忽然眼角一挑,小声道:“这几日圣上似乎很生气,砍了好几个脑袋,太子要多加小心!”
“让我小心,难道父皇是冲着我来的!”朱标从刘伯温的口中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信号。
“父皇,您这次匆匆而来,莫不是大事要办?”朱寿看到朱元璋行色匆匆,疑惑的问。
“并无要紧的事情,最近京城天气不好,接连下了一月的暴雨,父皇心中甚是烦闷,出来透透气。”朱元璋说完,用大手拍着朱寿的肩膀道:“凤阳是我们朱家的根,也是父皇起义之地。如今天下安定,切莫让家中父老再次遭遇兵祸之灾。”
“是,父皇,孩儿定会看守好朱家祖坟,还请父皇放心。”朱寿从朱元璋的言语中确定,这次朱元璋急匆匆的而来并不关自己的事情,心中的一块大石落地,兴高采烈的介绍起来自己的山庄。
朱标跟随在朱元璋身后,话语不多,心中猜测着朱元璋前来的目的。
“刘院长,一路奔波想必大家都累了,全部退下,朕想和太子单独淡淡。”朱元璋朝刘伯温等人挥了挥手。
等待房间内众人退去,只剩下朱元璋朱标二人后,朱元璋也不着急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太子朱标。
朱标心中的危机感愈加强烈,脊背后面冷汗直流。果然,这次的目标就是我,参加皇觉寺水陆法会只是一个借口罢了。擦着冷汗的朱标心中不停的回想,自己错在哪里。
朱元璋看着朱标脸上不停的冒着冷汗,那一双锐利的眼神慢慢的缓和了许多,柔声的问道:“标儿,你此行视察全国,可有收获?”
“回父皇,天下安定,并无大案要案。”朱标并没有多说。
“嗯,父皇听说你自己组建了什么‘百川堂’?”朱元璋有些好奇的问。
“回父皇,那只是孩儿的一时起兴,将手下的一些人笼络到一块,只是为了方便办案,并没有什么大的作用。”朱标脸色一变。
“哼!一时起兴!那毛指挥使也是一时起兴?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成了你手下的一个堂主,这事你怎么说!”朱元璋一拍桌子厉喝道。
朱标终于明白了,朱元璋此行的真正目的是自己,是为自己组建的百川堂而来。是忌惮自己手中渐渐庞大的势力吗?
“是,孩儿一时糊涂!”朱标低头认错。
“糊涂?你是太子,怎么能像那些江湖小混混一样,组建什么帮派。即使笼络一些武艺高超的江湖人也就罢了,父皇也不拦着,但你实在不该将朝中的大臣也拉拢过去。”朱元璋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
“是,父皇教训的是!”朱标的头垂的更低。
“好了,等皇觉寺的水陆法会结束,毛骧还是跟着朕回京城吧!至于方孝孺,暂时还跟随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全吧!”朱元璋兴致很低的挥挥手。
出了房间的朱标一摸额头的冷汗,心想:父皇你要孩儿视察全国,命锦衣卫从中帮着打探消息。如今你将锦衣卫抽走,还让孩儿怎么视察全国,难道只是打着太子的旗号在全国各地游历一番吗?
锦衣卫是朱标视察全国的最大依仗,如今失去了这一把利剑,朱标接下来该如何视察全国。
垂头丧气的回到自己的屋子之中,朱标接连喝下两三碗冰水,这才暂时压制住了心中的怒火,仰着脑袋发呆。
“太子,为何事发愁?”一位身材消瘦,胡子发白的老者,背着一把长剑走进了房间,看到闷闷不乐的朱标,不解的问。
“哎!”朱标长叹一口气,自己生气有什么用,难道自己敢违背父皇的旨意?朱标看了一眼进来的老者,强撑起笑容道:“方院长这些年辛苦了,为了我这个不成器的太子操碎了心,你看,头发都白了。”
“太子莫要乱说,我方孝孺只是京城书院的副院长,岂敢以院长自居!”方老头眉头一皱,连连解释。
“哈哈!”似乎被方老头的认真模样挠到痒处,朱标大声的笑道:“在我眼里,你方孝孺就是京城书院的院长,跟他棋院院长刘伯温一样,是文臣四首之一!”
“京城琴,棋,书,画四大文臣院长,岂是太子说改就能改的。那可是天下文人眼中的圣地,不容有半点亵渎!”方孝孺将背后的长剑解下放在桌子上,像老师一般教训道。
“您这把‘断水’,莫不是昆吾八剑之中的断水?”朱标也不争论,随手抽出了长剑,只感觉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颇有兴趣的问道。
“这把的确是昆吾八剑之二的断水,以之划水,开即不合。”方孝孺点头答应。
“开即不合!若是用这把剑斩世间人情,也能开即不合吗?”朱标想到了自己和朱元璋之间很诡异的关系,仰着头颅发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方孝孺从朱标空中得知:朱元璋此行的目的竟然是太子殿下,颇为感叹的道:“当今圣上武功韬略很是高深,依老夫看:即使在统治大明天下三百年也不成问题。老夫做臣子的倒是无所谓,但您是太子,将来要继承皇位的接班人,处在这样一个很尴尬的位置,处处要小心啊!毕竟这天下还是你父皇的,万万不可逾越啊!”
“呵呵,说到底,还是没有信任之人啊!”朱标自嘲般一笑,接着道:“上月刚刚组建了‘百川堂’,这月就被父皇知道了,还不远万里的前来警告孩儿。这……太子当得还不如个闲散王爷!”
方孝孺想要张口说些什么,但话语卡在喉咙里出不来:这是皇家的家事,自己一个外姓臣子,掺合的起吗?
旁边的朱标脸色一横,似乎下定了某个重要的决心。心中不服输的想到:“或许,是时候扩大‘百川堂’的规模了,既然取名‘海纳百川’,那就要吸纳百个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