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老林的父亲召集全家开家庭会议，他首先发言：“今天叫你们来主要想分一下家，虽然你哥俩相处得很好，咱这一大家子也都和和睦睦的，但是这个家还是要分一下的。”老爷子抬起头看了看两个儿子和儿媳妇们的反应，继续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分的，咱家又不是什么家财万贯的大户人家，就那二十亩地，你弟兄俩一人十亩种着吧！”

老爷子把事情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听着的这四个人都开始在心中打起了自己的小小九。老林虽然说曾经辉煌过，又作为老大哥不应该过分计较，但是时过境迁呀！面对当下这困窘无奈的现状，他也不得不为自己能多争取一点是一点，老二林文辉的心里也在极度不平衡着，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这样硬生生的被分割出去了，心里很是不痛快，但是又不好表现出来。

刘玉娥现开腔了：“爸爸，这样分似乎有些不公平吧！”她这么一说老林都蒙了，知道自己的老婆从哪方面算出来的不公平，老林在心中暗想：如果这样分了弟弟能痛痛快快的答应已经谢天谢地了。谁知媳妇刘玉娥竟然还冒出个“不公平”之说来，让老林一时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只能让她继续说下去：“二弟家一共就三口人，您分给他十亩，我家五口人也分十亩，那大队里分地还是按人口来的呢！也总得够吃，能养活了这些人呀！”刘玉娥感觉自己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她却没有看到已经气得脸发绿的老二，他那满肚子的委屈还没出发呢！这个大嫂倒还嫌不公平了，但是王淑芬却非常淡定，一直在认真的倾听着。

老爷子并没有立即发表任何意见，只是转过头来问老林：“老大，你怎么看？”老林当时的表情非常尴尬，他如坐针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老爷子这哪里是询问他的想法，分明是用反问的语气在责备他：你傻不傻呀！我是在帮你家，怎么连这点事都看不出来呀！还让你媳妇在这里添乱。老林自然明白爸爸的意思，只有刘玉娥这个傻瓜不知道公公话里的真正内涵，还在期盼着老林可以帮自己说上一两句。老林只得无奈的说道：“爸，您这样分很公平，我没有任何意见，你们都别听她瞎巴巴。”继而转过头来对刘玉娥使了个眼色说道：“你在这里乱讲什么呀？什么公平不公平的，分给你多少你就要多少不就行了吗！”老林尽量用最低的声音传递他内心最强烈的气愤，希望刘玉娥能够意会。

刘玉娥似乎看出了点问题，随即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那就这样，我做个阄，你兄弟俩来抓，抓到哪块地就要哪块地。”老爷子想尽快把刘玉娥的愚昧给掩盖过去。可是王淑芬却开始说话了：“等等爸爸，大嫂说分的不公平，我仔细想想也认为不公平。”

大家静下来听她继续说道：“想当初爸爸你让哥哥接你的班，文辉接管小卖部时，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这二十亩地就已经属于我们种着了，因为大哥在县城里住这些地他们也没法种，现在大哥被迫无奈回老家了，说难听点，走到这一步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呀！爸爸你心疼大哥一家，就抓住这个漏洞来说事，让我和文辉有苦说不出。其实我们也心疼他们这一家子，啥话也没说呀，嫂子倒好，还说出什么不公平来了，我们的苦向谁说去呀！”大家都听着王淑芬娓娓道来，此时刘玉娥才意识到自己的理亏之处，发现自己这么几句据理力争的话，已经把自己推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老林和公公，看到他们那难看的脸色，才悔恨起自己的愚蠢。

王淑芬说的句句在理，老林确实已经没有再问人家要地的理由了。说白了当年其实已经分完家了，谁成想自己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老林实在没有脸再在这里待下去了，于是就站起来说道：“行了，爸爸，这些地本来就属于弟弟的，那就别分了，让他种着吧。”

老爷子不说话，看着二儿子的反应。老林拉了一下刘玉娥刚想往外走，王淑芬说话了：“大哥，你先别走，我和文辉不是那狠心的人，能看着你和孩子们喝西北风吗？这些地是一定要分给你的，至于分多少咱得商量商量。”老林阴霾的内心一下子豁然开朗，对于这个既聪明又识大体的弟媳妇充满了敬佩之情，心想人家可比刘玉娥强上个一百倍。

老林和刘玉娥重又回来坐下，听她继续往下说：“嫂子说的按人口分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可是你们忘了爸妈了，他们老人家可一直跟着我和文辉过呀！两个大人总要比小孩吃得多吧！”

老林深深的点点头，她觉得眼前这个王淑芬太厉害了，从哪个方面说人家都头头是道，而且还点到对方的软肋，比如老林近几年没有赡养父母，让他自感愧疚，无语反驳。

现在的局面已经不在老爷子的控制范围之内了，完全掌握在了王淑芬的手中。

“你想怎么分呀？”老爷子问王淑芬，他总是要站出来主持大局的。

“爸爸，你看这样可以吗？大哥家八亩，我们家十二亩，我算了算你和志宇他奶奶一年的口粮应该可以了。”这哪里是商量的口气，分明就是她早就打谱好的了。再说现在老林和刘玉娥就像是两个等待王淑芬给予施舍的乞丐一样，人家给多少都是要万分感谢的，哪还有挑三拣四的权利。

这是陈英从外面走了进来，刚才她一直在小卖部忙着收钱，没空进来，这会儿得了空进门便问道：“分完了吗？怎么分的？”

王淑芬忙解释道：“妈，是这样的，我寻思你和爸爸都跟着我们过，就想分给大哥家八亩，我们要十二亩，你看这样行吗？”王淑芬知道婆婆疼志宇，向着自家，忙向她说明，希望得到她的支持。

“这样分很好呀，就这么定了。”陈英连忙说道。

你不知此时刘玉娥心里那个气，可眼下她只能忍着，谁让自己的小辫子让人家抓得牢牢的，有苦说不出呢！只能哑巴吃黄连了。看到人家婆媳俩好的跟母女似的，而自己既不受陈英待见，又受到她们俩共同的敌对压迫，内心的怨火无处发泄。

其实生活中的那些所谓的恩恩怨怨都是日常中点点滴滴的小事慢慢促成的，说是事也不是个事，只不过是心存了一口怨气，想不开放不下，就像刘玉娥常年唠叨似的，一遍一遍的加深内心的哀怨。

看情况是没有逆转的可能了，老林也只能任人摆布了，连父亲也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回家之后，老林少不了对刘玉娥一顿埋怨。

“你别埋怨我呀！我不也是为了给自己加多争取点吗？”刘玉娥一进家门先给怒气冲冲的老林打上了预防针。

“埋怨你有什么用呀？你什么时候说话过过脑子呀？要是有人家王淑芬一半的聪明，我就谢天谢地了。你看看文辉在那里坐着，什么话也没说，王淑芬一个人就把咱们全搞定了。”老林气急败坏的说道：“我爸这本来是向着咱家的，这倒好弄得他老人家也没辙了，你要不插腔，今天咱两家一人十亩地，这是板上钉钉的了，我弟弟也不敢说什么，现在倒好，人家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别叨叨了行吧！”刘玉娥大吼一声。

老林也不再说什么了，刘玉娥要是真生气起来，老林还是怕她的。再说如果老林继续埋怨下去，刘玉娥就又开始寻死觅活的那一套了，说什么跟着老林就是受罪，自己没本事只会埋怨老婆的话，老林最烦这些，对此也最头疼，所以他现在学乖了不要等到事情发展到那一步就戛然而止，留着埋怨教训的话以后见缝插针的再说给刘玉娥听。

其实人家王淑芬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老林落魄了想起这一亩三分地来了，那是在县城里过的有滋有味的时候，何曾有过这样的想法，王淑芬也是在正当的维护自己的权益，谁都想让自己的生活过得好一些，这一点儿并没有什么错！

矛盾就是这样一点一点产生的，婆媳关系，妯娌之间的相处，有时候真的需要一些生活智慧才能够处理好，否则就会影响生活的质量，导致心情不佳，从而形成怨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