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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伏杀

人不可能一辈子活在悲愤之中,永远沉沦在悲伤之中的人是懦夫,他们没有勇气面对现实,无法从过去的泥潭之中挣扎出来。

整个小山村的人足有上百号,埋葬他们需要耗费巨大的功夫。从悲伤中恢复过来之后,阿度尼斯就动手埋葬这些曾经熟悉亲切的人们。

他叫得上每一个人的名字,并且都为他们挖了一个小小的坟墓,最后再插上一块木板当做墓碑。墓碑上写上了每个人的名字。

做完这一切,整整花费了阿度尼斯两天的时间,为一百人挖掘坟墓需要的不仅是体力,还要忍耐那种痛苦的煎熬。

他仰躺在地上,双眼恢复了一点神采,大悲之后并没有大彻大悟,他还是那个他,有些迷茫不知以后要做什么。

但有一点很清楚,那就是活着,顽强地活下去。

然而,活着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大雨过后,风中飘荡着紫苑花香和泥土反而芬芳。阿度尼斯无心去欣赏这些,他入了山,雨后的山路泥泞充满危险,稍微不留神就可能脚底一滑跌入万丈深渊。

小山村的老人曾告诉过阿度尼斯,不要在雨天上山,因为那样等同于找死。但阿度尼斯有不得不上的理由,上山可能会死,但不上山就绝对会死。

黑衣的裁决者如同幽灵一般出现,没有声息。阿度尼斯可以发现他们要归结于他那可怕的直觉,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不可信但确实存在。

山路很窄,勉强可以容得两人同时通过。大雨之后,山路显得无比滑腻,饶是阿度尼斯走惯了这条路,有几次也险些滑到跌倒山崖下面。

山路弯弯曲曲,蜿蜒有几公里的样子。放在平时,阿度尼斯可以在很短的时间走完这条路,但现在,他走完用了小半天的时间,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后背已经湿透了,身体还在发抖,不知是为山路上那种险死还生的经历感到后怕还是被那些黑衣的裁决者追赶害怕。

他站在小路的尽头,面色发白,雨水早已打湿了他的长发,现在还在滴着水。顾不上休息,阿度尼斯开始寻找。

山顶之上散落着无数的碎石,没有斗气和魔法,这些就将成为他的武器。

他找了一堆体积小的石头和几块体积很大的。体积稍小的放在前面,大的则放在后面。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经有点晦暗了,天边有七色的彩虹出现,彩虹的出现并未让他感到身心愉快,从来就没有光明,美丽的背后总是掩藏邪恶。

“蹬——”

山路之上传来脚步声,声音微弱但逃不过他的耳朵。

他们来了!

阿度尼斯尽量控制自己的呼吸平稳,之前的一堆事情让他气力有些不济,是非成败就看接下来的表现了。如果失败的话,他将从这里的悬崖跳下……

醒目的黑色披风出现在阿度尼斯眼中,那是裁决者的专属衣服,上面绘着小型的魔法,可以遮风挡雨,由神殿同一发放。任何私自制造的或者冒充的人都会被神殿当做异端抓去。

“要到山顶了,大家小心些。”有人出声提醒道。

“他没有斗气,更没有魔法,是他自己把自己逼到这个死角。今天,他逃不了了。”

“主教大人说了,见到他无需缘由,就地格杀。”

“抓捕一个废物,竟然派了这么多人,真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不要轻视,这个小子可是另希尔维娅大人受了伤。或许他有隐藏的实力,任何的轻视都可能致命。”

“雅格,你太紧张了,不过是个无能的废物。”

废物……

这两个字从他们嘴中说出完全只有蔑视,村里的人说出来更多的却是调侃。阿度尼斯眼神有些灰败,静静的坐在地上,平淡的看着那些即将到眼前的裁决者。

他们现在距离阿度尼斯有五十米。

五十米并不是很长的距离,对于裁决者们更是轻松,也许只需要用几秒钟的时间就能走完。

但那是完全安全的情况下,阿度尼斯不是一个束手就擒的人。

二十米!

那些裁决者离得更近了,阿度尼斯深吸一口气,眼中有暴戾闪过,低声呢喃:“去死吧……”然后他推动面前那一堆体积较小的石头。

“该死!”

裁决者愤怒的掏出随身携带的武器,慌忙的拨打那些犹如雨点落下的小石头。这样体积的小石块根本威胁不到他们,更何况就算被砸中也不会有什么事。

“我一定要把这个小子大卸八块。”一个裁决者脸上被砸了一下,瞬间起了淤青,模样看上去有些滑稽。

阿度尼斯可以隐隐听到他们的话语,他脸上依然平静,面前的小石堆被他不要命的往下砸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高贵的裁决者大人们几时受过这样的对待,这样程度的石雨虽然造不成什么致命的伤害,但心中却极度窝火。

阿度尼斯成功激怒了他们的情绪,相信他们抓到阿度尼斯那一刻,不介意把他一片一片用铁剑割了。

终于,小石子形成的石雨不再落下,裁决者大喜,纷纷叫道:“那个废物完了,看我怎么杀了他!”

说完,他就带着怒意极速的向前行走。然而还没有行走两步,他仰头就看到一片阴影,大过他的身子。

之前的小石头只是铺垫,一般人会有一个心理惯性,对于第一眼看到的事物习惯。他们以为阿度尼斯只准备小石头,却没料到还有这种巨大的石头。

那是一块巨大的足有千斤的石头,正在挟风雷之势滚下。天知道阿度尼斯是如何把这么重的巨石搬过来的。

“轰隆隆……”大石碾压山路,发出恐怖的声音,对于那个裁决者而言,这样的声音简直就像追魂。

“快躲开!”

那个直面巨石的人当然知道要躲,以他的能力,绝对能够轻松的躲过,但问题是,向哪里躲?两边就是万丈悬崖,他能往哪里躲?

没有人能给出答案,他绝望的一声大吼,身子猛然拔高,企图跨过巨石的高度。但他明显低估了巨石的高度,也高估了自己弹跳能力。

距离足足有三米高,仓促之下就算是一个中级战士都做不到。他是会一些风系魔法,但如此紧迫的情况下,相信他的吟唱还没结束,巨石就把他碾成肉饼了。

“啊……”一声痛苦的惨叫在寂静的山上响起,那个裁决者身子正撞在巨石之上,被万钧之势强行碾过,鲜血飞溅,裁决者的尸体被甩到悬崖之下。

“大家一起顶上!”

后面的人来不及感伤,用出全身的力气试图阻止巨石的去路。然而巨石并没有一块,令人绝望的第二块正紧追第一块的步伐而来,还有第三块!

绝望!

这是余下几名裁决者心里闪过的念头,他们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等死,但是能有什么办法避开这该死的巨石呢?

轰然一声,三块巨石碰撞到一起,无匹的力量绝对不是几个人就能撼动的。那几个裁决者心中绝望,只得往山下拼命的跑去,但他们的速度哪里有巨石的速度快。

有的被撞落悬崖,有的则被直接碾成肉饼,血水流了满地,看起来无比凄惨。

山顶恢复了沉静,阿度尼斯盘腿坐在地上,面无血色。杀了几人之后并无太大的感觉,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或许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潜藏着嗜血的因子吧。

来时慌张,下山的时候变得无比缓慢。阿度尼斯稍微处理了一下山道上的血迹,把被巨石碾的不成人样的尸体踢到悬崖下,紧接着就下了山。

裁决者能够找到这里,说明这里已经不安全了,阿度尼斯怅然若失,有种感觉,天地虽大,却没有一处可以安身的凄凉。

大乱年代,人们流离失所,路上随处可见逃难的人群,有哭泣的婴孩被放在路边的干草里,有病弱的妇人无力的倚在树下,还有四海为家的流浪武士。

生活是那么不易,也不会有人去深究阿度尼斯的肤色。

但他不敢放松警惕,神殿的影响在大陆无以伦比,大陆上有一半的人都是他们的信徒。如果放松,很可能就把自己的命葬送掉。

“蠢女人,让塞万睡一晚怎么了?他可以给你干净的水和面包,至少不会让你立马死去。何必那么执着?你跟了他,不但我能活下去,你也能活下去,为什么要拒绝?”路边有个络腮胡子的男人,正劝说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面色苍白,是因为过度的饥饿。

死亡的笼罩下,一切伦理都显得那样不堪,曾经的誓言仿佛在嘲笑着我们。

“伊诺,你说过要和我同富贵,共荣辱——”

“醒醒吧,命都没有了,说那些有什么用?女人,好好服侍塞万,我走了!”络腮胡子男人一把甩开女人抓着他的手,没有回头大步离去,看不到他的脸色,也许他也很痛苦吧。身为一个男人,背弃一个妻子,没有比这个更让人感到羞愧的吧。

女人的哭泣声传来,听起来没有什么感觉。这样的事情,一路行来,阿度尼斯已经见过很多。卖自己的妻子的,卖孩子的,甚至自相残杀然后吃他们的血肉……

饥饿的年代,随处可以听到恸哭的哀嚎。

可是,又能怎样呢?自己只是一个废物,一无所有的废物。他想改变,他也想哭,但不知道哭给谁看,光之神吗?

不知不觉,阿度尼斯已经远离曾经熟悉的小山村,竟然鬼使神差的又回到星耀城的近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回到这里,或许心里还是有报仇的念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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