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也是好景不长,有其父必有其子。太子石邃渐渐竟也是荒于酒色,比他更为不堪。有时竟出入石虎的近侍之臣家中,于堂上淫其妻妾。有时喜欢将美丽的姬妾装饰打扮起来,然后斩下首级,洗去血污,盛放在盘子里,与宾客们互相传览取乐;有时将姿色出众的比丘尼纳入宫中,与其**之后,把她们杀了与牛羊肉同煮,分赐给左右近侍,让他们猜吃得是什么肉。
石虎的另一个短处是喜怒无常,往往朝令夕改。对太子的种种恶行,石虎竟不责问。但石虎有时心血来潮,当石邃有事禀报时,石虎便不满地说:“这种小事,哪里值得禀报!”隔几日听不到石邃的禀报,又不满地说:“怎么什么事都不像我禀报!”对石邃谴责斥骂,竟至于鞭打杖击,一月之中多次发生这样的事,石邃怎么能不怀恨在心,最终谋夺篡位不成,被石虎残杀,连同妻妾及一门男女二十六人,肢解之后放进一口棺材下葬。
这样的事发生之后,石虎也不吸取教训,又封次子石宣为太子,以另一个儿子秦公石韬为太尉,轮流审阅尚书奏事、审决生杀之事和任免官吏事项,不必启奏。有大臣劝谏也无济于事,朝政眼看着一天天坏下去。
石赵政权本是建立在几个大军阀基础上的政权,石虎对于氐人和羌人的军事首脑,以及几个握有重兵的将领,倒是刻意笼络,对于汉族知识分子,却是果于杀戮,长此以往,受宠者多是阿谀奉承,曲意逢迎,失意者也很少会去触霉头,大赵天王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石虎讨厌处理政事,另一个后果就是迷信各种宗教,羯人本信祆教,逐渐佛教的信徒也增多,石虎也不例外。
他登基之后,身边自然又新添了各路牛鬼蛇神,既有佛图澄这样的高僧,也有各种江湖骗子,对于能占卜的太史,他极为敬重,对于这些人的话,他一向言听计从。当然,佛图澄劝他禁止打猎,少修宫室,他就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州郡官吏也纷纷捏造各种祥瑞,想以此邀功,博得石虎青睐。
总之,天王石虎的兴趣在于美女、美酒、打猎、征服和杀戮,也许每个男人心底都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在石虎身上,他把这种欲望淋漓尽致的显露了出来,更不幸的是他是大赵天王。
此时的石虎,正乘坐车辇,他刚饮宴完毕,正前往显阳殿,他决定明日前去围猎,此时正盘算着。显阳殿位于邺城大赵皇宫偏西南角,因石虎体型肥大,适逢夏日,他更是十分苦夏,因这显阳殿后,有皇后的浴池,石虎令人从太武殿前沟注水入浴池中,沟中先安放铜制的水漏,隔一段用葛布,再隔一段用轻纱,相去六七步断水,比及水到浴池,清澈无比,浴池上作石室,石室临池,上有石床。石虎夏日贪凉,最爱在石床上休息。
不多时,步辇已到显阳殿后浴池。但见彤门彩光流离,窗牖刻镂,梁栋之上,雕文粲丽,奢华到无以言表。石虎由两个女侍中扶持,爬下车辇,浴池这边,早有两个宫女提灯迎上,引石虎一行向浴池中石室走去,几个龙腾中郎分散浴室周围,警惕的盯着周围。
说是浴室,却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此时已经夜半时分,浴池周边点起百十来只大烛,但见浴池波光潋滟,映照着红烛,自有一番旖旎风光。石虎一行缓缓走过池上一座曲径小桥,到了石室。石室中早已有人收拾停当,石床上铺着凤皇朱雀锦被。
石虎想到明日就要围猎,不禁有些兴奋,又见女侍中发髻如云,颈项修长细嫩,十指纤纤,面白如玉,石虎的女侍中都是从全国搜罗而来,能经常侍奉他的又是其中百里挑一的美人,可以说千挑万选,皆是倾城之姿,他一时来了兴致……
却说柳维骐在柳府之中,每日阅读古籍,也跟着柳琚学习贵族礼仪,每日手不释卷,十分勤奋刻苦,他深知到了这个时代,要想出人头地,就必须跻身士族。而要跻身士族,除了出身之外,还要有学问,也就是必须通晓儒学玄学。
好在柳家毕竟是高门士族,虽然并不是一等士族,但也相去不远。柳府之中,有一座巨大的藏书阁,里面有浩如烟海的书简。他不由得大为庆幸,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书籍是十分少的,普通人要想阅读书籍,就必须抄写,而寒门子弟,即使有心向学,家中也没有多少藏书,就算天资再聪颖,也只能徒唤奈何。现在柳琪坐拥柳家的藏书,自然勤学苦读。
经过几天学习,他才渐渐明白,原来同样是高门士族,自汉兴以后,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学的虽然都是儒家经典,但是在这些基础学问之外,各大士族都各有所精通。这河东柳氏,最精通的莫过于典章礼仪,礼法史学,柳氏子弟多担任郡县长官,家学中也有很多判案案例、治理地方的经验总结,若能留心家学,历任郡县做一郡之长,即使不动用家族的人脉资源,单是这从小的耳濡目染,自然比寻常家族的子弟,政绩要好看许多,而这些普通家族的子弟根本接触不到。
但柳氏最精通的还不是这些实务,而是门第谱牒,举凡当世有名的士族,柳家都有其记载,对其家族知名人物事迹多有记载,谱牒来历,皆有条目。自东汉以后,中国的政治生活已经逐渐进入了世家政治的时代,魏文帝曹丕以九品中正取士,更是奠定了门阀政治的基础,门阀特别注重出身,士族之间尤重门第,士族都对自家的掌故了如指掌,若是出现数典忘祖之事,会沦为笑柄,可能导致前途黯淡,但是若能在交往之中,对对方的家族典故能娓娓道来,对方自然也会将你引为知己。
所以了解门第谱牒,不惟关乎前程,甚至关乎生死。重视门第相应的就是重视家讳,用以表示自己家世的显赫与传统之高贵。倘若有人误犯家讳,就要非常敏感地悲戚趋避,做出各种动作,以求回避,故意冒犯者甚至会招来杀身之祸。
西晋初年,江南首屈一指的士族陆家子弟---陆机与其胞弟陆云刚刚来洛阳入仕,陆机陆云当时都是天下闻名的名士,张华颇为看重他们二人,说:“伐吴之役,利获二俊。”时有“二陆入洛,三张减价”之说,(“三张”指张载、张协和张华,皆是当时的文学家和名士),但是却因为家讳惹来杀生之祸。当时的范阳名士卢志,在众人面前问陆机:“陆逊、陆抗是君何物?”陆逊是陆机祖父,陆抗是陆机之父,卢志明显触犯陆机家讳,是存心羞辱于陆氏兄弟。陆云当时不答话。陆机答曰:“如卿于卢毓、卢珽。”卢毓是卢志祖父,也是三国名士卢植的儿子,卢植有个学生就是大名鼎鼎的刘备,卢珽是卢志的父亲。但因为二人出身江南士族,为中原士族所不容,陆云出门后,还责备其兄:“何至如此,彼容不相知也?”陆机却说:“我父、祖名播海内,宁有不知,鬼子敢尔!”
卢志用谱牒攻击陆氏兄弟,陆机精通谱牒,也当仁不让,算是针锋相对,为吴郡陆氏讨回了颜面。后人议论陆氏兄弟优劣,就以这件小事认为陆机强于陆云。
但是就因为这件小事,卢志怀恨在心,后来陆机为卢志谗言所害,最终被诛,只能感叹:“欲闻华亭鹤唳,可复得乎!。说谱牒之学关乎生死一点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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