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镇里面比农村整齐多了,像苏小小家所在的村子就是依水而居,从空中看上去就像一条带子,而城镇则是四方块,至于这城镇的布局如何,合不合理,对于初次进城的苏小小,没多大关系,说真的苏小小对这个研究不深,还是绘画的那点擦边球。
石氏和虎子,那黑瘦的女孩和她的家人,苏小小一家进城后就各走各的了,这年头出门玩是有钱人家的特权,在土里刨食的她们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大家都忙。
苏丰和李氏去了西街,大伙儿赶集的时候一般都在这里交上两文钱,摆个摊位,卖自家田里的蔬菜,或者自己打到的猎物,攒下来的鸡蛋舍不得吃的也拎了过来,像苏丰这样自己整些东西来卖的也有,在这里卖的比卖给杂货铺要贵一点,而买的人在大街上买自然要比店铺里的买的便宜一点,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所以一般的店铺里面也有这类型的东西,但存货只是少数,那种街上没有卖的,人家又急等着用的机会着实太少,等到日头渐渐升起来的时候,人流再慢慢散去,也有人就着冷水吃些干饼子待到日头落下的。说明了,西街就是这些普通人待的地方。
那些个有钱的老爷大多数都住在东街,紫气东来,他们学了些文化,自然也认为东街要比西街高贵一些,当然东街也有店铺之类的,这些都是小老百姓消费不起的地方,那比普通人家的房子看起来还要气派的酒楼里面飘出的肉香溢出来的酒香,绸缎店比头发好多了的丝绸,还有那闪闪发亮的金行,大家都只有羡慕的份,多看一眼都不敢,这地方的人哪能不带三分眼色,只是换了地方,就以为自己换了虎皮的多得是。
就算是西街也是有区别的,比如让人自由摆摊的地方,已经到了巷子里面,所幸的是还算宽敞,即使这样音色各异的叫卖声,夹杂着讨价还价声在两边墙壁间回荡,挤得整个耳朵满满的,但他们一定不会错过来自己摊位上每一个可能成为顾客的人。而和东街相对的门面可不是普通人盘的下来的,在青石板路上,街边的门面不仅表示个人财力不俗,也表示这人在镇上有几分体面。像摆摊这样的巷子,西街很多,但更多的是不知名或者知名的铺子藏在某个拐角处,有真心落魄的,也有的是隐居着,多半靠着熟人的生意。也有一些是流动的,比如扛着插满糖葫芦棍子的小贩,在肩头搬着吃饭家伙,摇着铃铛的手艺人,他们平时也走街串巷,但这个时候往往是看哪个村子有需求,然后接一个村子的活计,毕竟平时大家很忙,不一定那么碰巧。也有耍猴的,脖子上系着布条子,有着红屁股的小猴子翻跟斗作揖,讨人喜欢的,不过多半是看的人多给钱的人少,大家都不宽裕,所以这耍猴的多半出现在东街,毕竟不管哪里都会有小孩子的。而孩子,不管大人对自己有多苛刻,对孩子总是宽容的。
苏小小觉得这比自己小时候的早市要热闹许多,花样也多得多,不过这里的赶集若是换成一天一次,估计也得熄火,现代的农村虽然也忙,但真正说起来大部分时间还是闲着的,这种赶早,更像是早起做事防太阳晒得一种习惯的延续,而这里是真正的为生计而忙。
苏丰寻了个空位留下来摆摊,而李氏则抱着苏小小拐到另外的一条巷子里,那里有个卖布的杂货部,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多半是农妇也有大闺女。这家铺子很是公道,往来的也就多一点。李氏寻了个人少的时档,却是拿了自己这段时间的存货,十张手帕,以及一堆看起来很多实际并不多的络子。
开店的女人看起来很精明,穿的也比旁人要好一些,只见她很是欣喜的看着李氏脚边的苏小小:“这是小小吧,长得真可爱,听说这段时间病了,果然是瘦了,来,姨请你吃糖。”说着不容拒绝的抓了几颗糖塞给小小怀里,小小看看李氏,有些为难,这是赤裸裸的诱惑,李氏却误认为自家的孩子想要糖,不觉有些心酸的点头。
女人再看李氏绣出的帕子,那眼睛眯成两道月牙儿“原本以为大妹子没有功夫来做绣活,想不到做的和以前一样漂亮。”看得出来,她对李氏的作品很是满意,当然不然的话也不是每个人都值得她会关注的,即使李氏的绣品她给的价格要比别人高,和气生财,多一条好东西的渠道是很有必要的事情。络子很便宜,有十个得价格是两文一个的,有八个价格是三文一个的,还有三个的价格是五文一个的,而帕子一个是二十五文,共有434文。其实算下来帕子也并不比络子划算到哪里去,绣一个帕子的时间长,这些帕子是两个月攒下来的,要想精细些,自然不是胡乱的戳几针就算完事的。李氏卖了帕子,又买了一些红绳,领了些绣花的活计。
路过卖包子的摊子,李氏想到早上自己一家子都没吃什么,买了花三文钱三个馒头,花两文钱买了个大肉包子,这是给小小准备的,看到她直馋口水,大人就算了,就给她买了一个。包子和馒头都很厚道,一个大大的,不像后世的,一掐就变成小小一团。只是苏小小说待会儿和爹娘一起吃,暂时放在李氏手里,其实苏小小也怕自己会吃完之后还想吃,占了爹娘的那个名分。
“娘,那里面有什么吃的?”路过看起来最高档的酒楼的时候,苏小小冷不丁的问道,这酒楼才看得到一点后世的雕檐画栋、钩心斗角的影子。
“什么好吃的都卖。”李氏自己都没有进去过,又怎么说得清楚,只是不能满足女儿的要求有一些自责,这不是自己不吃让给他们父女吃的事,也有些担心女儿闹着要去。
“真的?”苏小小的眼睛顿时一亮,“那娘亲,这个也好吃,我们拿过去卖好不好?”苏小小捧出自己怀里的小小坛子,或者用罐子才说得清楚。
李氏一看顿时哭笑不得,这个小罐子,她自然认得,这是当初家里泡竹笋的时候,苏小小非要人家送的一只,昨天晚上看她躲躲藏藏的不知道做些什么,但是也没有揭穿,想不到还记着了,一路上搂着居然也没掉。“人家可不兴吃我们这个。”
苏小小可是不依,她认定的事情哪有这般轻易就会放弃:“可是,娘做的很好吃啊,娘不是说什么好吃的都卖的吗,那为什么不能卖?”竹笋是个新鲜东西,有钱人总是找些新奇的东西来吃,说不定可以卖个不错的价格,也是一笔新的进账,见识过李氏日夜熬着绣花,见识过苏丰的不停休,能赚钱当然是好事。“娘亲,去问问嘛,问问。”小孩子也有个优势,不管怎么撒娇,大人绝对吃这一套。
李氏有些为难,她不敢走进去,可是看着死劲儿拽她手的女儿,心一横,顶多被掌柜的拒绝,也不想误了女儿的一片好心,都怪自己没用。出乎她的意料的是,那门口的店小二见她们母女的穿着看起来不像是吃饭的,态度虽然说不上好,但也没有一开口就直接赶人,反而很是平淡:“这位嫂子可是有什么事?”李氏涨红的脸血色才慢慢下去,仍然有些局促不安,她还是觉得很难为情。
“大哥哥,我跟我娘想看看这儿收不收这个。”苏小小毫不怯场的往外送了送自己的小罐子。李氏见那店小二有些疑惑,但女儿都开口了,也不好再沉默,再说女儿都不怕,她这个大人怕岂不是很好笑,只是一句话把自己的老底接了个干净:“这是家里做的一点吃食,我跟小小说这里什么好吃的都有,小孩子喜欢闹腾,所以过来问问。”
那小二也知道穷人家哪敢过来啊,又见那孩子很是可爱,这么小就知道家里困难,也不为难,直接带他们进了后厨,寻了掌柜的来说话,堵在门口也不像话。
那掌柜的也有几分年纪,笑的满脸褶子,李氏却是不知道,商人讲究和气生财,越是喜欢高人一等越是喜欢弄虚作假的,最后他那店子却是难以开起来或者开大的,那掌柜的不管是不是这家的主人,但能做到这地步的,即使不赞同也在心里,面上自然不会有半点显示。“是这位娘子有事找在下么,鄙人姓林,是这间铺子的掌柜的。”
苏小小看到李氏进店的表现,就知道她有几分斤两,虽然自己也没有这份经验,但实际上还是不如自己,却是抢先开口:“掌柜爷爷,我叫小小,这是娘亲做的,你先吃吃看。”小女孩的声音奶声奶气,一字一句的却很清楚,叫人难得拒绝。
掌柜的自己从底层起来,自然知道其中的艰难,觉得这孩子有趣,真的唤人拿来碗筷,尝了尝。苏小小也有些忐忑,不等问出声就看到林掌故一亮的眼神,自然知道不是问题,看怎么争取了。“这是什么,老夫以前还真没有吃过。”
“这是竹笋。怎么样,我就说娘亲的东西做的好吃,对不对,林爷爷?”小孩子容易骄傲,但是骄傲的小孩子却不叫人反感,只会叫人想逗逗她。“恩,那小小怎么知道这好吃了?”
“因为我喜欢吃啊。”苏小小答得一脸理所当然。能做的好吃,也确实多亏苏小小喜欢吃,李氏才愿意去琢磨怎么把它变得更加好吃,这成果是很喜人的。
“呵呵,那小小说想卖个什么价呢?还有别人不买怎么办?”见到李氏的拘谨,林掌柜索性的继续问道,李氏在一边满是紧张。
“我不知道卖什么价。”小姑娘眼里的光明显就暗了下去,“不过,我不知道,林爷爷知道啊。林爷爷给别人用那小碟子给别人免费装一点,他们吃了之后就会买了啊,跟林爷爷一样,偌,他们想要带回去吃,还可以跟小小一样抱个小罐子。”小孩子不用顾忌很多,但是也不能说的很明白,这个林掌柜的是个人精、,又怎么会听不懂自己说话。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你们有多少?”林掌柜前半句就对苏小小说的,后半句却是问李氏了,苏小小再怎么聪明也不过是个孩子,自然还是要大人来出手的。
“有百把斤,这个不坏,家里人都喜欢吃,所以就多做了一些。竹笋的时间不长,不赶紧挖的话就长成竹子了,挖竹笋也只有三月四月的功夫才有,大概还可以做一点。”李氏对于这些倒是熟悉,回来起来也不是很结巴。
“那这样子,这竹笋,你们按斤卖给我,一斤三十文,可不可以?不过你们不能再卖给别的酒楼。”林掌柜考虑一番,也觉得苏小小说的话在理,并且有钱人不一定喜欢最好的但一定会喜欢最贵的,他们最不愿意的就是掉面子。
“林爷爷,这东西炒肉的话应该也很好吃的。”苏小小突然地插了一句,“当初就是娘炒青菜我也要炒,才发现的。要是林爷爷觉得不够的话,就慢慢卖,他们不先说一声就不卖给他们。”她也告诉林掌柜一个卖的方法,这个价格不算低,况且人家一开始就很客气,对她客气,她自然的也要回报一二。
“小小想到的啊,真是聪明。”林掌柜看了一眼满是得意的小孩子,不知道她是无意的还是怎么的,她也觉得这个主意不赖,既然一个农妇都可以做到这个地步,自家的厨子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这样子,你那一百斤我都要了,每斤三十五文,就这么说定了。这一两五十文就作为30斤的定金。”
苏小小笑笑:“这个小罐子就给林爷爷,明天我让我爹送过来,林爷爷要是卖得好的话再跟我爹说,我爹在帮您运过来。”走的时候,林掌柜少不得的送了一包点心,小孩子都那么大方,自己自然也不能小气。再次谢过了门口的那个店小二。
走出好远,苏小小都忍不住回头看,终于摆平了,苏小小松了一口气,而李氏更感觉像是在梦里一样,但怀里的银子可是实打实的,女儿果然是个小福星啊。跟苏丰一说,自然也是很高兴的。准备回去之后,除了自己留了一点,其他的都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