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旁人的八卦,大伙儿多是当做茶前饭后的笑料,直到下一个八卦把它掩盖,但是涉及到众人的利益,哪怕只是可能,这件事情总会轰动一阵子,而这八卦的主角若是实力不够,那少不得受些委屈。
苏丰家的事情就是这样子,明知道是有人,还是品行不好的人的挑拨,其他人确轰轰烈烈的闹起来,要是自己可以得一点利,这个侥幸不约而同的被放大,再加上他家里没有出来辟谣,当然辟谣也不会打消所有人的心思,事情跟风一样刮过整个苏家村。每个人都愤愤不平,好像被占了很大的便宜,理智的人着实太少。
李氏现在都不敢出门,除了去屋后的菜园摘菜之外,整天的呆在家里,索性的现在地里没有多少事,整天的拿了帕子去绣,却总是扎到手,心神不宁。苏丰却没有多大的反应,一如既往,该干嘛就干嘛,似乎那耳朵那感官都失去作用。苏小小更不用说了,陪着那群鸡,不说她不能出门,就算能出门,比这更厉害流言她都见识过,这种无关痛痒的,理它都嫌浪费脑细胞。
唯一还算好的是,村里大半是一个族的,弄太僵了不好看,也许有农家的淳朴,所以大家只是情绪越来越激动,真正动手的倒是没有。但是这回却是真真的出了一回名,半里路开外的李家村都知道了,李氏的母亲很是担心,竟然寻了在城里的二儿子回来,她觉得这个儿子见识广,也许有什么解决办法。当然,带着礼物的李阳和苏丰在房间里谈了一段时间后,吃了顿饭带着回礼就直接回去了,他交代了老娘一声就回县城了,而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李家安定下来,静看事情发展。
“爹,你不担心么?”苏小小看着精神过分紧张的李氏直皱眉头,这几天老有人在苏家门口故意的说话,所以苏小小才晓得自己那天随意的一个举动,惹出人高的浪来,却悄悄的问苏丰。“若是爹知道怎么解决,就抽时间跟娘说说,这样子太伤神。”
苏丰听着苏小小将疑问句用肯定的口气说出来,一把把苏小小抱进怀里,让她能够和自己平视:“小小就这么相信爹有解决的办法。”这孩子越来越聪明了,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苏小小点头:“娘跟我说过爹很厉害,若是爹真的没办法,自然不会这么轻松。”这里的女人虽然受到的限制少一点,但仍然是以夫为天的,她娘亲能干事能干,性子却有些软,孤儿身份的爹能混到今天这样的情况,想必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女为母则强,何况背负了责任的男人。
苏丰笑的很是神秘:“马上就有人来解决了。”
苏丰口中的那个人来的比想象中的要急得多,按道理来说,苏丰不过是个小辈,这件事到苏家祠堂也是说的,只不过苏家虽然占大头,但是不代表旁人没有意见,但是里正身为里正,自然不希望自己一把年纪,最后还落个包庇族人的罪名,在众人的怂恿下,直接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下,把苏丰家的院子里里外外为了个水泄不通。
“丰啊,你也是叔看着长大的,我不是不帮你,你这是犯了众怒啊。”留着一把漂亮胡子的里正有没有私心旁的人暂时看不出来,他一开口众人都安静下来,也不用担心杂音太大听不清楚。不过正是他所说,大家也不相信他会明显的帮苏丰一家,况且这话还是他家的儿媳妇传出来的。
但是苏丰倒是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把态度表明,只是这说法,实在叫他觉得可笑,人情在利益面前薄如纸。“叔这说的是什么话,苏丰是吃百家饭长大的,难道不知道我是什么性格的人么?”他顺着话说道,你要里子面子,我就那么傻么。
能够和当事人站得近的,都是老一辈的,听到这话,不禁觉得面皮发红,脸上讪讪的有些尴尬。里正不觉的也顿了顿,气势不自觉的矮了些许:“你是个好孩子,大伙儿哪会不知道。不过你也知道,咱们这个村子,虽然大家抬举我让老夫做里正,现在当着大伙的面,说句不好听的,咱们村子穷啊。”里正其实也觉的委屈,年轻时一心想把这个村子发展好,可是如今岁月催人老,自己兢兢业业大半辈子,这个村子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如今自己揭开这一层,心里也难受。
苏丰沉默了,其他人也沉默了,如果不是穷,谁愿意出来跑这一趟,大家都是一个族的,就算是一个村子,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愿意闹到这般摸样的,没有人。谁都不愿意贫穷,好吃懒做的有,不多,他们不是不努力,不是不肯吃苦,可是结果却仍然呆在这几亩地上,祖祖辈辈的种下去,他们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有出息,他们也不是不喜欢女儿,都是自己的孩子,虎毒不食子,只是穷啊,没有条件,孩子一辈子只是重复的走着自己的老路,不是他们天生的爱贪小便宜,如有机会改变,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机会,哪怕只是可能,他们都不会放过。
“可是,爹,咱们家也没有钱啊。”苏小小心里也是觉得沉重,但是并不意味着她就要接受这种想法,想要改变这是好事,实际上他们也只是想要而已,根本不是一定要改变,也没有觉得自己会改变成功,他们的这种行为不过是为他们的嫉妒而找的借口而已,况且他们家就算富裕起来,也不会白白的把钱送给别人,这些人不过仗着自己人多来压自己一家人而已。苏小小的声音很小,几乎算是耳语,虽然很安静,但只有苏丰听得见而已。
苏丰迅速的挣脱这种类似于自责的情绪:“叔,你也是知道的,那后面的一片山是我们村的,大伙儿在里面挖野菜、砍树、打猎这也是寻常的事情,我们家也只是在那山里寻了个进项,赚的钱,都还了之前小小看病抓药的钱,自己手上剩不了多少。我也不小气,要不这样,山是大家的,大伙儿把在山上赚的钱都拿到叔这儿来,然后在按户头分。”这是他早就想好的说辞,旁的人都可以把赚的钱装进自己的荷包,自己就不可以了么,他们也想得太好了一点。
“这怎么可以,山里的豺狼多,我家那口子打猎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的,凭什么交公。”
“大妹子,你没听到,是平分么,怎么是交公了。”马上有人反驳。
“这家家户户差不多都有去挖野菜的,还有山里的果子的什么,这些不好分啊。”
“呸,你个懒鬼就知道贪别个的东西。”
“你们就是什么好货,那你们怎么闹到这儿来了,还不是想要苏丰家的那点东西。”
……
人群这一下子如一滴水进了油锅,油星子乱溅,还都是伤人的,大家是想占便宜,不是把自家的利益交出去的。苏小小把头埋在父亲的怀里,这种影影约约听到的都快把耳膜震破,就不要说其他上了年纪的人,那叫一个头晕眼花。
里正咳嗽几声也很快被人声淹没,老脸也有几分不好看,看苏丰这个让他丢面子的人也有几分不善,只是这种情绪很快被藏起来,恢复几分德高望重的样子,不得不提高声音让大伙儿安静下来。顿时有周围的人把这个指示传播开来。“苏丰啊,你们一家也不容易,大家不说是一个族的,也都是乡里乡亲的,哪能要你卖的银子。你说的那些大伙儿都知道,大家也都是个困难的,都是各凭本事吃饭,这事你就不要提了。不过,那山是村里的,你赚钱的法子要告诉大家,让大家各凭本事去,到时候再有人用这个还为难你,我老头子第一个不放过他。”这话却是给这件事定棺盖论,大伙儿不禁屏住呼吸,深怕自己听漏了。
想要这么算了,也还的看苏小小一家同不同意。苏丰在心里冷笑,面上还是一副憨厚模样:“大伙儿都说我赚了钱,是有人看到的,即使我说没赚钱大家也是不信的,那你们怎么不去问问那看到的人,说不定他想自己藏着不告诉你们好自己占便宜。”
听到周围小声的议论声,像成千上万的苍蝇在耳边嗡嗡叫,看到直往自己儿子身后躲媳妇,里正的头更疼了,这话是谁传出来的,他又怎么不知道,老妻宠爱幼子,养出个娇气的儿子,偏偏还寻了个好吃懒做的媳妇儿,只不过都是拿家里去,平时旁人家吃了亏,心里抱怨却也不敢怎么样,自己也就当不知道睁只眼闭只眼,只是这回做的不够细致,被人抓住病脚,一边怨恨王金花坏了自己家的名声,另一方面更加埋怨眼前这一家子。
“大家也都是听到什么是什么,也不知道是谁看到的,我也不追究了,都是乡里乡亲的。里正叔是咱们村里德高望重的人了,开了口,我也不瞒大家,我们是挖了山上的竹笋来做的吃食,也不常年都有的,只有那一小段时间而已。”苏丰捕捉到里正眼睛里的怨毒,心中顿时惊了一下,赶紧补充道,他只是想解决这次的麻烦,但太过于得罪人,自家以后建房子,还有一些要劳烦到人家的事情不算少,真的给找点绊子也不是不行的,不能让他太下不了台。
里正听到苏丰服软,面子上也好过一点,却也开始驱散大家:“好了,人家苏丰已经看在我的面子上说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谁要是在这么说风就是雨的,别怪老夫不念那点香火情。”
村民们也没有想到会让苏丰一家子把赚了的钱拿出来,即使拿出来也没有他们的份,听到方子,个个都在心里蠢蠢欲动,他们家做得出来,自己家也不是个蠢得,都在里正的带领下心满意足的回去了。至于里正是什么想法,没有人关注,除了王金花这个罪魁祸首外,而她的结果会怎么样,那就是他们家的事了。
苏丰想着待会估摸着里正到家之后提点东西上门去赔罪,惹毛了受损的还是自己啊。“苏丰啊,你怎么可以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说出来了,你不说出来,装在坛子里别个也看不出来,说出去了,哪还有你们赚钱的地方啊。”隔壁的石氏一脸焦急,她是吃过李氏送来的东西的,自家的小儿子喜欢跟苏小小玩,而那两口子又是宠女儿的,卖了钱买吃食,有什么好吃的也不忘给他们留一份,对着里面的东西不说知道个十成十,八九成不是问题。
李氏这会儿也不慌着开口了,之前有男人在,在里正面前也说不上话,现在事情虽然解决了,但心里还是有些膈应,现在又听隔壁大姐问出来,自己也就竖着耳朵听。
“谢谢嫂子了。被人知道是迟早的事,咱们已经赚了一次,现在是不能行了,即使咱们不说,只要咱们进山,他们跟着,也会看到的,还不如早点说出来,也免得把那个女人招出来,得罪里正。”苏丰看的透彻,转头又对李氏说道:“把咱们家的自留的竹笋准备点,还有拎点酒,我要去里正家走一趟,谢谢叔给咱们解决了个大麻烦。”
有苏丰的表面感谢实则赔罪的人情在,在这件事平息之后,大家也都相安无事,至于后来如何,那是后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