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尊心灰意冷后,转烛于医道。
父尊擅长医道,人神共愕,别人行医或则行针入药,或则望闻问切。父尊为医,即全无以上之种种手法,却是即治即愈全无拖沓,被时人誉为神医圣手之天下大息。大师兄不懂这则圣誉,曾经以一块肉为代价请教于我,我读书时知道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我即收了大师兄的肉,便与他讲得明白,略略在心下组织一会话语,深入浅出道,那就是说,父尊的医术手段着实高明,治平了世间的生老病死,搞得世间十分的太平,什么多余的事都生不出来。但其实我们的父尊是不常入世的,这个就实在是说明,半仙得到了父尊的医治,将半仙的寿命,治得与那大罗金仙等长的意思。
大师兄点头,表示,果真是理解得明白。他走向三师兄问我那句话的意思,却只带来了几片肉让我闻闻,着实是位缺德欠家教的师兄。我亦因之向他嫣然妥笑,万分不让他觉察出我有何不妥,装出冥思苦想的意味来,也讲述得兢兢业业,那便是说父尊现下在下界十分的有名义,常常为许多病人牵出两条红线来,而今将将添了一个大息上去,你可明白那意思。
三师兄颇为认真地摇头,傻傻地表示不懂,我叹一番气,“就是说,谁要是在山上犯错乱就要给他找一个凡人做老婆,陪了他百年之后,剩下的时间全都要他孤独。”
他脸上一时闪过齐德隆咚锵的神情过后,便生出生生的不解。最后化成无奈。悻悻离去。
我寻了一隐蔽角落,还原师意初衷,这实是一条我们静心寺的转行之路,也必然独特,而我父尊想必是将其中任一医治手法,隐匿于众人不可目见的过程中,实为搏一神医殊荣,不可为而为之。
想,学医纵然坐拥高傲于与天地夺命的本质,但实无性命之虞。又若在天下治平时,我们揭竿而起,就是太过拘泥于过往风流人物的成功历程,而不顾现实与身家性命的疯狂想法。遂我为父尊研墨,一不小心磨破他的青花紫石砚时,能想到的救自己的方法是,主动表示我要上进,我要学,医凡人的医术。
我的演技在山上早被众师兄推为倒数第一,但据一贯委切中肯的三师叔尊说,实为不在数内。
然而,当我把我的心中所想,穿凿附会上上等的感情,也就是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的那般感情基调时,迢迢牵牛星在我身后展开磅礴身影,父尊点下了头。我松了一口气。
良久,沉浸在催伤心怀中的父尊对我说,“三间,你这个雄壮地要求还不错。”
三日后,父尊正式传我医术,此时,他抱着一本无字之书,很有看头,他边看边讲,交给我的办法与他的神奇毫不相同,我看病需要望、闻、问、切,与常人无异。
父尊说,只要我切上桡动脉就可看见病者的五脏六腑。但在实践过程中我的感觉,受到了很大的领会障碍。因师父是个半仙,我无法在他以及十二位师兄身上验证此法,使得切脉这件事在我看来十分费解。
令人欣慰的是,父尊终于决定跳过此节,直接进入切过脉后的辩证施治阶段。我脑袋一直很闲,主要是唯一值得我回忆的白衣公子只剩下淡淡的一抹白影,这样我很期待的事情慢慢变成了一个词汇,荒诞不经。
大师兄说,“也许你根本就没有见过那个人,因为我并没有过什么马。不信你去问父尊。”
我果真跑去问父尊,父尊想了想说,这山上不可能有马。我心中的期待与期待响应,我又问了十位师叔尊,得到的答案是同样的,这山上从未有过马,也不可能有马。
那原来却是一个梦,但我却很期待能走进那个梦里去,感受梦中的须臾悸动。
我每次进入那个梦中都不会受到记忆的阻拦,我想,我真的是太爱那个梦了。
三个月后,父尊打造出了世上绝无仅有的纸上谈医者——三间
好在,三止病了。这让我见他的机会多了,而他的竟然是个混入半仙队伍的阶级异已分子,这事着实让我欣慰。因为当我切上他的桡动脉时,他的五脏六腑在面前生生浮现。于是濒死的三止给我的印象从那时起,便是不可磨灭的记忆,因我一想到医术,就要先回味一下从他桡动脉上的所得,即得回味一遍他的音容笑貌,以藉此融会贯通我的医术。
三止是一个雨夜由师父抱回来的,那时他已经消失了一个月有余。让全山人主动忘却去寻找他的原因是,那时我与大师兄同时期也丢得不明不白。本着,二大于一,减少损失的原则,师父出去找我和大师兄,以期获得数量上的占优。
三止一直不在我的师兄序列里,实是个编外的小师兄。公诸于世的身份是个寄名僧。事情在此出现了疑点,丹穴山不适宜一匹马的存活,却没有与这位凡人的生存发生任何冲突。确有点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意思。所以,我对自己于这位特别罕见的师兄,头十二年生活里的视而不见的鲁莽行为深表遗憾。
他不仅受了很重的伤,还毁了容,亦有所收获,不得不佩带上由师父以竹叶配制而成的独家草本面具,冬暖夏凉,透气性良好。我想做为个人隐私,我还是不要去偷窥那面具下的容貌为好。
但隐隐的,我觉得,自己对他有一种深深的熟悉感,仿佛我梦中那道白影,时不时转起轻细如尘的袅袅时,就形同病榻上躺着并不醒转的三止。
大师兄对此事持有别样观点,他言,“这个正常,那是因为一颗感恩之心,能够掩盖一些现实。那大抵是同恩人眼里出西施相类似吧。”
我问,“你知道西施是谁吗?”
大师兄,冥想一下,说,“是一位与你一般的名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