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拥的身影,经由床柱,很自然地滚落到牙雕大床之上。更有那善解人意的风,吹落支窗的木棍后,也熄灭了烛火。】
没带画像的暗杀。一开始让我觉得郁闷。觉得,芳玄这是在无谓的牺牲。但一幕幕眼藏之后,我又木着脑袋觉得,这个吧,就是传说中有缘千里来相传。世上的缘分之说真是强悍。千里迢迢赶来是来调金龟婿的。
果然,接下来显王要说什么的时候,已经被芳玄伸出手掩住口。如果不是见过这样的一个开头,我一直都无法相信,醉生梦死、执著相随的一段爱,是始于这个不明的开头。如水荇牵风,引开翠事长长。
这长长的翠事里,还有一对双宿双飞的鸳鸯,这等鸳鸯戏水的事,我自觉,不方便细致观看,就不得不,主动蹲在背光处,想要识趣儿地错过这一段。
没想到,眼藏的神识,会对这一段很感兴趣,感兴趣到,我根本是避无可避,只因,它已经在心底将以上影像一一投影给我。相拥的身影,经由床柱,很自然地滚落到牙雕大床之上。更有那善解人意的风,吹落支窗的木棍后,也熄灭了烛火。
其实,眼藏眼解读过这个情境后认定,那是显王雄厚的掌风所致。察明这个后,剧情得到升华,这是他们你情我愿的份内事。
身为王子,还苦练出如此惊人的本领,真是不能让人淡忘。对比于他,我显得很是落寞。觉得可以破罐子破摔了。
眼藏中一盈漆黑,我觉得眼藏可能是要睡了。父尊的法物总是很灵性化。有时要吃、有时要睡。比我还适合做他的衣钵传人。其实,我也无有可能当他的衣钵传人,倒有可能是他的山志传人。须臾之间,我在这一段絮语中,很是忿怨了一会儿。并且眼看就要倚着这混沌作个背景,睡着时。眼藏有了一点异动。我抬头。又揉了揉眼。画面还是混沌不清,我有点悲壮地想,不就是当不成传人,做一个无花果。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你看我……我立即就想找块砖头,将这眼藏砸得稀人烂。
但,只是短暂混沌过后,眼藏已将浓浓背景匀得莹碧,画面中,相拥得人儿渐渐清晰地出现在正中。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画面中的那个他,也深深吸了一口气,手中回力将她在怀中拥得紧紧的,芳玄略有一丝挣扎。眼藏画面都因之抖动。
他感觉到了什么,将她从怀中分开一些,去看她表情,估计是目力太好,也果真被他看到什么,略皱了皱眉,深深凝视着面前黑暗中不断闪动的一双眼睛,似乎面前的女子并不存在,只是虚无。这样古怪的一种目光,似乎里面一直就是空的。
眼藏中,我可以清晰看到的目光里,深藏着一种忧伤,仿佛是瞧清了面前的姑娘才更加地忧伤,又好似不忍看她。继而埋下头,去吻她的肩,只是在做这个动作时,闭住了眼。
女子好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她也无能说出心中的想法,只是一双秀丽的眼睛,滚动起闪闪的光泽。这一双眼从显王的肩膀望出来时,眸目的中心,有璀璨光泽,闪烁动人。慢慢仰起头,只是盯看着帐顶的轻纱,盈盈如水波。
眼藏说,显王拿她当了采荷的替代品。我捂住了差点要惊叫出声的嘴巴,因为,眼藏法眼的集结中心里,证实芳玄她是懂得,懂得一切,只是虚幻。她要作为与那个与自己相似的女人的影子而存在,一年两年,甚至是一生一世。
于是,我看清了她的每一个挣扎,可她并没有用心,也没有真正冷冽的拒绝,她不忍心,负却这个来自今宵不清不楚的相拥。理由何其轻薄,只因今夜的风太轻,月太圆,一个过错,错得这样完好。此后,她们频频相拥,像是彼此取暖,彼此慰藉。却是彼此都没有温度一样的陌生。
屋中六曲回屏上,龙胆花,也总会在这个并不圆满的时刻,发出幽淡蓝光,媚媚如空。
接下来,他们休息,我当然也要休息。
和显王的大宅子大眼对小眼了半天,我觉得在这里想要淘一间屋子出来,简直比淘出金子来还要难。多得数不清的屋子,如恒河沙数。
最后,最后,得以爬进一间有床的屋子里。将自己置到床上凑合了一夜,打算就从眼藏里出来,回到大殿上显王与王后的那个会面,看看下面一环扣一环的将要发生如何血腥的事情。
而这所以有这样的想法,并不是已经有了什么可以找到他们矛盾因由的办法,而是景王家众多的屋子里都没有床,绕来绕去的都兵器室,藏书室就只是卧房稀少,导致我对能否安安稳稳睡上一觉的这个愿望诚诚恳恳地,自己就已经给出了否定意见。
但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证明,显王是一个上进的王子,决不在红尘中游戏人生,只是将心向前程的王子,若是用三个字概括一下他的形状那就是野心家。
眼藏,顾名思义,能洞彻世间万物的实相万德,亦能含藏之无尽藏的极大成法眼。这样的法术本应让人佩服得无体投地,小心翼翼使用,正经八摆地呵护。
而此时,我虽然能从眼藏中看到连贯的画面,其实根基不牢,对眼藏收放全不应心。不应的感觉就是如同力不从心。只觉得这个破东西,不过是徒有虚名,起码它就没有练成追随使用者风格的地步。比如自动弥补我的缺陷什么的。
抱怨过后,觉得没有宿主的身体颇不抗风寒,我要感冒了。兴许下一个时段还要发出一通高烧来。
我很后悔,当时没有直接回天虞山找父尊前来想办法。
现在我就在等一场西北风。
但是,计划果然没有变化快,走出显王与采荷之间眼藏的想法,就只能当作美好愿望去想一想。说到底,根本无能实现。
而最近,眼藏好像格外重视显王,给我看到画面,也日趋走向矛盾的弥合。
因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里并不存在什么尖锐可以致命的矛盾。一切都正好得可爱,采荷她并不爱显王,显王身边的王妃的位置又一直是虚位以待。那么他顺应自然直接娶了芳玄,就可以万事大吉。而假使,显王有一天要纳一个小妾,也万没有必要,还要找与正妻一副脸孔的人,在家里摆下迷魂阵。以为自己是在和小妾说话,没想到是化了妆前来刺探的正王妃。若真是那样,显王一条命可真是要在家事上去其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