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在三日前,青文就已经对,于昨日三更,等在午门的节度使的奏折的内容,知尽其详。我慢慢回忆到三日前,眼藏里确实有一个她明眸善睐间,慢慢兴起的笑意的淡淡影子。当时,我还很不厚道地以为,她在看是个搞笑小说,好像还蛮有笑点的。
其实是我自己懵懂,只因,青文身上的葆有的经验,已经不是一个十九岁深闺女子的经验,而是一个拥有深宫经验的国母。国母就是知性、母性的集大成者,所以,国母必然不知道什么是笑话。而且青文又要与历史上众国母不同,因为,她是一个时常觉得,自己是一个对自己感觉无比生疏的人,甚至,时常不知自己在想什么的人。
还有,曾经,我一直深深佩服的,眼藏中的一个传说,也终于获得了认证,原来,一切并不是什么传说,那只是一个以传说身份,掩饰其面目,而且分外残忍的的事实。神知卫,是一种真实存在的暗势力。而,说他们是一种暗势力,真是再逼真不过的形容。因为,他们就是一直躲在每个人背后的阴影里,不知不觉中,对他们感兴趣的每一个人,都能做到如影随形,探尽其私的人。
江湖之远处,早有传说,王后素日里养了不计其数的羽翼——神知卫,并不是有心人捕风捉影的胡编乱造,也不是天涯若彼邻里的有缘千里来相会的八卦无凭。他们几乎就暗暗伏在京都的每一个人的身边,时时准备,对别有用心者一窥究竟。而究竟之后,也并不是制造舆论,而是杀人于无形。他们所制造出的杀虐,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月黑风高夜,有一次竟是在尚书大人儿子的喜宴上,前一刻还被众人贺喜的丰公,后一刻,就随脚掉进了自家中的人工湖,只有尺深的人工湖,竟也神奇地将他淹死了。一时间传为怪谈。
但当时的有识之士,皆已经深深地预感到了,事出,可能正是由于这传说中,高来高去,无事不能的神知卫。于是,最近京都上的劳务市场行情低迷,大家皆不敢随便雇佣陌生人为奴。其实,是他们见识鄙薄,青文的神知卫,所挑出来的人,并一定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还有可以能,是养在深装闺无人识的黄花大姑娘。而他们皆不知是受了如何的蛊惑,甚至可以出卖自己至亲的亲人。
我哆哆嗦嗦地想,最毒不过妇人心是对的,又颤里八嗦地想,王后果然不是白当的。简直可以申请吉尼斯纪录,上什么吉尼斯之夜去夜一把,也可以……
咦,吉尼斯纪录是什么玩艺,对了,我想起来了,是二师叔尊一本书上写的“急死你”纪录,就是一群人特别喜欢与众不同,然后,就辛苦练就了特别与众不同的本领,在一个大范围内,比遍天下无敌手的活动。而且,根本不能用所谓逻辑推论的事。当然也是无神的。也就是说这是一种逻辑与神之外的超能范畴。
至此,当朝三品以上官员的动向,也就自然被青文当成了早茶时的小报来读。往往一些臣下见不得人的糗事,她也知道得一清二楚。看来,神知卫已经形成了产业一条龙,还注定要有一个极有文化的人于午夜赶稿。如果,是我,就必然要从这个有文化的人入手。
于是,也并不是难题,一身更露深重的节度使,于昨个在被窝中写下那个襄国大计时,她就已经得到了密探的飞报。本是个好办法,在如今,又正在整个朝廷束手无策的危急时刻里,简直是一场救命的及时雨。但她却不急着去朝上见他。蓄意且要磨磨,这将来万要倚重忠良的耐性。让他知道,什么是王者皇权,要你站着死,你不敢躺着亡。
也是,树立赫赫威仪,要从一点一滴的小事做起。
青文,指出最后的一点的不满意后,才让侍女合了妆镜,款款而出,前呼用拥,绕到前朝,再拾阶而上,登临宝坐,又缓缓落座。
优雅、从容,淡定、妥当。让人不禁想要低呼,天下无比的精致。
青文抬眼高于节度使的头顶,是世上最好看的目中无人。她目前,遥遥的视线里,宛然如微缩的大好江山,无物不鲜鲜待阅。目光含威垂放时,蓦见丹墀前一人静立,与众不同,一身的铠甲峥嵘,是万里挑一的神采奕奕。
来人是显王。余光中才是浑身湿漉漉的节度使。
这一次,她掩饰得很好,轻轻抽回落在显王身上的目光,就像是普普通通的过却,而点滴不留于心。心中好笑的想,三年里从未见过,那么过去的十四年里呢,应该是见过的吧,但彼此都是孩子,见就只是见,从不会有什么轻易生根。而这恍然如梦的十七年后,殿顶浮日,物象华宝,像伤痕一样的再相遇,却万般要人铭记,他也是来谏漕运的?是了,他虽要夺走王位,但还不想看到大鲜被劫难架空。这也并没有什么奇怪。
丹墀之下,行过觐见王后的拜礼之后,显王抬起头来,目光大开,比那节度使更前一步的距离里,有别人瞧不见的光耀笑意。目光里仿佛逸出清香,几乎在万事、众荷丛生之间,轻易湮没其它。
平静的一幕中,陡起毁天灭地的波澜。王后的身姿本是端雅庄重,却刹然倾了倾,像是要倒。
我为了躲过,眼前快要被他们急速撞翻的茶杯飞跃而起,却由于身体太轻而久久不能落下,之后才想起,自己还没有找到宿主,只是灵魂,这样的一躲,着实也就没有意义。
眼前的一幕已经豁然眼前,显王抱住了没有坐稳的王嫂。免得国礼有失,当然,这个他抱住王嫂的地方,礼仪什么的要忽略不计。
故事已经差不多清楚,就是,事有不凑巧,这一世里,采荷与陈九一是一对奸夫**,说来,采荷辛苦嫁给自己不爱的人,可是依我所见她好像是更爱权力,正是觉得自己嫁得其所。
因为,后来的桩桩件件事情,都向我指出采荷的选择,似乎真的是权利。当然,有如此看法,也不排除,我那浅薄的眼藏结集回来的法眼画面,略有偏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