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徐长青并没有受到什么处罚,反而仍旧保留了长老的职位,只是有名无实,不再保留原本的权力而已。
这是林风同杨涟商议后,并在王伦清醒时争得同意后的结果,这无疑是在向位于清远县的旧派释放一个信号,只要归降就可以受到从轻处罚。
清远县的情况出乎意料的顺利,许洋根本没有能力掌控手下的旧派,其余几个长老作乱,杀掉许洋向新派投降。
旧派覆灭,最北面的连山县自然也就被收回囊中了。
李时珍不愧是国医圣手,在他的细心调理和医治下,在许洋的脑袋被送到番禺的时候,王伦已经不再昏迷,只是身体虚弱,只能勉强坐起身来而已。
白祺已经回了壕镜,现在壕镜是他们最重要的桥头堡,必须有人坐镇。
陆逸和王大有已经带着逆流沙的海盗退回到番禺,而杨涟则带人奔赴连山。
这是林风的安排,山帮可移动主力基本都在杨涟手中,让杨涟去收复连山县,那在山帮的心脏番禺,自己就可以建立起优势,只要有什么变故,自己可以随时控制番禺。
林风的心里一直很复杂,究竟该怎么处理同山帮的关系,如果想吞并山帮,现在可能是最好的时机,但他内心又不想这样做,王伦敢于将那枚扳指交给他让他不忍心动王伦这个光明磊落的汉子,可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林风明白,他只是不想再伤害王环儿一次。
想到王环儿,林风攥了攥手中的扳指,就这样吧,自己的底线是香山县,自己只要要从山帮手中接收香山县,哪怕是为了王环儿,他也不想再与山帮对立。
推开房门,王环儿正在亲手喂王伦喝药,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苦涩味道。
“羽远兄弟,你来了。”
从王伦身体渐渐好起来的时候林风几乎天天来看望,王伦看见他也是很自然地点了点头。
林风来到床前:“王大哥,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嗯。”说着,王伦摆摆手,王环儿端着药碗站起身,给王伦擦擦嘴角,“哥,我先走了。”
说完,王环儿将药碗交到侍女手中,自己带着下人离开了。
王伦苦笑一声:“羽远兄弟,你别见怪。”
林风点点头,对于王环儿的冷淡,他已经习惯了,更何况这些天只要自己来到王伦这里,王环儿肯定会第一个离开。
“王大哥,铭飞和大有已将那几个长老送了回来,要怎么处置他们,王大哥,这是你们山帮的内部事务,还是你决定吧,另外杨涟兄弟已经带人去清剿连山,相信很快就会回来。”
“羽远,你不必事无巨细地都对我说然后等我做决定,你自己去处理就好了,整个山帮都是你救回来的,我还有什么不放心?”
“我毕竟是外人,”说着,林风将扳指拿了出来,“王大哥,山帮的事情基本已经稳定下来,你的身体也在恢复,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林风将扳指递过去,但王伦却没有接。
“羽远,”王伦突然叹口气说,“你知道吗,我现在就只有环儿一个亲人了。”
林风咬咬嘴唇,他不知道王伦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林明和林王氏被杀的场景。
自己还没有报仇。
“我的母亲在父亲在世时因为几乎是同样的一场内乱而失去了生命,我的父亲也在争斗一生之后死在了同武震会的争斗中,山帮中的众长老,曾经是我最尊敬的长辈,但现在却是他们第一个站出来反抗我,就连……就连环儿也曾遭遇过让我慌乱的危险,羽远,你知道吗,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任何人。”
林风静静地听着,等待王伦接下来的话。
“其实小时候我很盼望能有一天能够纵横沙场,建功立业,但年龄越大我却越想要一种平静的生活,我已经失去了太多亲人,我不想有人继续离我而去。这次我中毒期间,虽然身体不适,但我却有时间仔细想想过去,思考我究竟想要什么,忽然间我明白了,我真的不想要杀戮,如果有可能,我希望我的身份只是环儿的哥哥,照顾她好好活下去。”
“羽远,”王伦突然看向林风,“今后你要替我打理好山帮。”
“这……”林风虽然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王伦的意思,但真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风还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羽远,你以一己之力挽救了山帮,我相信所有人都明白,没有你山帮也就没了,让你接手,也是顺理成章,这话从我口中说出,山帮上下没有人敢反对。”
“王大哥……”林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王伦如此信任自己,的确让他有些感动。
“羽远,不要再犹豫了,即便你接手山帮会有什么样的阻碍,以你的能力,相信你也能克服,也只有在你手中,山帮才有更进一步的可能。而且,”王伦沉下气来,“羽远,如果有一天时机成熟了,你要将山帮改组到逆流沙,我也绝对支持!”
这正是林风最顾忌的问题,如果真的接手山帮,怎样处理逆流沙和山帮的关系?但他没想到,王伦对自己的支持能够到这种地步。
看着眼前这个躺在病榻上的汉子,林风嘴唇动了动,这种信任,让他的心很温暖。
“王大哥,林风谢谢你!”林风对王伦深施一礼。
王伦点点头,长出一口气,整个人也轻松下来:“羽远,等杨涟他们回来,我就亲自宣布这件事情,接下来,山帮就看你了。”
“放心吧,王大哥!”
“不过,”王伦又说,“羽远,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王大哥,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林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今后你……不要让环儿接近你。”
闻言,林风的心猛地一颤,不让王环儿接近自己,为什么?
“王大哥,这……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之前香山会的事情?”
王伦摇摇头:“羽远,环儿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希望她在卷入到仇杀之中,环儿是我妹妹,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我看得出来,虽然她对你很冷淡,但她心里很在乎你,但我不想让她再同任何危险扯上关系,你明白吗?”
她很在乎我?一瞬间,林风不知道心中是喜是悲,王环儿心中有自己?但……
看到林风不说话,王伦开口道:“羽远?”
“王大哥,这个……我无法答应你。”林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将这句话说出口,如果按照白祺的话说,为了一个女人,根本不值得,但无论林风性格怎样改变,变得如何坚强,他始终无法摆脱心中的那一片柔软,面对感情,他无法拒绝。
哪怕江山破碎,处江湖之远,与世无争。
“王大哥,如果我说会像保护自己一样,不,宁可我死了也不会让环儿受一点伤害,你可以收回刚刚的要求吗?”
王伦看着林风的眼睛。
“羽远,你建立逆流沙多长时间了?”
林风一愣,说:“三个多月吧。”
“到现在还没有女人对吗?”
“这个……嗯。”
“钱、权、色几乎是每个男人都无法拒绝的东西,你成为逆流沙老大三个多月,居然没有流连一处烟花,我或许应该相信你。”
林风心中一喜:“王大哥,你……答应了?”
“如果环儿受到一点伤害,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多谢王大哥!”
三天后,杨涟回到了番禺,王伦最后一次以山帮老大的身份发布了命令,山帮上下,从此听从号令,林风便是下一任的山帮老大!
可能有人不服,可能有人反对,但没有人能掩盖林风挽救了山帮这个事实,也更没有人敢反对王伦。
而且王伦主动要求搬到流沙庄,离开番禺意味着他彻底让位,而主动要求也是防止给林风落下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嫌。
林风并没有跟随王伦一同返回流沙庄,山帮刚刚平息内乱,还有太多善后事情要做,好在有白祺和杨涟的帮忙,各个县城据点的恢复,各处兄弟的安排和招募,还有大乱之后的重新收水等体系安排有条不紊地展开。
虽然经历一场打乱,但山帮毕竟是整个广州府第一大飘马帮派,现在林风除了保证各个据点的基本守卫之外能够动用的飘马多达一千人,不过这一千人都分散在广州府各个县城,如果真的占山为王,不被官府以谋反征讨才怪。
也就在山帮刚刚安顿下来的时候,武震会这个火药桶终于爆发了。
房里与罗岳最终还是走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原本在武震之下就分为明显的两派,现在武震一死,房里同罗岳之间开战本就是必然。
房里与罗岳的势力在武震会内部犬牙交错,冲突一开始,整个武震会就陷入了一片混战的局势,将近十天的混乱过去后,房里的力量开始向武震会原先的老窝新安聚集,而罗岳则在石排(香港岛及周围)站稳了脚跟,双方形成了对峙之势。
就像当初山帮爆发内乱一般,现在山帮和武震会的形势完全倒转了过来,房里和罗岳在林风眼中就像两只互相争斗的小跳蚤,武震会,几乎已经是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