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里去壕镜一来一回至少需要两个时辰,更何况是赶夜路,丁左还能撑这么久吗?
“马上去备马车。”
“是,风哥!”
“刘郎中,麻烦你准备一下东西,跟我们走一趟,我要你保证在小左到达壕镜之前不出现任何意外,哪怕伤势加重一分,我立刻就宰了你!”
“是。”
“赵大哥,麻烦护送我们走一趟。”
“高县令派我来就是听从林掌盘子调遣,我赵武自然听命。”
“另外,赵大哥麻烦你亲自去通知高县令,让他打开南城门。”
“好!”
“另外,”林风叫住赵武,“转告高县令,如果我的马车在到达南城门的时候城门还没有打开,那死的将不仅仅是他的儿子!”
看着林风充血的眼睛,赵武不禁激泠泠打了一个寒战。
一切都安排下去,林风勉强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现在双腿发软,全身发寒,微微打着哆嗦,头里一阵阵地眩晕,他知道自己已经失血过多。
不过他还有事情没做完。
“你们几个过来。”林风的话像是从肺中挤出来的。
“风哥!”
“等会儿我们一走,你们几个留下来,偷偷在香山县藏好,返回五湖客栈寻找铭飞的下落,知道了吗?”
“是,风哥!”
“千万小心。”
“风哥,放心吧。”
林风闭上双眼,全身如撕扯一般疼痛,甚至连呼吸都有几分勉强。陆逸,你现在在哪里?
一切收拾停当,丁左、林风和刘郎中都上了马车,先有快马飞速出城去通知壕镜那边,近三十名士兵在马车旁守卫,还有十几名海盗也将马车团团围住,一行人最快的速度往南门行进。
因为有士兵在,王伦并不敢对林风他们下手,林风也稍微松口气,马车里,刘郎中密切关注着丁左的伤情。
林风咬紧牙关,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坚持多长时间。
“刘郎中。”林风说。
“掌盘子。”
“小左他情况怎么样?”
“伤势虽然平稳,但保不保得住性命还得尽快取刀。”
“嗯,”林风点点头,“你那里有没有金疮药?”
“有,掌盘子你……”
林风一只手慢慢脱下已经一道道刀口的衣服:“麻烦给我敷上一点,我一根胳膊动不了。”
“啊!”刘郎中一下子就惊呆了,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究竟拥有怎样的意志,如此严重的伤势下他居然能坚持到现在,并做出了一个有一个决定!
刘郎中连忙拿出绷带、金疮药和各种药材,林风后背一刀深可及骨,身上多处伤口还都在流血。
“掌盘子,你,你这伤势比其他只重不轻!”
林风用尽可能舒服的姿势坐着:“刘郎中,拜托你,不要声张,一切到了壕镜再说。”
他并不敢保证在半路上王伦不会对自己下手,只要自己还能站起来,那手下的海盗就有主心骨,赵武和那二十多名士兵就不敢怎么样。
马车一路飞驰,出了香山县城,到了城外崎岖的道路上却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林风一直在咬牙死撑,至少在到达壕镜前,自己绝对不能倒下。
好在路上并没有人阻拦,虽然是在走夜路,但不到一个时辰,马车便赶到了壕镜。
半路上林风他们就接到了快马的消息,李言闻已经被请到黎府,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马车在黎府停下,丁左迅速被抬进了最近的卧室中,白祺、潘勇以及逆流沙和船行中的主要人员都在这里,白祺也给流沙庄送去了消息,王大有、丁右还有李时珍正在赶来。
“李老先生,拜托了!”
李言闻是李时珍之父,同林风也算是熟人,他面色凝重,点点头:“掌盘子,你先带大家出去吧。”
“嗯。”
林风带着白祺他们从卧室中出来,一群人守在院子里却静悄悄的,没人说话。
林风靠着墙壁坐下来,头上冷汗直冒。
“风哥,究竟是怎么回事?”白祺问道,“你身上的伤……”
林风微微摇头:“我把铭飞弄丢了。”
他低下头,埋在两条胳膊之间,肩膀微微颤抖着。
已经发誓自己不再哭泣的林风,这次却又流下了泪水。
白祺蹲在林风面前,默默无言。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林风感觉自己的身体颤抖地越来越厉害,手脚冰凉,仿佛整个身体中的血液都已经被抽干。
“风哥,风哥,你怎么样?”
王大有的大嗓门一下子打破了夜的寂静,他带着丁右还有李时珍急匆匆闯了进来。
也就是在这时,房门一下子打开了,李言闻用温毛巾擦着手,走了出来。
林风一下子站起来,来到门前。
“李老先生,小左他……”
李言闻开口道:“匕首已经拔出来了,好在没有伤到脾脏,虽然没有脱离生命危险,但已经保住了八分。”
“那就好,那就好……”林风的心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李老先生。”林风抱拳,突然对着李言闻单膝跪了下来。
“林掌盘子!”
“李老先生,你救我兄弟两条性命,林风在此拜谢,做牛做马,无以为报!”
话刚说话,还不等李言闻上去搀扶,林风的身子突然晃了几晃,一头栽倒在地。
“掌盘子!”
“风哥!”
“来人!”
……
月光依旧明亮,暖暖的,流沙庄中的王环儿听到了庄内的骚乱,坐在窗边,看着深邃的夜空。
突然间的一阵心慌。
白祺同武震会的谈判依旧没有进展,经此大变,逆流沙已经没有同山帮一争高下的资本,海盗团核心一重伤一失踪,白祺能够做的就是怎样利用王环儿同山帮进行和谈。
王伦收复了香山县,但他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他偷袭五湖客栈的本意是活捉林风从而换回王环儿,但没想到如此严密的封锁之下居然被林风逃脱,他也真怕逆流沙破釜沉舟,那样王环儿恐怕会身遭不测。
“四哥,都死了。”
“羽远,以后不能那么心软了……”
“羽远,帮我找出内奸。”
“黄大哥,跟我一起走!”
好亮……
睁开眼睛,两道亮光好刺眼。
全身疼痛,也不知道是肌肉酸痛还是刀口疼痛,总之全身一动也不敢动。
“你醒了。”一个冷冷的声音,“喝水吗?”
林风咧咧嘴,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火魅。
“我去通知小姐他们。”火魅转身就要出去。
“等等。”虽然才说了两个字,但林风感觉喉咙就像被千万把刀子划过一样。
“给我倒点水好吗?”
火魅提起茶壶,但接着又放下,换了一杯白水。
“喝吧。”
林风勉强笑笑:“我动不了。”
火魅皱皱眉头,在床沿上坐下来,慢慢将水杯靠近林风嘴边。
抿了几口,林风微微摇头,火魅便将水杯拿开了。
“小魅,你还是温柔一点的好,我还没看过你笑的样子。”
火魅面无表情,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
林风无奈地笑笑:“小左怎么样了?”
“昨天就醒了。”
“铭飞有消息吗?”
“没有。”
“意思就是……他也有可能还没死对吗?”
“嗯。”
林风睁着双眼,看着床顶的床帏,有些愣愣的。
“王环儿呢?”
“走了。”
“走了?”
“白展堂正在同山帮和谈,送走了王环儿,放弃了香山,山帮也从壕镜撤退了。”
“哦……”林风垂下了眸子,心中居然有些隐隐的难过。
“对了,我昏迷多久了?”林风心里有些想笑,似乎这应该是自己问的第一句话才对。
“四天了。”
“四天……”白祺能够在四天里迅速把一切都搞定,也够不容易的了。
“这是在流沙庄?”
“嗯。”
“对了,小魅,我还有件事情一直想问你,那天在崖山是你出手挡开的袖箭吧?”
“嗯。”
“你怎么会……”
“我可以去把小姐他们叫来了吗?”
林风无奈地笑笑:“去吧。”
很快,王大有、黎婉他们就赶了过来,只有白祺不在,他还在壕镜处理一些事情。
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还要去书院读书么?
等到林风和丁左下一次见面,已经是五天之后了,他们两个刚被李时珍允许下床行动。
只不过在这五天之中还是丝毫没有陆逸的消息。
这天,趁着屋里没人,李言闻找到了正躺在床上数羊羔的林风。
“林掌盘子。”
一看是李言闻,林风连忙坐了起来,现在在林风看来,李言闻绝不是那个墙头草,随风倒的小老头,也不仅仅是培养出来了一个好儿子的父亲,再加上刘郎中对李言闻的推崇,甚至连自己的命都是他救的,林风自然对他多了许多尊敬。
“李老先生,你来了,快坐。”
李言闻点点头,在一旁坐下。
“李老先生,你也不要再叫我掌盘子了,我年纪和东壁差不多,您就直接叫我羽远吧。”
“好,羽远,那老头子我就不客气了。”
“嗯,李老先生,您这次来是为东壁的事情吗?”
在林风想来,李言闻八成是想将李时珍接回去了,如果他真这样要求,李言闻对整个逆流沙有大恩,自己无论如何也得答应他。
李言闻摇摇头:“羽远,我看得出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东壁跟着你,我很放心,我这次来是为了羽远你自己的事情。”
“我?”
“嗯,我也向东壁打听过,以前他给你治伤的时候,你的伤口似乎很难止血,而且这次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