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风把受伤的兄弟安排好回壕镜,同时让王大有将李木押回了黎府,自己再回到香山县的时候,四方酒楼和五湖客栈的幡旗都已经被换下,取而代之的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骷髅海盗旗。
四方酒楼的老板名叫胡岩,字雪来,林风刚听这个名字吓了一跳,写“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的诗人雪莱咋跑这儿来了?
“风哥。”林风刚进酒楼,胡岩便领着一帮伙计行礼。
林风点点头:“你就是胡雪来?”
在林风的想象中,这么大一座酒楼的老板怎么也得是个老头,没想到胡岩才不过三十岁上下,精明强干。
“是,风哥。”
“你比我想象中年轻。”
“风哥又何尝不是。”
丁左搬过一把太师椅来,林风转身坐下:“香山会已经被灭了,你应该知道吧?”
胡岩点点头:“事情铭飞已经都对我说了,今后这四方酒楼还麻烦风哥罩着,至于交水我一分也不会少。”
林风双眼扫过胡岩脸上,但他看不出一丝信息:“你似乎一点也不吃惊,而且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风哥说笑了,这不过是像天下兴亡,江山易主而已,我胡岩是商人,只求商路顺风,海路顺水,至于是谁占据了这香山那都无所谓,我交水,各位老大罩着我的酒楼,仅此而已。”
“胡老板倒是想得开,”林风说,“我还有件事情要拜托胡老板。”
“风哥尽管说。”
“你联系一下香山县的乡绅富贾,改日在你酒楼一聚。”
“这自然是雪来分内之事,不过风哥,原本我并不想参与海盗与飘马之间的争斗,但我对风哥之事也有所耳闻,尤其是今日一见,风哥年少有为,雪来不想看到逆流沙在我眼前覆亡,所以有一言相告。”
覆亡?
林风道:“请讲。”
“王环儿不过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即便能力再强,她能够成为掌控一个县城的香山会的老大,风哥不感到奇怪吗?”
“还请赐教。”
“这件事情除了王环儿和李木之外,恐怕也就只有我自己知道,这王环儿实际上是王伦王子轩的妹妹。”
林风抬抬眼皮:“王伦?”
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但林风心里实际上是大吃一惊,如果早点得知这个消息,是否对香山会下手恐怕还要再思量一番。
整个广州府珠江口大致分为南北两部分,同时被两大势力控制,南半部分控制在山帮手中,而北半部分控制在武震会手中,其中山帮属于飘马,而武震会则以海盗为主,两者之间为了广州府的地盘不时会爆发冲突,同时两者也代表了广州府飘马与海盗的之间的斗争。
原本飘马属于陆上势力,海盗属于海上势力,两者并没有太多交集,但海盗控制了大量沿海船行,船行的一个巨大市场就是内陆,前面说过,船行一般是通过内地的窝主就行销售,这些窝主往往是些富商巨贾,但窝主门又处于飘马的控制之下,陆上飘马的争斗或者对窝主的抢掠便危及到船行同时也是海盗的利益,因此海盗一旦形成势力,便致力于将势力向内陆延伸。
同样,随着海上贸易发展,船行的利润越来越高,陆上飘马也看着眼红,在控制沿海的商铺之后进一步希望控制沿海的船行,进而难免同海盗发生冲突。
王伦的山帮就是广州府最大的飘马帮会。
香山县位于广州府南侧,处于王伦的势力范围之内,而壕镜不过是香山县南部一个小角落,逆流沙那一点势力在山帮眼中,不过是小到不能再小的角色。
“正是,广州府第一大飘马帮会,山帮,风哥应该有所耳闻吧?”
“的确。”
“我想现在王伦应该已经得到消息,所以提醒风哥一句,希望风哥早作打算。”
林风点点头:“小左,铭飞在哪里?”
“陆哥在五湖客栈。”
“走,我们再去五湖客栈一趟。”
“是。”
林风站起身:“胡老板,先行告辞,昨晚给酒楼造成的损失我过会儿会派兄弟们送来。”
“风哥客气了。”
“对了,不知道这王伦同王环儿关系怎样?”
“王子轩与王环儿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妹,王子轩大王环儿八岁母亲早亡,半年前,山帮前任老大王毅去世,王子轩接任,他们兄妹二人关系要好,不然王子轩也不会将一个香山县交给王环儿。”
“谢了。”
胡岩将林风送出酒楼,看着林风带着丁左丁右离开的身影。他冷冷一笑:“林风,我倒要看看你能在香山县撑几天。”
陆逸手下受伤的兄弟都安置的五湖客栈,加上林风带过去的十几个兄弟,在香山县,逆流沙的战斗力不过三十人而已,如果王伦真的前来复仇,那捏死他们不过是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风哥,你是说山帮的王伦?”陆逸问。
“唉,如果是‘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的汪伦就好了。”
陆逸眉头紧皱:“这可就麻烦了,山帮的势力在整个广州府首屈一指,也就是武震会能够与之抗衡,咱们现在不过是占着一个壕镜还有一个勉强在自己手里的香山县,怎么可能同手下拥有半个广州府的山帮相抗衡?要说也怪展堂,怎么之前没有打探好消息。”
“这事也不能怪展堂,”林风说,“海盗同飘马的矛盾由来已久,无论是山帮要向海上扩张还是我们要发展,逆流沙和山帮早晚要碰上,只是这次事发突然,一来我们实力不够,二来我们没有什么准备而已。”
“我先回一趟黎府,王环儿还在我们手上,山帮应该不会马上就动手,你带着兄弟们留在香山县,用最快的时间将香山县的商铺收降,如果王子轩真的下手,能守就守,不能守立刻撤退,不要有无谓的消耗。”
“是,风哥。”
林风马不停蹄,从昨晚到现在一刻不停,接着又找了三匹马,同丁左丁右一同赶往壕镜,林风这骑马的本事还是在老万山现学的,虽然还不熟练,但没办法,现在一分一秒都极其宝贵,只能策马狂奔。
一路颠簸,在中午之前林风再次赶回了壕镜,骑马颠簸得林风有些腰疼,他一边嘟哝着这可不是好现象,一边下马进了黎府。
黎府内现在也是刚安顿下来,树林之战中受伤的兄弟刚刚安置好,白祺正在组织人手,准备赶去香山县,因为现在县城肯定比这里更需要人。
刚从林风口中得知王伦的事情时,白祺也吃了一惊,他低下头:“风哥,这事情怪我,是我事先没有打探好消息。”
林风摆摆手:“我们同山帮早晚会碰面,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现在王环儿在我们手中,我们还有一些主动权。”
“担心个毛,”王大有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到时候砍他奶奶个腿不就得了,就算打不过,我们还可以跑嘛,大海这么大,谁能抓得住我们!”
“风哥,那们现在怎么办?”白祺问。
“你的意思呢?”
“广州府已经是两虎相争,既然这样,如果一只老虎要咬我们,我们只好暂时投靠另一只老虎。”
林风点点头:“我们以前同武震会并没有联系,展堂,这件事情还得拜托你,立刻备下一份重礼,你亲自去一趟新安,找到武震,尽量争取他的支持,如果他肯动手,到时候抢下山帮的地盘,我们宁可一寸土地也不要。”
“放心吧,风哥,那王子轩这一头呢?”
林风苦笑一声,敲自己脑袋说:“我也在想呢,好了,你快去办吧,越快越好,最好能够令武震集合人马,弄出一点异动,这样王伦也投鼠忌器,我先去看看王环儿。”
“是,风哥。”
白祺站起身,刚要走,忽然说:“对了风哥,有盛应龙的消息了。”
“盛翔?”
攻占天川那一晚,盛家被全部灭门,唯独没有找到盛翔,林风知道盛翔不除必成大患,所以一直在打听盛翔的消息。
“他在哪儿?”
“有兄弟在石排(香港岛)打听到,就在我们对天川动手的前一晚,盛翔乘小船过了石排,往北去了,不过具体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嗯,盛翔不除,恐怕今后还会出什么乱子,让兄弟们都注意着点吧。”
“黎展博这个杂碎呢?”王大有忽然就想起黎远来了。
白祺笑笑:“要是逮到他了,我还不第一时间送到大有大爷这里来嘛。”
草草地安排了一下事情,林风便急匆匆赶往后院,王环儿暂时被安排住在这里。
因为是单独给女眷腾出来的厢房,所以并没有多少人走动,走在静静的小路上,林风心中莫名地紧张起来。
一想到王环儿扯下那对耳环扔在地上的模样,想起她那一瞬间涌出的泪水,林风便心如刀绞。
站在王环儿门前,林风却挪不动步了。
丁左刚要上去给林风打开门,却被丁右偷偷拉住了,丁右平常虽然话不多,但属于那种典型的“闷骚”类型,特别看事儿。
虽然纠结,但林风还是敲响了王环儿的房门。
“环儿,我是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