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金眉儿一醒就兑着水吃下药片，洗漱一番换上新制的鹅黄旗袍，又照着闵康的嘱咐多穿了一件针织的勾花外套才下了楼。到了饭厅就发现已经有人早到了。
“早上好。”
金眉儿拉开椅子坐下，让小侍应上餐。转头对对坐安然吃着早餐的金露露道。
“早。”
还好，还不是全然无视。金眉儿扬起一个笑脸：“是要去马场？”
“嗯。早上的习惯。可惜你小时候怕马怕得要死，现在你也没骑过吧。”
“啊，是没骑过。”
我是没骑过。天天上班的哪有时间玩儿这种奢侈游戏？心里黑线了一下，抓着竹篮里的面包咬了一口。
“起那么早干什么？病刚好不多睡儿。”
金大成穿着一身黑色福锦万字长褂精神抖擞的进了门，旁边跟的是三姨太柳一衣沉默的身影，仍是一袭白色旗袍，手里还捻着一串佛珠，清秀的脸上噙着一丝微笑看向了金露露。
“早，爹。”
金眉儿歪歪头道，而金露露则是无可无不可，只瞟了两人一眼就埋头把粥一口喝完，擦擦嘴巴站起身：“走了。慢用。”
“你是干什么去？”
金大成施施然坐下挑了挑眉。
“……骑马。”
“那早点回来，中午给你安排了个聚会，别忘了打扮的好点过去。”
金露露走到门口的背影一僵，转头略有些讽刺道：“你就这么急？”
“露露，别这么跟你爹说话。你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家里也是为你好。”
生母柳一衣还是开了口，金露露再张扬恣意也得顾及自己母亲的话，冷着脸算是默认，然后不发一言掉头直接走掉。这时金眉儿心里倒是升起了一丝愧疚，随即摇了摇头。这种转变要说没有金大成的私心和自己的己所不欲那是不可能的，可金家总有人要牺牲，不是她就是金露露来当这个无辜的纽带去维系金家的表面和平，不想被牺牲，那自己还是自私点吧。
不一会儿林纤纤和另两个姨太也仪态万千的出现，饭桌上几个女人看着其乐融融的其实藏着刀光剑影的寒暄金眉儿没兴趣听，无聊的用勺子把土豆泥捣的更碎，一抬头倒是和林纤纤目光一对，两人很是默契的同时转了视线。
“小姐，外头有辆车说是来接你的。”
阿明躬身敲了敲餐厅门对着金眉儿道。
金眉儿一愣，邓可可来得那么快？……是了，她也急得很。转头对着金大成点点头。
“爹，那我有事先走了。”
“嗯，注意别吹着风了。要不让阿明也跟你去？”
“暂时不用了。各位慢用。”
金大成倒是没问她干什么去了哪儿，兴许也是一种放养任其发展的心态，没有像金露露管得那么严。金眉儿拿着手包上了车坐到后座。开车的司机是个温和的中年男子，开车的动作流畅优美非常艺术，即使在闹市路面不平的地方车也开得非常稳，金眉儿不时从后头打量两眼，暗道还真是个人才。
过了闹市又从一个幽静的巷弄开了进去，大约过了五百米才在一个外围满是玫瑰的庭院外停下了车，中年男子下了车走到后面恭敬的帮金眉儿开了车门，金眉儿一下车就闻到了玫瑰花的香气，自然的香味弥漫在整个空间里，其中还夹杂着湿润泥土的味道很是好闻。
“金小姐，请跟我来。”
两人穿过镂金的大门，抬眼是一幢爬着蔷薇的欧式小高层，尖尖的红色屋顶就像是童话里的城堡一样。两人倒是没进屋子里，而是绕过屋子到了后院，在一栋栽种着各色花卉的玻璃温室外停下脚步。中年男子在门口一请，金眉儿推开玻璃门，此时邓可可一身玫红旗袍正笑意妍妍的坐在一把藤编的椅子上，旁边的玻璃圆桌上还放着一套茶具。
“邓小姐好眼光啊。这地方真不错。”
“你也觉得？过奖了。你猜谁送给我的？”
金眉儿落了座，邓可可顺手拿了个花茶杯子倒了些红茶，袅娜的热气攀着空气蒸腾而上，红茶香气和花香混合让人迷醉，金眉儿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真是奢侈的享受。
“顾凡？”
“一语中的。金小姐果然聪明。”
邓可可红唇微翘，软糯的手夹起小巧的红茶杯子放到嘴边抿了一口，胭脂色的红粘在杯口有种别样的诱惑感，金眉儿挑挑眉噙笑道：“邓小姐的魅力，还是值得的。”
“可惜这里不是我的魅力得的。我通常都不来这里。”
脸上闪过一丝痛楚，邓可可往后一靠自嘲的笑：“这里是拿顾凡第一个孩子的命换的。所以我不经常来。”
……人渣果然是人渣。金眉儿眼角一跳：“抱歉。”
“呵呵，你抱歉什么，这里基本没人来，谈事情自是不错的。”
“冒昧问一句，即使这样，邓小姐还是想嫁到顾家去？”
“……女人总是要嫁人的，我爱顾凡，他是我第一个男人。即使他在别人眼中一文不值，但在我心里，他是我的救赎。”
为他堕了胎还这么执迷不悟？OMG，女人真是感性动物，爱情至上。金眉儿黑线的想着自己终究不是像邓可可这样的女人，不过……或许这就是林群背叛的理由？自己太过理性强势？
……天知道，但这绝不是男人劈腿的理由！
“既然如此，言归正传。顾家大夫人的位置我保证把你扶上去。”
“前几天其实我还是不信金小姐的话的，不过……”
邓可可娇笑着拿起桌子上的扇子打开扇了两下，“听说金小姐被金家定位了继承人了？女人当家族继承人这种事很是罕见呢。即使金小姐嫁人了，你也是金家实际的掌舵人…金老板好魄力啊！”
“呵呵。邓小姐是担心一个金家不够？那……加上戚双城呢？”
邓可可一听就变了脸色，皱褶柳叶眉扇子啪的一合，似信似疑的道：“戚…双城？”
“你倒是不用知道为什么，这个砝码我想还是够分量的。”
“那金小姐，又为什么扶我上位呢？要知道如果我当了顾夫人，我可不会做什么损害顾家的事情，就不怕我倒打一耙？”
烟波一转，邓可可兴致盎然的笑了笑，用扇子点着下巴咬了咬下唇。
“我也没想着你能怎么报答我。我只需要你的一个承诺罢了。”
“什么？”
“只要顾家想对金家有什么动作，请马上通知我。”
“…就这个？你确定没其他的？”
“是有其他的，可我说了你也不会同意，就算同意也是敷衍，我又不是傻子，总要放在你最容易答应的时候说了。”
“哈哈哈，金小姐，好大的手笔！”
“很大？不，有时候必要的投资还是需要的。”
金眉儿端起红茶喝了一口，红茶划过舌尖的响起弥漫口腔，很纯正的伯爵红茶味道，她曾经出差去红茶产地，那味道细想还没这个更浓郁。邓可可身子往后一靠把扇子敲到手心。
“金小姐果然有做商人的潜质呢。好的，那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尽量常出现在顾家，对顾昌恭敬，对顾凡体贴。原先怎么做，现在加倍。”
“呵，做这些又有什么用？我并不是随时随地都能在顾家呆着的，毕竟我的身份还不够。”
“在顾家能不能长待这我不管，看你的手段了。”
金眉儿优雅的叠上双腿，“至于有什么用…顾家娶不到那些富家千金，到时温柔可人对他顾家不离不弃的你自是第一选择。这么说够直白么？”
邓可可想了想正想开口说话，那个呆在外头的中年男子突然敲了门直接走了进来。
“小姐，顾少爷来了。”
“什么？”
金眉儿皱着眉头，两人对望一眼突然都笑的如花绽放。
“可可，你这儿花开的真好，啧啧，可惜了我家没这么艳丽的花儿。”
“呵呵，眉儿要是喜欢走的时候就带上两盆，哝，那边的几盆刚从法国运过来的，娇贵着呢。”
金眉儿眼波流转嗔了邓可可一眼：“你也舍得？刚刚不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唔，确实不能便宜了你呢。前几天新开了家珠宝行，到时候不管多忙都得陪我去呀~！”
“真是的。就知道不是个吃亏的。依你啦~”
“呵呵~”
哒哒哒的脚步走进了门，两人转头均是面带诧异的看着来人，不过来人也是有些被吓到的尴尬。
“你，你们怎么会……”
顾凡踌躇的站在原地。金眉儿倒是大方一笑：“顾少，好久不见啊。”
邓可可袅娜的起了身三两步走到了顾凡跟前，撒娇的拉起他的手努了努嘴，艳丽的小脸上泛起小女孩儿式的娇态更是美不胜收，凑近了他小声道：“看我厉害吧，金眉儿毕竟年龄还小，那些个恨啊怨啊有什么过不去的。前两天碰见了温言软语了几句，我伏底做了小，小姑娘火气早消了就顺坡下来了。”
顾凡听了一愣，但不疑有它心中一喜。只道多日不见他还是放不下这个娇娇弱弱别具一格的女孩儿，她对自己没了怨恨实在是好事。就算做不了夫妻，顾凡还是想和金眉儿好。
一张温文尔雅的俊脸扬起笑容，伸手轻轻拍了拍邓可可的柔夷算是奖励，转头对金眉儿笑的更是温柔如水：“眉儿，你气消了就好。那你们俩继续聊着，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现在就表衷情并不是聪明之举，金眉儿最喜欢有风度的男人，进退有度才能让金眉儿再次对自己产生好感来。顾凡如此想着褪下了邓可可的手，又暗暗捏了捏邓可可的手背表示晚上再好好感谢。绅士的拿下帽子一鞠躬，转身非常果断的离去。
见着顾凡走远消失，金眉儿和邓可可都松了口气。邓可可瞟了瞟微微泛红的手背，眼底划过一丝痛楚：“奖赏……”
金眉儿也站起身往外走，推开花房的玻璃门顿了顿，还是回头对邓可可吐了句话。
“这是你选择的路，注定流血受伤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