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
上官懿眉心拧紧,大步前行。
心底涌上薄怒,方才那小宫人并未将事情说出,他却猜出了几分,她似乎出了什么事。
并不因为如何忧心那个爱笑的女子,而是,他现在不能让她出事。
童将军的阴谋,还得依靠她做幌子,慢慢发掘。
那人早已蠢蠢欲动,若此时舒妃出了事,他就会有了发兵的理由。不能让他有任何行动,时机未到。
自己上位不过数年,羽翼未丰,而他筹划已久,战事一起,自己胜算不大不说,且不能伤及百姓。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而另一侧,太后也带了人,匆匆朝御花园行去。
年妃淡淡的面上扬起一丝笑意,莲步跟着。
身后,是一众宫妃,肖相,童将军等人都在列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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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台水榭,月影朦胧。
女子半靠于石桌旁边,浅红的宫装褪至腰上,露出肩胛处大片雪白的肌肤,天气微冷,女子眼眸紧闭,发髻散开,珠钗翠环跌落,只手无力垂落一旁。
上官懿冷凝着昏睡中的女子,眸中怒意渐盛,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方才那一黑影逃开,他已派暗影去追,相信他跑不了多远。
徐林等人背过身看向别处,亭中,那冰肌玉骨在月华下更显朦胧。
“该死!”低低咒骂了一声,袖下的手紧握成拳,条条青筋清晰可见。
她果然出事了!
“皇上。”徐林一声轻唤,他思绪顿时拉回。怒意为何而来?她不过是枚棋子!
不远处有环佩叮咚,上官懿面色一凛,不能让他们发觉!
眉心微敛,几个纵步掠上凉亭,将女子滑落的衣袍拢上,打横抱起她娇软的身躯,太后一行人已从花影拐角处现身出来。
唇角凝起一丝冷笑,“来得够快。”
方才他与徐林施了轻功,几经周折才找到此处,太后一行人步行而至,居然未落后几分。
“舒妃怎么样了?别是出了什么事才好!”太后匆匆行至亭内,望向他怀中毫无反应的女子,状似担忧,眼底却闪过一丝狠厉。虽是极快,却还是教他捕捉。
身后跟随的肖相却是沉下了一张脸,面色阴沉。
童将军垂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多谢母后关心,舒妃无事。”上官懿淡淡一笑,将众人神态尽收眼底。
“那她为何---”太后微微偏头朝他怀中女子看去,却见那女子被他一身明黄袖袍掩在胸前,只露出那一头微散的青丝。
“母后见笑了,舒妃贪玩儿,竟困睡在这亭中,儿臣方才赶到,她正好梦正酣,故儿臣才未叫醒她,劳母后挂心了。”
太后浅浅一笑,“无事便好,都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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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咱们的计划不是这样的,您为何---”
肖相阴沉了一张脸,望着面前坐着那个凤袍加身,神态优雅端庄的女子,面带怒意。
座上的太后端起玉盏轻抿一口,淡淡道:“你急什么!若就这么让她死了,岂不是太便宜她了?哀家要让她受尽苦痛!敢打我的锦儿?她也不看看自个儿几斤几两!”
身侧,本是低头给她轻轻捶着腿的年妃抬起头,眸中迷了水雾,微哽咽道:“姑妈,事情都已过了这么久,就算了罢,舒妃妹妹也不是有意的,况且她也给锦儿道过歉了,便是皇上知道了,也怕是不高兴的。”
她这一番话,状似劝阻,实际上却无疑火上烧油,太后一听,立刻敛了眉心,带着些恨铁不成刚的怒意,“锦儿!你总是这般良善!她那一掌打得你的脸肿了整整两天!你都忘了不成?那贱人都欺到你头上来了,你还护着她做什么!”
年妃将头埋了下去,双肩微微耸动。
太后心疼的揽住她,轻叹了一声,“哀家知道,皇帝不甚宠你,却对那舒妃照顾有加,就连你被舒妃所打,也教他压了下去,姑妈当是不好帮你,毕竟他才是皇帝,有他在上头护着,姑妈明里也不好动那丫头。只是这仇,姑妈一定会替你报的!你们等着看吧,哀家要让她身败名裂!受尽折磨!当是她对你做的,哀家一定加倍奉还给她!”
年妃垂下的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唇角弧度上扬,“童舒以,当日一掌之仇,现在,让我慢慢与你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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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华宫
深秋,细雨绵绵。
童舒以手执铜壶,往白玉茶盏内注了水,粉嫩的花瓣旋着圈儿晕开,聚在一处,凝成了怒放的花朵。
一直凝神看着的流香喜得拍起手来,叫道:“小姐,小姐,您成功了,您终于学会泡茶了!”
童舒以随赏了她一个爆粟,“死丫头,你家小姐只是不会泡花茶而已好么!别说得我好像很笨似的!”
流香吐吐舌头,“奴婢说错了,是小姐您终于学会泡花茶了!”
翡翠将火炉用银簪拨了拨,笑道:“娘娘天资聪慧,学起来自是快的。”
宫宴过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下来,童舒以闲暇无事,便想寻些事情来做,后喜盈提议让她学茶,又到慈宁宫请了宫中茶艺最好的翡翠姑姑,这翡翠虽说是太后跟前的大宫女,心思却极好,喜盈才将事儿说出时,她便满口应下,后面几日,她每日上午都会在昭华宫呆上半个时辰,手把手的教她。
而她学了这么几日,也渐渐掌握了些煮茶的门道,终于在今日,将一片片散开的花瓣冲成一朵绽放的花。
喜盈走近前,将手炉递过来,“娘娘,天冷,您捂捂手。”
“你怎么了,眼睛怎的红了?谁欺负你了?”童舒以接过手炉,微敛了眉,看向她。她像是刚从外边回来,面色有些阴沉,,额上发丝沾了些许水珠,眼圈儿微有些肿胀,似是刚哭过。
喜盈眸光一闪,忙别过头去,“奴婢没事儿,刚才被风迷了眼睛,奴婢去看看午膳备好了没有。”说罢,忙退身出去。
见她如此,童舒以心中越发疑惑,心想将她唤回来好好问上一问,却又碍于翡翠在此,多有不便,只得对着翡翠笑了笑,道:“翡翠姑姑辛苦,这么些日子教我煮茶,真是麻烦了。”
翡翠在宫中数年,又岂会不知她心中此时所想,莞尔一笑,道:“娘娘客气了,只是这茶虽冲泡出了模样,味道却还差些,娘娘需再多练习几次。”看了看窗外天色,又道:“天不早了,奴婢还要回去侍候太后娘娘,就不多留了,娘娘若还有什么不懂的,只管派人去找我便是。”“多谢翡翠姑姑了,流香,送送姑姑。”童舒以轻笑了声,派流香送她出了门。
厢房内,喜盈正嘤嘤哭得伤心。
童舒以推门而入,却见她忙用帕子掩了脸,将泪珠尽数拭去,方转过身来,挤出一丝笑道:“娘娘,您怎么来了?”
“我若是不来,还不知道你一个人躲在这里偷偷哭呢。”童舒以似笑非笑,走到桌面椅上坐下,定定的看着她。“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喜盈看了她一眼,低了头去,十指绞着手帕,似在纠结到底该不该说。
童舒发也不催她,只静静的坐在那儿。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喜盈咬咬牙,正准备将事情说出来时,房门却被人猛的一下推开。
“喜盈姐姐,门房那帮小贱人太过分了!她们居然敢那样说小姐!喜盈姐姐你快去---啊,小姐,你怎么也在?”
流香风似的闯了进来,见到房内坐着的童舒以,嘴巴张了张,已到嘴边的话又全数咽下。
喜盈瞪了她一眼,她眨眨眼睛,看看坐着子主子,又看看一侧站着的喜盈,也将头低了下去。
“流香,继续说。”童舒以皱了眉头,“刚才听到什么了?”
“小姐,我---”流香怯怯的看了喜盈一眼,咬咬牙,“奴婢不能说。”
“好吧。”童舒以起身朝门口走去,“你们不愿意说,那我就去门房问,相信那几个小丫头会一五一十都告诉我的。”顿了顿,又道:“你们就在这儿呆着吧,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小姐---”流香急了,伸手拉住她的袖子,“您别去,那些个小贱人说得可难听了,她们---”说到此处,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童舒以头也没回,继续朝前走去。
喜盈抿了唇,低声道:“娘娘,奴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