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皇宫内四处宫灯渐渐亮起,昏黄的光影影影绰绰晕向四方,朦胧一片,美得有些不真实。
慈宁宫里,年妃对着太后,正哭得伤心。
“姑妈,您看。”年妃将微微有些发肿的脸颊转过来对着太后,泣声道:“您看看侄女儿的脸,都肿成这样了,这让侄女儿怎么见人啊。”
太后心疼的端起她的脸,仔细看过,皱眉道:“这舒妃也太放肆了,竟敢动手殴打嫔妃,还下手如此之重!”
“是啊,姑妈。”年妃继续哭诉,“锦儿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打,那舒妃娘娘,居然当着那么多人打了锦儿,以后锦儿在宫里,还怎么立足啊。”
“锦儿别哭,姑妈你给做主。”太后轻拍她的手,抚慰道。
年妃点点头,“嗯。”
太后转过头,对着身后的宫女道:“去请皇上过来。”
宫女领命而去。
年妃低下头,绝美的面上闪过一丝得意,“童舒以,敢打我,你就等着受罚吧!”
不多时,宫女便将上官懿请了过来。
“儿臣给母后请安。”上官懿上前半跪,对着太后见了一礼。
太后笑着将他扶起,年妃近前,朝他盈盈一拜:“锦儿见过表哥。”
说话时,略微转过身子,将微微红肿的脸颊对着他。
上官懿瞧见,微微皱眉:“锦儿的脸怎么了?”
年妃又哭了起来,低头小声道:“表哥,锦儿没事---”
见她如此,太后有些生气,声音微大了些:“什么没事,都成了这副模样了还说自已没事!你也别替那个女人隐瞒,如实的告诉皇上。”
转过头又对着皇旁的道:“皇帝,你也该管管你的妃子,这事她也实在太过放肆了些,竟然殴打妃嫔,必须严惩!否则这宫里还不乱套了!”
年妃抬起头,目光躲躲闪闪,略带了委屈道:“姑妈,锦儿真的没事,明儿就好了。”
上官懿皱起眉头,看着她沉声道:“究竟怎么了?”
“表哥---”年妃又低下头,似是十分不情愿般,“是---是舒妃妹妹。”
“舒妃?”上官懿脑中浮现出那个窈窕女子的身影,唇角微微上扬。
又看到年妃微肿的脸,皱眉道:“舒妃怎么了?”
“是她打了臣妾---”年妃脸上又带了泪,低声抽泣着。
“舒妃打了你?”上官懿冷峻的面上露出一丝惊奇,“她为何会打你?”
“臣妾---”年妃顿了顿,又继续道:“今儿皇上离开后,臣妾想留舒妃娘妹妹说说话,妹妹不愿,臣妾使多说了几句,谁知舒妃妹妹的丫鬟竟出言顶撞臣妾,臣妾气不过,轻轻拍了一下她,舒妃妹妹便打了臣妾一掌。”
太后恼怒无比,怒声道:“这舒妃,简直嚣张至极,竟为此小事便殴打我皇宫后妃!皇帝,你一定要将这舒妃狠狠惩治一番,以儆效尤!”
上官懿剑眉紧拧,声沉如水:“母后息怒,你凤体要紧。儿臣这就去找昭华宫,定将舒妃严惩!”
昭华宫
童舒以放下手中的书,看到窗外沉沉的暮色,惊讶道:“呀,天都黑透了啊。”
喜盈用银剪将燃尽的烛心剪去,轻声笑道:“娘娘可是看书太入神了,天黑了都不知道。”
童舒以笑了笑,摸摸有些发扁的肚皮,问道:“天色都这么晚了,还没吃饭呢,晚膳备好了没?”
方才看书太过入神,喜盈将晚饭端上来时被她退了下去,这会儿停下来,方觉得腹中饥饿。
“都在灶上热着呢,娘娘你略等等,奴婢让她们传进来。”喜盈放下银剪,走到门口对着守门的小宫女吩咐了一声。
小宫女领命,去到厨房将饭菜端了进来。
童舒以一边用饭一边看向喜盈,轻声道:“流香呢,可好些了?”
喜盈拿起竹筷为她布菜,笑道:“好多了,脸上红肿消了不少,只是脸颊好像被指甲刮伤了,有些感染。”
童舒以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她:“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喜盈一愣:“娘娘方才正在看书,奴婢没敢打扰娘娘---”
童舒以微微皱眉看了她一眼,朝着门口唤道:“来人。”
有小宫女走进来,行了一礼:“娘娘有何吩咐?”
“去太医院请罗医女过来。”童舒以轻声道,“跟她说让她带些治刮伤的药。”
月余来,罗医女为了方便给她疗伤,住进了宫里,此时应还在太医院中。
“是。”小宫女领命,转身离去。
“喜盈,以后不管我在做什么,你若有什么事,直接告诉便可,不用等到我停下来才说。”童舒以看着喜盈,轻声道。
“是。”喜盈点头,抿唇轻笑。
童舒以点点头,专心吃饭。
喜盈静静的给她布菜,挑些她爱吃的放入碗中。
刚放下筷子,门外便有宫女见礼的声音响声:“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童舒以站起身,朝门口迎去。
嗯,比她预期的还要来得晚些。
门帘挑起,明黄的身影自门外掠进,童舒以曲膝见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免礼。”上官懿抬头,看见桌还还未来得及收走的饭食:“爱妃此时才用膳?”
“嗯,刚用完。”童舒以轻点点头,示意喜盈将桌上碗筷收走,迎了上去:“皇上怎么这会子过来了?”
上官懿看着她,似笑非笑:“你说呢?爱妃该知道朕此时来的目的吧?”
童舒以撇撇嘴,果然是兴师问罪来了。
随即又跪了下去,低着头道:“臣妾知错,请皇上责罚。”
上官懿走至炕上坐上,又问:“哦,爱妃可知自己错在哪儿?”
童舒以心中偷偷腹诽:“你明知故问!”
可嘴上却恭恭敬敬的答道:“臣妾失手打了年妃娘娘,臣妾错了,请皇上责罚。”
“你既知是错,为何还打?”上官懿继续发问。
“不都说了是失手么?“童舒以暗道一句,轻声答道:“臣妾与年妃娘娘略起了争执,娘娘打了流香,臣妾一时气恼,才失手打娘娘一掌。”
“你与年妃起了争执?所为何事?”上官懿还在继续问话,童舒以却有些不耐起来。
要罚直接罚便是,还问这么多做什么?
“嗯?”见她不答话,上官懿轻哼一句。
“臣妾---”童舒以话音刚起,门外便传来小宫女通报的声音:“娘娘,罗医女请来了。”
问话被打断,上官懿有些不悦,皱起了双眉。
童舒以却没理她,只转过头朝着门外道:“带她去流香房中,请她帮流瞧瞧,可别留下什么疤痕。”
“是。”宫女轻声应道,带着罗医女去了流香的房间。
脚步声渐远。
上官懿看着她,“流香是谁?”
“臣妾的陪嫁丫鬟。”童舒以继续将头低下,轻声回答。
“她被打得很重?”上官懿有些奇怪,怎么还将罗医女请来了。
“嗯。半边脸都肿了。”童舒以实话实说。
“带上来给朕瞧瞧。”上官懿换了一下坐着的姿势,对着她道:“你先起来。”
“谢皇上。”童舒以在喜盈的掺扶下起身,膝盖处微微有些发麻。
“去将流香带来。”童舒以轻声吩咐。
“是。”喜盈施礼,轻轻退去。
童舒以静静立在一旁。
不多时,喜盈便将流香带了进来。
一进门,流香便跪到地上:“奴婢参见皇上。”
上官懿抬抬下首:“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流香心中害怕,却是不敢将头抬起。
童舒以走上前,将她红肿的右脸颊抬起,正对着上官懿。
原本只是有些红肿的面上已经浮现出两道细长的伤口,那是被年妃精致的护甲刮伤所致,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上官懿皱眉,这年妃,下手也太狠了些。
“下去吧。”上官懿开口,“让罗医女好好瞧瞧。”
“谢皇上。”流香颤声道谢,起身退了出去。
“年妃打你的宫女,是她不对。”上官懿出言,“可你也不该对她动手,她堂堂宫妃,被你这一打,让她以后如何在众妃面前立足?”
童舒以又将头低了下去,“臣妾错了---”
上官懿低头沉思着,惹得童舒以心中“咚咚”打起了鼓,这皇上怎么惩罚她呢?
“你既犯了错,也该受罚,不然对年妃也说不过去。”上官懿突然抬起头说道,童舒以的心跟着一跳,“皇上准备如何惩罚臣妾?”
“这样吧,朕就罚你在这昭华宫替太后将西域佛经抄写一遍,何时抄完何时便可出门。”上官懿执起茶杯,小抿一口,道。
童舒以愣住:“这就完了?只是禁足抄写佛经?”
她还以为他会将自己拖出去打一顿呢!
“不过---”童舒以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才恢复自由一天,又要被关起来了,她跟这昭华宫还真是---形影不离啊!”
“如何?”上官懿看向她,乌黑的眸子闪过一丝亮光。
“谢皇上。”童舒以跪谢。
什么嘛,被罚了还得感谢他,这世道真不公平!
“嗯。”上官懿起身,“你早些休息,明日一早朕让人将佛经送来,你便开始抄写吧。”
“是。”童舒以轻声应道,低眉顺目。
上官懿出得门去。
童舒以施礼:“恭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