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秋源绘声绘色向杨逸描述在雅安面对一群陌生人的质疑和提问时，心有余悸地道：“能不结巴把策划书讲清楚就算不错了，哪里料到他们七嘴八舌提问题，你是不知道啊，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层出不穷，问到后来，我紧张得冒汗，可是什么也答不出来。”
杨逸微微一笑，如果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场面，怎么可能提醒她消化吸收博源发来的策划书？前世，他曾多次参加过这种洽谈会，作为提问题的一方。
欧秋源直拍胸口，道：“要是你在场就好了。”
杨逸不解：“这方面我可是门外汉，在场又能有什么作为？”
欧秋源道：“你一向泰然崩于前而不改色，有你在场，我心不慌。”
情绪是会传染的，面对客户一双双挑剔的眼睛，她当时脑中给自己打气，想的就是学杨亦成，不要慌。说起来很荒唐，可却是事实。
听她倾诉了半天，要表达的只有这一句。杨逸有些不忍地道：“你现在正是中年，最少还有三四十年的好日子过呢，就没有想过找个伴，最到事也有个商量的人？”
欧秋源微微一怔，摇了摇头道：“玉珠从小叛逆，我要再婚，她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
可怜天下父母心。杨逸轻叹一声，想起无法见面的父母，心里黯然，不再劝她。
潘玉珠神采飞扬拿了文件进来请欧秋源签名，眼睛没一秒离开杨逸。
欧秋源抿着嘴笑，心道，要是有这么一个女婿，我再婚也不迟。
杨逸问潘玉珠：“上班还习惯吗？”
潘玉珠眼神璀璨，柔声道：“小郭姐姐手把手教我呢，妈妈也常常嘱咐我很多事。”
自从她进恒久，小郭在人才市场成了招聘单位最忙的人。据不完全统计，她的手机响的次数最多。好象每次都有人向她请示什么，弄得一起摆摊招聘的，其它单位的人以为她是恒久的负责人。要不然，电话咋这么多呢。
把小郭累的，有苦无处诉啊。
她第一次走出社会，这是她第一份工作，杨逸鼓励了她几句，道：“先出去工作吧，遇到事尽可能自己拿主意，不要随时找小郭，这样你无法成长。”
“亦成哥哥对我最好了，”潘玉珠甜甜一笑：“那我去工作了。”
待她离去，杨逸才问欧秋源：“你说了这么多，这张单到底黄了，还是没黄？”
欧秋源从门口收回疼爱的目光，笑容也变成苦瓜脸，皱眉道：“我就是不知道啊，要不然早告诉你了。”
欧秋源离开后，客户内部肯定要开会商量的。杨逸道：“那就安心等着吧。”
欧秋源道：“我患得患失，昨晚担心得睡不着。唉，当初接人生第一张单的时候也没这样过。你说，我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关心则乱嘛。”杨逸道：“新招聘的培训师什么时候上班？资料准备好了没？可不要人过来了，你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准备。”
新来的讲师，需要他讲的课程资料总得交给他，由他编课程安排课时。
欧秋源便喊潘玉珠：“复印一份小郭给你的资料。”
简单粗暴，不知所谓。杨逸瞧得直摇头。
跟欧秋源一样，小鲁也患得患失。昨天他全程陪同，眼见老板被问得张口结舌，一颗心直往下坠，回家后越想越觉得这张单肯定得黄。今早上班，想给客户打电话问一下，又担心听到拒绝的回答，不问，又想知道结果。
就这样在办公室来来回回走了大半天，直到杨逸去洗手间，见他在空荡荡漾的业务部办公区晃来晃去，顺口问了一下：“你在干什么？”
小鲁像溺水的人抓到救命稻草似的，喊道：“杨老师，你帮我分析分析，我要不要打个电话问客户一下啊。”
把昨天在雅安的情况说了一遍，杨逸这才知道，欧秋源对自己还是有所美化的，她不会做PPT，无法从视觉上展示策划书中的精华，说话又嗑嗑巴巴，辞不达意，台下很多人听得直皱眉。
“当时，我都快急晕过去了。”他总结道。
要是这么说，这张单会黄也不一定。
杨逸安慰他道：“我的看法，还是过两天没有结果再问。给客户一些时间考虑，相信他们会做出公正的判断的。万一这张单黄了，我们还有下一单，你把这件事当成学习经验的过程就好。”
“可是，”小鲁急得眼泪快掉下来：“这张单我们报价十几万，要是能签成，提成很多的。”
杨逸拍拍他的肩头，道：“要对自己有信心。你得学会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能签一张单便拿到一万多提成，甚至更高。而不是把这张单当成撞大运，以为错过这张单，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运气。”
欧秋源接受杨逸的提议，宣布新的游戏规则，把百分之五的提成提高到百分之十。
小鲁呆呆望着杨逸，嘴唇哆嗦了半天，才问：“你怎么知道我以为撞大运？”
“我知道。”杨逸道：“放下纠结，像往常一样联系客户，很快，你会再有单进入工作流程。下一次，你更有把握，公司更有支持力度，成功的机会不是更大了吗？”
小鲁低头不语。
杨逸道：“你好好想想。”
他走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口，小鲁的声音传了过来：“杨老师，你是说，把眼光放长远一些吗？”
杨逸转身，深遂的眼睛看着他，颌首道：“是，我就是这个意思。不要把自己困在一张单的得失中，以平常心去面对成功和失败。”
小鲁双手握拳，手肘用力往下一摆，用力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欧秋源听到两人的对话，站到门口，若有所思。
当天下午临下班前，小鲁接到雅安的电话，请他们再过去洽谈。
也就是说，还有机会。
欧秋源和小鲁大喜过望，分别第一时间打电话向杨逸报喜。
杨逸已经回德成，接到电话向他们道贺后，提醒他们道：“可能昨天你们有一些问题没有陈述清楚，趁现在想想，如果你们是客户，还想了解什么，然后赶快跟博源联系，请他们讲讲细节，越细越好。”
两人光顾着高兴，哪有想这么多，听杨逸这么说，忙凑一起商量去了。
吃过晚饭，欧秋源再次给杨逸电话：“我去接你好吗？你帮我们想想，客户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
说起提问题，还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杨逸答应了。
潘玉珠也留下来，充当书记员的角色。
杨逸对她的敬业表示认可，然后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打字。欧秋源和小鲁看着屏幕上出现的问题，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客户像他这么尖锐的话，他们肯定死定了。
杨逸又看了潘玉珠记在纸上的，道：“合在一起，赶快跟博源联系吧。”
欧秋源亲自给博源打的电话，两个小时聊下来，把对方也问出一身汗，到最后嘶哑着声音道：“你们怎么遇到这么难搞的客户，瞧这问题提的，真专业。”
专业？难道杨亦成以前在服装行业呆过？欧秋源的眼睛瞟了过去，却见他低头喝茶，一片云淡风轻。
小鲁悄声问杨逸：“我要不要把这些问题背下来？”
杨逸摇头：“让你们老板背去吧，你不用。”
小鲁的神情轻松不少，道：“估计她今晚甭想睡觉，天亮前能背完就了不起了。”
潘玉珠白了他一眼：“你怎么用心这么险恶？那可是我妈。”
小鲁叫屈：“问题不是我提的，你怎么不说杨老师，光说我？”
潘玉珠道：“那不是你的客户吗？我妈为你死拼活的，你还有没有良心？”
得，我什么也不说。小鲁学杨逸低头喝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