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逸前面走，柳梦瑶委委屈屈后面跟，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华庭。
夏天天黑得晚，落日余晖照在浅黄色勾花窗帘上，室内涂上一抹金黄。
柳梦瑶瞄了一眼室内，静谧中带着贵气。她的眼眶又不争气地红了。自打搬到这儿，杨亦成这混蛋就不理她了。
杨逸在沙发上坐了，道：“去煮水泡茶吧。”
都是让常云山带的，现在他喝茶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柳梦瑶伤春中，没好气白他一眼，坐着没动。
杨逸斜躺沙发上，笑眯眯瞧着她，道：“生气了？”
柳梦瑶没吭声。就是生气了，就是要你哄，怎么滴。
杨逸饶有兴趣地道：“你这事是做得笨了些，不占理。受气是应该的，有什么好生气呀？”
这是哄她呢，还是奚落她呢？柳梦瑶霍地站起来，拎了包包准备走。
杨逸修长的腿勾了她手臂一下，笑道：“别生气了，我请你吃饭。”
柳梦瑶啪一地声用力拍他的脚，道：“臭死了。也不知几天没换袜子。”
“不会吧。”杨逸把腿缩回来放鼻子底下闻：“我天天换的。”
这动作把柳梦瑶逗笑了，放下包包重新坐下来。
杨逸松开脚，道：“笑了？说吧，你跟方芳怎么回事？”
这就是哄她了？柳梦瑶心情好了不少，把下午的事说了。当然，从见客户，在客户那里受委屈开始讲起。
杨逸起身煮水，泡茶，待她说完，一泡茶也喝了一半。
女人需要倾诉的渠道，这话真是没错。把心里的委屈说出来，柳梦瑶已经平心静气了。
杨逸打量她眼睛一眼，道：“哭过了吧？”
柳梦瑶嗯了一声。
杨逸道：“你呀，真是笨死了。看方芳不顺眼，整治她的法子多得是，却找一个最难最笨自毁名誉的办法。哎，你早上出门带脑子了没有呀？”
“什么话！”柳梦瑶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他大腿上。手感还不错，比刚才着手只是骨头不同，他看着瘦，大腿上肉还挺多挺结实的。
要是杨逸知道她现在想什么，肯定又得笑话她，大腿上没肉还是人嘛，那是白骨。
杨逸坐正身子，脸上没有戏谑的成份，道：“我说真的。抢人家的客户，抢人家老公男朋友，这活计都是吃力不讨好。先不说当事人不干，被抢那也是活物，人家有思想有想法，改变先入为主的想法费劲。明白不？”
柳梦瑶分辩：“我没抢人家老公男朋友！”
杨逸点头：“那当然，我就是打个比喻。那个客户，方芳先联系了，你去拜访，人家没告诉你？没好奇你们怎么两批人来？”
柳梦瑶低头。当时人家那笑容确实很玩味，她心里憋一口气，没想到这一层。
杨逸道：“你给了人家在你们俩之间选择的机会，同时也把德成给抹黑了。人家会想，还咨询公司呢，自己员工管理都做不好。”
柳梦瑶睁大了眼睛，公司确实不允许抢单，可是这个客户不是情况特殊么，方芳两三个星期没拜访了。
杨逸解释：“客户不清楚我们内部的规定，也不清楚我们内部发生什么事。他们只会猜测，肯定不会往好里头猜。所以所有公司都严厉禁止业务员之间恶意抢单。原因就在这里，明白吗？”
柳梦瑶垂下头，半晌，道：“经理都没批评我，你来训我！”
杨逸道：“郑经理让你们两个女人搞晕头了。要是我，肯定不跟你们废话。一个失职，一个违反公司规定，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五分钟就能解决的事，他两个小时愣是没拿出主意，真服他了。”
柳梦瑶惊道：“我不会明天在会上被公开批评吧？”
杨逸道：“那倒不会。他现在考虑的是，怎么把你们被折腾的这个客户给拿下，至于业绩提成，是内部矛盾，他现在顾不上。”
“幸好你不是经理。”柳梦瑶靠在另一只沙发靠背，姿态有些懒慵。
杨逸道：“怎么，这样就完了？你既然要抢人家的客户，就干脆抢到手。”
柳梦瑶不明白了：“你不是说这样做最笨嘛，又吃力不讨好。”
“是最笨。”杨逸道：“可是你做了啊。还让人泼一脸水，如果不抢到手，不是显得你没血性没能力嘛。所以，非抢到手不可！”
最后一句话加强语气。
柳梦瑶上半身前倾：“你说真的？”
杨逸勾手指：“附耳边来。我教你怎么有技巧地抢。”
柳梦瑶无语了一下，才挪过去。听了几句，她的眼蓦然睁大。这人，不声不响的，怎么鬼心思这么多。
杨逸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又坐后一点，用平常声调道：“至于你下午去见的那个客户，放弃吧，没必要再谈，别浪费时间了。”
“为什么？”柳梦瑶讷讷问。
“客户分很多种，”杨逸慢条斯理道：“你那个客户应该划分为没有价值的客户，所以不用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夕阳西沉，室内最后一抹光线也暗淡下来，杨逸伸手打开灯，似笑非笑问：“你气消了没？晚上在不在这里吃饭？”
柳梦瑶心中一动，不会又是五星级自助餐吧？
却听杨逸接着道：“冰箱里有东西，看着做吧。”
还不客气了啊。柳梦瑶白了他一眼，道：“我是客人，要做也应该你做。”
杨逸烹饪手艺还是不错的，只不过他一向只在兴致好的时候才下厨，现在却不想去。
柳梦瑶说是这样说，顿了顿，还是站起来进厨房去了。
小小的单人冰箱里，一些速冰食品乱七八糟堆得满满的，柳梦瑶一袋袋拎出来看，末了，扬声问：“我们吃烧烤吧？”
小厨房角落里放着一个微波炉。
杨逸道：“行啊。”
柳梦瑶出来道：“没有烧烤酱，买去？”
杨逸像老太爷似的半躺在沙发上，掏出钱包递给她，懒洋洋道：“你去吧。”
杨逸本性好吃懒动，要不然怎么会打小就是小胖子呢。现在有一副好身材，更不能浪费。
柳梦瑶接过钱包，用钱包打了他的手指一下，嗔道：“快起来一起去。你不去，我就直接这样烤，好不好吃的随便。”
呃……杨逸无奈，只好起来，边穿鞋子边嘀咕：“女人真是麻烦。”
友谊大厦一楼是一家大型超市，两人买完东西走到友谊门口，两个同事从玻璃门里出来，刚好与杨逸两人相遇。
一个同事眼尖，看到杨逸手里的购物袋，一脸惊叹，道：“这么快过起两人生活啦？”
他们以为杨逸到这会儿才把柳梦瑶哄过来，便有意打趣他。
杨逸笑道：“才下班？我们打算烧烤，一起？”
“这……”两人对视一眼，先头那人迟疑道：“不合适吧？”
杨逸道：“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刚给齐志刚打电话，他等会就到。”
既然有齐志刚先当电灯泡，他们也就不客气了。于是两人自告奋勇去买饮料。柳梦瑶再三说不用，买两大瓶可乐了，两人还是火速冲进超市。
齐志刚刚回到家拿起碗筷便接到杨逸的电话，哥们一句话的事，还用得着客气吗？齐父还唠叨，他再去得远了。
两个同事从进华庭楼下大门便惊叹，到进了公寓，那赞美之词早说光了。先前那人拉着杨逸手臂道：“我要有钱，我也在这里租一套，咱俩做邻居。”
公寓里什么都好，就是地方太小，四个人一坐，沙发就满了。柳梦瑶戴上一次性手套，把冷冻的鸡块鸡翅膀鸡腿香肠涂上烤酱。
杨逸又想起忘了买几个茄子，于是再给齐志刚打电话，让他顺路买过来。
一群人又说又笑，柳梦瑶先前的自卑自惭一扫而光。住了高级公寓的杨亦成还是以前的杨亦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