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蒋卓恩扶着赵氏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正是秋高气爽的午后,暖暖的阳光照在人身上舒适无比,赵氏绕着院子走了几圈,招呼蒋卓恩一道坐下聊天。
蒋卓恩怕石凳太凉,跑回屋子里取了座垫垫好才让赵氏坐下。
接过蒋卓恩递过来的热水,赵氏捧着杯子含笑看着蒋卓恩,直盯得蒋卓恩有些莫名,才伸手轻轻摸了摸蒋卓恩的脸,“阿卓,一晃眼你都十三岁了,也是个大姑娘了,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蒋卓恩闻言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男装打扮,有些含糊其辞的说道,“能有什么打算,只要大哥嫂子不嫌弃我,我就继续在医馆给大哥帮忙。还是嫂子……”
赵氏轻轻摇了摇头,打断了蒋卓恩的话,“我和赵大哥自不会嫌弃你。只是你若安心要在这里住下去,总不能老这么女扮男装当一辈子药童。到底是女孩子,你总得为自己打算打算。”
蒋卓恩心知赵氏是在暗示她的终身大事,古代早婚早育。按理她这个年纪应该开始看婆家了,虽然她情况特殊,赵氏夫妇不好直言或者管得太深,只是她哪里有心思想这些。再说她留在益州也是暂时的,就算要论将来,她也总要离开这里的。
除非宁王兵败,否则她是不可能一辈子都呆在益州的。
何况,她还要想办法去寻黎晰鸿,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见蒋卓恩低头沉默不语,赵氏轻叹了一口气,试探道,“其实你赵大哥这几年也交了不少朋友,若是你愿意,嫂子帮你把把关,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可好?”见蒋卓恩猛地抬起头来,又加了一句,“咱们女人青春年华短暂,耽搁了也许就是错过了。”
她就是因为不想错过,才无法真的在赵家落叶生根。
蒋卓恩苦笑了一下,“多谢嫂子。我也不是不愿意,只是……我还有些事没做完。现在还不想去想这些事。”伸手覆上赵氏有些浮肿的手,轻声保证道,“等我要做的事做完了,一定都听嫂子的,也不会再叫嫂子操心了。”
“傻孩子,我和你赵大哥拿你当亲妹妹看,操这些心又算什么?”赵氏心知无法,只能无奈应道。
二人又坐着闲聊了一会儿,赵氏才觉得困进屋午睡。
蒋卓恩进了自己的房间,将门关好,从床底下掏出个木盒子,打开取出个卷筒,缓缓打开。
这是她这三年靠着两条腿和两只耳朵,自己亲自走过或打探过才画出的景宏城地图,如今景宏城的部分已经基本完成了,周边一些主要城镇和山脉河流也有了简单标示。
蒋卓恩伸手摩挲着纸面,也不知道这地图能不能派上用场,又能不能顺利送到她想送的人手上。
赵子言带着二狗到家的时候正是华灯初上。
一家人围着吃了晚饭,气氛温馨热闹。饭后赵子言帮赵氏把了脉,又考校了二狗今日在学里学的东西,才问蒋卓恩,“怎么?难得放了你假,只呆在家里陪你嫂子了?”这半年来蒋卓恩似乎都有些精神不振,赵子言虽猜不到原因,却也是看在眼里,每个月总挑着医馆不忙的时候放蒋卓恩的假,好让她能散散心,但似乎成效不大。
蒋卓恩看了眼赵氏,也不知赵子言是不是也有想给她做媒的心思,“我一个人也没什么地方可去的,嫂子身子重,我在家里陪着还安心些。”
赵子言无奈笑道,“真不知该如何说你。”
那头二狗帮着赵氏将桌子收拾好,凑过来说道,“爹,我听先生说今天城里有灯会可看,你带阿姐去玩呀。”说罢满眼期待的看着赵子言。
“二狗是自己想去玩吧!还拉上我干什么!”蒋卓恩轻轻捏了捏二狗的小脸蛋笑道。
二狗忙躲开,义正言辞的说道,“阿姐不要再叫我乳名了!我都上学了,是个大人了!”
众人闻言笑起来,赵子言一把托起二狗放到膝上,看着赵氏和蒋卓恩道,“正是庆秋收的时节,城里要连着开五天的夜市,还有灯会可看,不如我们现在进城去看看?”
说罢二狗已是欢呼了起来,也不在乎别人叫他大名还是乳名了,赵氏也想出去活动活动,自从有了身孕,家里这一大一小两个大夫可快把她给拘坏了。
蒋卓恩自然不会扫兴,点头应了,一家人便简单收拾了一下,驾了马车往城里去。
城内此时已是人满为患,热闹非凡。酒楼商家自不必说,街边摆摊的,进城卖农货的摊位也是生意兴旺,用人挤人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赵子言寻了个离市集稍远的僻静巷子将马车挺好,护着赵氏和两个孩子走向市集。
秋收乃是大事,景宏城又远离战火,人们更加关心的是自家的小日子和收成,生意如何。此时都卯足了劲拉生意。
二狗不过是个五岁孩子,虽说每年也能跟着到城里集市玩几次,仍是见着什么都好奇都想要,不一会儿就抱了一对小玩意,看到周围看灯会的许多大人小孩都买了面具戴,又囔囔着要买。
赵子言带着她们出来玩自是要让她们尽兴的,又哪里会拒绝,挑了个人少一些的摊子,让赵氏等人自己挑面具。
蒋卓恩正携着二狗挑得眼花,摊主丢了两个红面獠牙的面具过来,推销道,“小公子买这个吧,瞧瞧多气派,这可没几家摊位有卖的,戴出去独一份,这会儿人多,也好认人不是?”
这都丢了两个出来还独一份儿呢?蒋卓恩苦笑,见二狗已经迫不及待得往脸上挂了,只得拿眼神询问赵子言,赵子言却无所谓这些,又挑了两个黑面獠牙的给自己和赵氏,弯身将二狗过大的面具扶了扶,将后头绳子收紧了一下,站直身看了看,不禁笑道,“这可成恶鬼一家了。”
二狗闻言笑的更是欢快,赵子言见赵氏也无异议,便付了钱,带着她们往最热闹的灯展那里走去。
蒋卓恩透过面具眼睛部位的空洞往外看,见灯展旁的一座酒楼二楼站着几个兵士。
定睛细看却发现是宁王府亲兵的服饰,蒋卓恩将面具推到头顶,微微皱了眉,宁王难道也来凑集市的热闹了?
又转头朝四周小巷看了看,只见酒楼边的小巷停着宁王府的马车。
蒋卓恩伸手将面具拉下,重新戴好,悄悄移到了靠近酒楼的那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