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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风雨 (一)

萧长宁有孕之后,孕吐什么的磨人事儿一概没有,每天就是死睡。一日里十二个时辰,大约要睡上十个时辰左右,但是吃食却一点儿不少。阖府上下都盯着她的肚子,害得她想把那些成缸的补药找个地方倒了都不成。光吃不动,很快的她就长圆了一圈,肚子没鼓起来,腮帮子先鼓起来了。

日子便在她吃吃睡睡的来回折腾中悠悠而过,一转眼便是一个月后。

韩重从来就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儿,或者是说他怜的香、惜的玉就只有那么一个而已。而萧长宁显然不在此列。管你怀孕了没,该利用的绝对不手软。

三王爷的车驾尚未到维扬,雪花一般的消息便避开靖书传到了萧长宁的手里,春风吹起,又是新一年,有些事情拖了这许多年,也该了结了。

且不论这边萧长宁如何忍痛牺牲了睡眠时间,合着韩重一起合谋阴三王,那边林如海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钦差亲至维扬查调盐税,身为巡盐御史他责无旁贷,自然要全程协理。而且这次来人还是皇子,他身居要司,手里握着维扬动辄数百万计的盐税款项,自然是这些皇子爷们拉拢的对象。

总之不管是明里暗里大大小小的事儿竟没有一件是不麻烦的。

他忙了,对萧长宁的监管就松了,萧长宁也就有机会端着她的药去荼毒那盆园子里正发芽的四季海棠。待到靖书发现这一情况后,那颗本来快发芽的四季海棠,已经永远不会再发芽了。

靖书由此决定,收回她身上的一切进食自由,每日由小月和秋梨监管她进膳,爱吃的得吃,不爱吃的也得吃!

秋梨原本是厨房里传菜的小丫头,因着老实敦厚得了靖书青眼,便让她顶了菊儿的缺,只说是暂时帮忙。其实屋里人都知道,老爷亲自开了口,菊儿怕是回不来。

靖书这次特意是留了心的,秋梨的容貌只能是中下,娇俏可爱,有些痴性儿。萧长宁对此不置可否,男人要偷腥,就是头母猪都能翻出花来,个遑论一水儿娇滴滴的大姑娘。不过她很快就后悔了,并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却原来那那秋梨儿是个憨直的性子,一心感激靖书的知遇之恩,对于靖书的话没有不听的,完全是不打任何折扣的全力做到。而非常不恰巧,她做的正好是服侍萧长宁汤药这一项。这便苦了萧长宁,被她盯着半分折扣都不打,药跟水似的灌进肚子里,搞得她好想报复社会。

萧长宁自来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既然她不爽了,那么就独痛痛不如众痛痛,大家一起悲催吧!

本来么萧长宁自从怀孕后林如海待她如珠如宝,每日里都是要陪着她吃饭,亲自给她喂药的。若是她不想喝,撒个娇耍个赖,勉强尝几口也就是了。可是三王爷他们一来,便把林如海拉走了,害的她落到秋梨手里,肠子都快要灌清了。这笔账自然如数的算到了三王爷的头上,几张纸笺轻飘飘的飘出林府,给三王爷捅了几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但是加在一起很麻烦。于是悲催的三王爷只好忙着替自己收拾麻烦,兜兜转转大半月竟然没干多少正事,所幸有五爷在背后,倒是没干什么帮倒忙的事儿。

三王爷来维扬大半个月,盐政巡查越忙越乱,鱼没吃到反倒惹了自己一身的腥。高贵冷艳的韩总管表示很满意,支会萧长宁再接再厉。

维扬盐政上的事情她半点不懂,但是搅事儿斗心机她却是祖宗,萧长宁表示小意思。

皇上远在京城看着,觉着这事儿不行啊。于是太子爷见机行事,请了一道圣旨,把北静王打包扔了出来,皆大欢喜。

北静王来的时候可是志得意满的,维扬这边的形势他是早有耳闻,三爷搞出这么多乱子这摊子还没塌,靠的多半是七爷的压制。可是一则七爷是弟,三爷是兄;二则七爷毕竟是副使,三爷才是主事,他不好越俎代庖。也就是说其实这维扬里真正有能力的却是七爷。而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七爷私下支持的却是太子爷,也就说今次博弈,最不济七爷也是不会帮着五爷一系的。

再则北静王与贾氏关系亲密,维扬盐政上正真握有实权的巡盐御史林如海正是贾家的姻亲。如今虽然贾家姑娘已经过世,但是两家关系依旧亲近,那林如海又岂会不帮他?这一次即便是不能扳倒五爷一系,也一定要斩他们一条臂膀!

北静王来得很轻松愉悦。

当然他不知道维扬城里有两个人听说他来了之后,心情比他还要轻松愉悦。

爷,就等着您哪!您不来,我们的戏可怎么开锣?

或者之前韩重还又派人在维扬城里搅事儿,但是在北静王进城之后,一切台面下的小动作都停了下来,一动不动。此时的局势已经不是他们可以插手的了。

这角儿既然已经请齐了,便要偃旗息鼓,看他们给整个朝廷唱出怎样一幕精彩的剧目吧。这是萧长宁那货不负责任的原话。

韩重深以为然。

以他二人之力实在是势单力薄,与任何一方相碰都是以卵击石,他们的优势只有出其不意,他们的选择只能是以逸待劳。

韩重其人出身至贱,由深谷之底爬至高峰,心计手段深不可测,萧长宁比之于他远远不够看。他此次之所以选择与萧长宁合作,并不是因为她的才智有多出众,而是要依赖她彤史阁的机密消息。

彤史阁由本朝之初设立,世代由女子执掌,专掌**之史,位于深宫之中,却独立于**而存在。百年经营,她们自有其消息来源。据说由她们撰写的彤史分为两部,一部是后妃帝王皆可参看的正史,记录后妃生平之事。另有一本藏于深阁之中,由女史氏深夜无人时秘密撰写,上面记载的是绝不可见于光的**阴私之事,据说每一条都可以震动宫闱!

虽然从来未曾有人证实真的有这么一部秘史的存在,但是韩重却是相信的。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在那座吃人的宫殿里,彤史阁能够超然物外,绝对是有所凭仗的。更何况据他所知,上一任女史氏与先皇似乎有所暧昧,若不是手里有什么手段,以当今太后的性子,容得下她寿终正寝么?

女史氏选拔极严,每一位都是心智极为坚毅之辈,萧长宁从彤史阁继承的那些秘密,若是要问的话,即便是至亲也休想从她嘴里掏出一个字来。故此他只能与她合作,由她来制定计策,打蛇打七寸。

他很有信心。

接下来便是收网的时间,只有最有耐性的猎人,才能收获最满意的猎物。谁也不能阻挡他,这是害得他与书儿险些错过的代价,也算是他与书儿的交代。

人若辱我,必百倍还之!

韩重决不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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