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墨身子实在太虚,便坐在了院子里的一个石凳子上,眼眯眯地看着春丫麻利地用铜壶给其它的花儿草儿浇着水。身后的屋子太过素静和消沉,她不想进去,那里面没有光明和阳光。
前十四年,姜念墨的人生是在这里度过的,她觉得以后再这样过下去是不可能的了。这里的天地太小,她不会永远就这样和黄婆婆以及春丫一起,在这里度过她的后半生的。
但是眼下身子太弱,能力太差,对外面的世界也还一无所知,根本不能冒然行动,所以,暂且还只有在这里呆着,哪一天有能力了再走出这个小院子。
正胡思乱想着,黄婆婆在她的身后惊讶地一迭声地大叫起来:
“小娘子,你看你坐在石凳上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前日里下了雨,别看着已经干了,但还是有湿气的,你身子弱,得了风寒可怎么得了?”
说着,不由分说地小跑过来将姜念墨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并且用手拂去她裙子上的灰尘,其实凳子很干净,没有什么灰尘沾在凳子上的,只是黄婆婆生怕姜念墨受了委屈。
春丫也浇完了水,将那铜壶顺手放到了茶盆旁边,然后三人一起回到了屋子里。榻上的案子上已经摆上了今天晚上的饭食。姜念墨一看,是黄婆婆精心熬制的豌豆大枣粥。
晚饭很简单,就是粥,再加一小碟萝卜干,用来下饭。
虽然简单,但是姜念墨还是被自己面前摆着的一小碗豌豆大枣粥给吸引住了。浓浓的,稠稠的,汤色有大枣的颜色,粒粒碗豆也被煮得稀烂,一看就十分好吃。
但是黄婆婆十分抱歉,摇着头叹息道:
“哎,按理说应该好好做一些银耳莲子粥,再加一些更有营养的燕窝人参之类的来给小娘子补补的,但是……我们这里没有那些东西,只好就将一下了,小娘子好歹多吃几口,身子也才恢复快一些呢。”
黄婆婆说得没错,这大户人家的饮食本来是很丰富和营养的,但是这个屋子里住着的女孩子不一样,她没有条件去享受那些。本来条件就差,再加上她自己总是没有心情吃饭,每顿都吃得很少,所以,她长得柔弱就是必然的了。
不过,现在的姜念墨可不这么想了。她一看到那小碗粥,就喜欢得不行,特别是嗅到了散发出来的诱人的香气后,她更有一种迫不及待地冲动。是啊,闹腾这么久,肚子早饿了,她想痛痛快快地吃一碗下去,像一只欢腾的小狗狗,呼噜噜的,吃得又香又美!
“还愣着干什么?瞧你还傻笑,快吃吧,再不吃就凉了,凉了伤胃呢。”
黄婆婆一个劲地催促姜念墨道,那语气里,更多的像一个大人在哄一个不吃饭的小孩子吃饭一样,生怕她不吃,所以她眼巴巴的,心切切的,有些浑浊的眼睛里闪动着柔和的光芒。
姜念墨再也忍不住了,她盘腿坐到了榻上,然后端起碗,拿起筷子就开始大口地吃了起来!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重生到了古代,是一个所谓的大家闺秀,不是那个莽张飞一样的特警队的女队长了!
果然,她的豪放的动作吓坏了一旁看着她吃东西的黄婆婆和春丫!她俩眼睛瞪得老大老大,不相信似地看着她们服侍的小娘子,然后又对视一眼,没错,她们看到的没错,她们眼前的弱不惊风的小娘子变成了一只小老虎,在大吃特吃,生怕哪个抢去了一样,这个样子,她俩可是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啊!
太颠覆了!
这哪里还是原来那个吃饭像小猫儿一样的小娘子?看到饭就皱眉头,像是和饭有八辈子的仇一样,实在憋得急了就小猫咪一样吃上几口,然后放下碗筷,一声不响地床上躺着去了。每每这个时候,黄婆婆和春丫就打心底里的着急,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自家的这个小娘子咱就不饿呢?咋就对饭不感兴趣呢?
但是,当一切都突然改变了,以一种她们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样子出现在她们的面前时,她们又惊呆了,一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还以为在梦境里呢。
“黄婆婆,太好了,小娘子终于肯吃饭了!”
春丫忍不住抓住黄婆婆的有些干枯的手,激动地喃喃说道。
“小娘子,慢点儿啊,别噎着了,锅里还有呢……”黄婆婆心底里觉得姜念墨的动作有些不雅,不过她实在说不出口来,必竟,姜念墨好好地吃饭那曾经一直是她最大的梦想啊!再不好好吃饭,这小姑娘说不定哪天就真的毁了呀。
姜念墨往嘴里扒拉了几大口,边嚼边说香香香!然后看到俩人惊奇的目光,突然说:
“咦,你们站着干什么?一起来吃啊?”自己吃饭,让一老一少在旁边观看,姜念墨觉得别扭极了。
黄婆婆和春丫连连摆手,一迭声地说:“不啦,我们怎么能和主子在一起吃饭呢?我们伺候你吃完了,再到厨房里去吃饭。”
暗地里,心里去是迷惑不解:这小娘子是咋的啦?咋摔一跤就成了这样子呢?连主仆不可同桌吃饭都不知道啦!是不是脑袋真的摔坏了?醒过来后就忘记了以前的事情,但是她又知道怎么称呼我们的啊,不像是啥事都忘记了的样子啊!
老天爷,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一下,这到底是咋回事的啊……
正当一切都觉得有些错位又惊异的时候,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人,身子横在门口,挡住了微弱的光线,屋子里的主仆三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看着不速之客。
原来,正站在门口的人是二夫人赵氏的大丫头梅香。她冷冷地看着屋子里的三人,然后用毋庸置疑的语调对春丫说:
“春丫,你马上跟我来一下,二夫人做了饭,让你去端一些过来与你家主子吃。”
哦,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从来连这屋子房门的朝向都不知道的二夫人,居然打发丫鬟梅香过来叫端好吃的来了!
春丫看了看黄婆婆,不相信一样。黄婆婆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对她点点头,示意她赶紧跟着梅香去。二夫人发了善心,做了好吃的给小主,如果不去的话,那是不识抬举,是大不敬呢,大不敬的罪名这个屋子里的任何人都是担不起的,除了跟乖乖地跟梅香去外,没有其他的法子了。
春丫低头顺目,跟着耀武扬威的梅香一起往赵氏的房间那边去了,昏暗的屋子里留下了姜念墨和黄婆婆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