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小姐柳陌离身上的谜团可谓是层层笼罩在京城众权贵世家的头顶上,但对于苏烟来说,柳大小姐再神秘再神奇,也是她之后才需要去仔细考虑的事情了,她和叶文卿一路顺利的返回了京城,在这个大月的西南边境还依然是风雨飘摇的时刻,京城的空气却依然是充斥着歌舞升平的繁华,将外界所有孕育着的惊涛骇浪都隔绝在外,营造出这样一个安稳的天上人间。
苏烟和叶文卿走了这一路,两人的关系自然是比之前更好上了不少,即使是有着苏烟这样表里不一的内里,她也不得不承认,叶文卿真的是一个十分值得做朋友的人,甚至苏烟可以说,即使时局所限与叶文卿不曾站在一个阵营里面,有这样一个人做对手,都是要比其他人强上三分的。不得不说,这已经是一个极高的评价了。
二人自东青龙门入城,而后不久便相互道别了,因为叶家虽然与苏家一同作为这京城之中的百年世家,但叶、苏两家的等级还是差了许多的。叶承在朝时,太祖皇帝几次想要为叶承封爵,只是都被不同的时局情况给岔过去了,后来太祖皇帝为叶家在西白虎城赐了一座大宅,这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当时许多人都猜测叶承必不敢接受这座宅子,却偏偏叶承让所有人大跌了眼镜,她不仅接受了宅子,并且还风风火火的就打点家人搬了进去,而偏偏又在朝中有不少人都在盯着叶承想要拿住她恃宠而骄逾制张狂的罪证时,叶承在还没沾热的宅子中一病不起,太祖皇帝怜惜叶承一心辅国鞠躬尽瘁之功,恩准她告老还乡,而与此同时,刚刚入朝不久的叶千色立刻便得到了重用,在朝中是真真正正的连升三级,一下子便从一个不起眼的京官一跃成为三省重职之一。
叶承当年是如何精准的揣摩了帝王心术,像苏烟这样的后人如今也只能是膜拜感叹,总之,叶文卿她家的宅子那是御赐在城西的大宅,所以两人入城不久之后便分开而行,苏烟与叶文卿告别之后,没有在路上多耽搁时间,而是直接回到了苏府。
如今的大月九州已经是出了国孝,所以哪怕是在京城,除了西白虎城这个集聚着皇亲国戚的地方依然不能太过张扬之外,城中其他地方却是已经逐渐恢复了生机,加上这已经入秋的天气,京城这个几代地方盘踞的风水宝地,在漫天的红叶之中迎来了一个真正热闹的时节。
在来到苏府门口的时候,苏烟就已经感觉到了一股喜气洋洋的气氛,苏家在京城这一支的本家人口实在算不上多,所以能有见喜事,不管家中的情况究竟怎么样,起码对家中的孩童和下人们来说,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热闹事情。苏晏然和柳青吟的婚事是一早便定下的,如今出了国孝便紧锣密鼓的筹办,不管怎么说,苏晏然作为苏家小辈里第一个谈婚论嫁的人物,这场婚礼代表的可不仅仅是他今后的人生,苏家这之后在朝上朝下的地位,更为明显的是他代表的还是整个苏氏家族的脸面,所以苏烟对于苏晏然择妻的这件事无法插手也许心里还有些微词,但若说对于苏晏然这一场婚礼会办的怎么样,她还是半点不担心的。即使是这门亲事有些显得操之过急了,但越是急切,苏府就越是要把脸面挣出来,这一点想来郁氏和唐氏会难得的有一次相同的意见,因为他们膝下都有儿女,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儿女着想,也绝对不会傻到在苏晏然的婚礼上动什么手脚。
至于苏家的其他人,苏心知和苏心嘉两人就不用说了,且不说她们会不会用什么心思,就算是真的有想法,她们两个女人,也断不会在这种时候亲自出手的,所以最后不过还是会落在郁氏和唐氏两人的身上罢了。
所以,就是因为苏烟一早分析出来的这家中的形势,苏烟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管家苏和迎出来那都是笑容满面的,看起来真是家中有着天大的喜事,正等着她回来参加。
“小人恭迎大小姐回府,这大半年不见,大小姐身条长了不少,倒是叫小人一时都有些认不出了。”苏和脸上的笑容像是永远也不会消失似的,就算是苏烟看着,也忍不住微笑以对。
“苏总管却是丝毫没变,这些日子苏总管也辛苦了。”对于苏和,苏烟一向是十分客气的。
“小人不过是尽心办事,哪里就谈得上辛苦了,倒是大小姐这一路风尘仆仆,快快进屋梳洗休息一番,家主说了,今晚上是为大小姐您准备的接风宴,主子们都齐全了,就等着大小姐您了。”苏和和苏烟在这里寒暄着,她身后则自有丫头婆子打点苏烟带回来的行李,而有她们接手,苏烟带回来的人自然是站在一旁,不去插手了。
“好,我先去拜见家主。”
苏烟点点头,却不能顺着苏和的话说下去,旁人她都能不见,但苏心知却是不得不见,她回身吩咐了清秋清碧一句,让他们先回去安置,就独自一人随着苏和去了苏心知处,而这位才名在外的苏家二长小姐也是十年如一日的在书房里呆着,苏烟看着她案上堆起的书册,甚至说不出究竟和她离开的半年前有什么区别,虽说她如今也是在书院进学,但与苏心知这样真正著书立说的学者来说还真是差的太远了,且不说她,就算是新阳书院中的院士,也少有像苏心知这样的学术派,所以对于苏心知这个人,苏烟在心中还是很有几分真心的佩服的。
“家主,苏烟回来了。”看着在案前奋笔疾书的苏心知,苏烟声线平静的说道。
“嗯。”苏心知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过了片刻才微微点了下头,“这半年在新阳书院,可有进益?”别的什么都不问,只问她有没有学到东西,这果然是苏心知才会有的性情,苏烟也是不以为意,就学业上的事情和苏心知聊了起来,而苏心知一直在默默地听着,只是偶尔插话问出几个相当刁钻的问题,而在苏烟不留余力的将这些问题一一解答之后,苏心知才算是露出了苏烟回来之后的第一个笑容,肯定的点了点头,“不错。”
知道苏心知一向少言寡语,能得到她这二字真言“不错”的夸奖已经是不易,苏烟也是真心高兴起来,难得的和苏心知又闲话了几句青州的情形。许是也未曾想到苏烟会主动与她说起这些,苏心知也难得的多说了几句,一时间苏烟说,苏心知偶尔插几句话,两人这么一谈竟也谈了一个时辰的话,等苏烟觉得口干舌燥端起茶来润喉的时候,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你今日才刚回来,回去休息休息,晚上为你准备了接风宴。”苏心知和苏烟说了这许久的话,面色已经是平日里看不到的缓和,也许是苏烟难得的才华,亦或是她今日难得的态度,总之是苏烟的反常之举让苏心知也一反常态了起来,算得上是和蔼的嘱咐了她一句。
“是,那我就先告退了。”虽然同苏心知聊天,对于苏烟来说也是受益匪浅,但现在刚回来的她还有一定要去办的事情,所以干脆的离开了苏心知这里,出了书房的门,便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一路上并没有遇上其他什么人,苏烟就这么直接回了院子,只是她原本是想回院子换身衣服就要再出门,可谁曾想还没进院门,就已经听到了里头吵嚷的声响。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指使我?!”
还不曾见到究竟是哪个祖宗竟然有这么大的脾气,但苏烟的眉已经皱了起来,对于世家来说,门面、气派这些东西都是要从许多方面共同体现的,比如这下人的素质就是其中之一,特别是像苏府这样不管是自诩还是在外人看来都是诗礼传家书香门第的地方,下人就算不都是出口成章,但至少要懂得基本的礼节吧?在去青州之前,苏烟就已经觉得她院子里被人塞进来的下人是一个赛着一个的不知天高地厚,可如今这么一看,她走之前的情况那还算得上是好的了,不过是半年没在的工夫,这一回来,就已经有人要在她自己的院子里给她好看了。
这么想着,苏烟心中也说不上生不生气的了,只是在心中冷笑一声,迈步而入。
“我倒也是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有这么大的嗓门在这里吵嚷,坏我院子的规矩了。”
苏烟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并没盖过那尖叫着吵嚷的声音,但却足以让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听个清楚,而苏烟此话一出,在院子里站在一起的那几个人中,清秋和清碧先反应过来,二话不说便默声跪下,就站在他们身边的朱砂则先是一愣,而后也脸色煞白的跟着跪了下来。朱砂一跪,原本在这院子外围围成一圈看热闹的大大小小的仆侍们也都有先有后的跪下了,最后整个院子里除了苏烟之外还站着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苏烟还很有印象的悉如,而另一个眼生的则仍是一副柳眉倒竖的模样,似乎完全没发觉周围的气氛起了什么变化,看来就是刚刚那一嗓子的发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