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追电一个人离开了雷泽城,怀着忐忑的心情,摸着怀里的两个“龙珠”,以最快的速度,返回雷霆堡——
他此去有三个目的,一是复命,二是救人,三是求援。
傍晚的风带着些微的寒意,吹过雷泽城的上空,卷落了屋顶上的枯叶,簌簌地落入院中,夕阳残照,洒下了一片昏黄,四合院中的一男一女,一前一后的站在院子里,谁也没有说话。傍晚的阳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从地面已经延伸到了墙壁。
微微扬起了脸,感受着阳光照在脸上的感觉,他站在院中迎着阳光,思潮起伏,再次面对这个曾经的小姑娘,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或许,就什么都不说吧?永泽镇上三年的相处,那是一段美好的回忆……,心里如何不清楚,烨火对自己的情义?
只是……,不能啊!已经害得一个女人为自己伤心,她正满大荒的寻找自己……,如何,如何还能……,教自己如何能受得起?
屠龙者,屠龙者,当自己答应师傅,从师傅的手中接过屠龙匕的那一刻,已经注定了,必将一生孤单——,当自己正式成为屠龙者的那一刻,自己的生命就已经不在属于自己了——,这是一份承重的担子,更是一份承重的使命,这使命让自己一人来担就好,何必再多牵连她们——
他的思绪在傍晚的余晖中纷飞,穿越了时间的界限,飘飞在以往这三十多年岁月的点点滴滴中……,半生孤寂,以剑为伴,等待着十年一次的悬空山之旅。
“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终于还是烨火先开了口,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着平静,却依然无法掩饰内心的激动。
“你想让我说点什么?”叶剑楠的语气平淡,淡的如水,带着一抹淡淡的苦涩,苦涩中似乎又带着些淡淡的无奈。
“我想听你的解释!”烨火道,咬着嘴唇,情绪起伏不定。
“解释?没这个必要吧!而且,你觉得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叶剑楠的语气依然平淡,不带丝毫的清醒,就算是面对一个陌生人,也不过如此吧!
“你说什么?没这个必要?”烨火质问,声音陡然变大带着哭腔,“你竟然说没这个必要?叶剑楠,你……,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来,我找的你……;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来为了找你,我几乎翻遍了整个大荒,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来,为了找你……,你现在竟然说没这个必要?难道我在你心里真的就,就……,就没有那么一点点的位置?为什么?为什么?”烨火陡然的咆哮了起来,“为什么当年你竟然那么狠心的说走就走了,为什么你一躲就是这么多年,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的哭声,质问之声越来越大,压抑在心中二十多年的委屈和疑问,全部爆发了出来,而叶剑楠,始终只是仰着头,迎着阳光,动也没有动,完全没有理会她的质问,仿佛这一切根本与自己毫无关系!!!
屋中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显是烨火的啼哭质问声,惊动了屋中的女人和小孩,烨火哭的撕心裂肺,咆哮质问,虚弱地瘫倒在傍晚的残阳里,漫天的枯叶飘落在了她的身上,斑斑点缀,然而叶剑楠却始终不曾回头,说半个字,只是任由她质问,哭泣着。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迎着傍晚的残阳,闭着眼睛,微微的仰着头,感受着这一切——,不知道过了多久,兴许是哭得累了,烨火的哭泣声终于小了下来,质问声也终于停了下来,慢慢的,痛哭变成了抽噎……
残阳如血,映红了西天的的半边天空,那燃烧着的云朵,慢慢的变幻成了各种形状,看着西天那变幻的云彩,一切仿佛都静了下来。只有天边的云在动,以及偶尔从头顶慢慢飘落的枯叶。
当残阳彻底沉落西山之后,天色开始黯淡了下来,夜幕瞧瞧的降临,带着那一如既往的寒意,放佛是累了,叶剑楠的脖子都有点坚硬了,转过身去,就看到了那一袭红衣,如一朵火色的玫瑰,只是那张脸,却过分的憔悴了。
叶剑楠暗自叹息一声,轻轻的走过去,抱起了她,下意识的想要放抗,但只是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就任由他抱了起来。在被抱起的那一刻,那久违了温暖,瞬间就将之前的种种全部冲淡了!
“你还是关心我的,对吗?”依偎在叶剑楠的怀中,泪眼婆娑地抬头,轻声问道。
叶剑楠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一笑,把她抱紧了屋中,放在在软榻上,柔声道:“睡吧,睡一觉,明天起来就好了!”
“那你在这里陪我!”烨火道。
“不行!”叶剑楠的语气还是淡淡的,犹豫了下解释道:“我还有些话要问朱三,我做的结界最多能坚持到明天,明天一早,我们就必须离开了。所以,有些事情,我必须先安排好。”
知道他说的是事实,烨火也不好过份纠缠,乖乖的点了点头,叶剑楠转身准备离开,烨火突然叫住了他,叶剑楠回头疑惑的看着她,“不要再丢下我!”,烨火的声音娇柔,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娇媚飒爽,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嗯!”叶剑楠点头,转身出门。
星光慢慢的爬上了夜空,叶剑楠抬头仰望,心中一阵惆怅,“我这样做究竟对,还是不对呢?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烨火……”,想到烨火,叶剑楠心中的感情是复杂的,对于烨火,心中是愧疚的,可是——
“师妹!”对这夜空,叶剑楠默默的念了一句,想起那个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的同门小师妹,心中一阵刺痛,转头看了烨火所在的屋子一眼,轻声自语:“或许,我不该这样,罢了……,以后还是离她远点吧,这样对她对我都有好处。”
就在这个时候,东厢房的门忽然开了,朱三的妻子朱氏,怯生生地面前,看的出来他有些害怕,但是她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道:“大侠,朱三他,他有话跟你说。”
叶剑楠赶紧收敛了心神,面上露出了笑容,“朱妇人,你客气了,我不是什么大侠我叫叶剑楠。你丈夫的伤势好些了吗?”
“好很多了,多谢大侠的救命之恩,小妇人一家感激不尽。”朱氏说着,倒头便拜。
叶剑楠苦笑,这几天已经是第七次了,依旧是伸手搀扶起来她,温言道:“朱夫人,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叫我叶大哥就行了,不用动不动就磕头的,你老是这样,折我的阳寿,呵呵!!”
“小妇人不敢!”朱氏显然被白天的事情吓坏了,倒现在还没有缓过来。
叶剑楠苦笑,不在多说什么,转身往东厢房走去,屋内点着两支蜡烛,朱三靠坐在床上,身上还盖着被子,由于失血过多,脸上的肤色煞白煞白的,朱三的儿子,就安静地躺在他的身边,他看到叶剑楠进来,就要下床感谢,叶剑楠阻止了他,“朱兄身上有伤,不必客气。”
“朱三再谢恩人救命之恩!”虽然不能下床,却还是在床上,抱拳施礼。
“感觉怎么样了?可好些了?”叶剑楠很是客气的问道。
“好多了!”朱三道。
“听你夫人说,你有话要跟我说?”叶剑楠试探着问。
“嗯!”朱三点了点头,长满胡子的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似乎还在犹豫,踌躇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叶大侠,你们也是为幽玄境地的事情来的,对吗?”
叶剑楠点头,没有否定,朱三又道:“我可以带你们去,但是我有个条件。”
“你说,只要能答应的我一定答应!”叶剑楠道,都是明白人,说话也就没有那么多弯子,不过叶剑楠心中还是有疑问的,不过却没有说出来。
“不,你一定要答应,你如果不答应,我是绝对不会带你们去的!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的是,幽玄之境如果没有我带路,绝对没有任何人可以找到入口,而且就算找到了,也绝对不可能活着走出来。”见到叶剑楠有些犹豫,朱三又道:“叶大侠既然要去幽玄之境,自然清楚那是一个怎样的地方,所以,你应该知道我此言非虚。”
犹豫了片刻,叶剑楠道:“好,我答应!”,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说说你的条件吧!”
“照顾好我的妻儿!我知道幽玄之境是个什么地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虽然我非常不原因去,但是我别无选择,就算你们不逼我,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朱三的脸色露出痛苦的神色,眼里满是泪花,目光注视在一直站在一旁始终不曾开口说半个子的妻子的脸上。
他的老婆朱氏,那个柔弱的女人,强忍着没有哭出来,深情的看着自己的丈夫,用生命为自己跟儿子换取活下去的资本,神色复杂痛苦,却没有丝毫的抱怨和取闹,看到叶剑楠终于答应了,默默的在丈夫的旁边做了下来,双手握着他剩下的另一只手,几乎是要把它们镶嵌在了一起……
叶剑楠看在眼里,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看着这对普通的夫妻,看着这个没什么本事,却拼劲全力保护妻儿的男人,心中忽然一热,内心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喀嚓”地碎掉了,陡然之间感慨万千,心绪起伏不定,滋味尘杂,感动,后悔,痛惜,惭愧,一股脑的涌上了心头,突然郑重的单膝跪倒:“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帮你照顾好他们。”
说完之后,起身离开,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忽然转身,道:“你比我勇敢!比我更像个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