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中午，在一处院子里，中年校长和青年歌鼓师闲聊。
中年说道：“没想到竟然遇上府郡资质的天才。”
青年说道：“你想把他招入将军府？”
中年哈哈一笑：“这难道不是一个意外之喜么？”
青年伸出了手。
“什么意思？”中年不解。
青年说：“我帮你们发掘一个天才，总得给点报酬吧，我也不要多了，几件地阶宝物，再来几件法宝之类的就行。”
“你这是狮子大开口。”中年人假装愤怒大声吼了出来。当然，不可能给他大量地阶宝物的，人阶宝物就难得了，何况地阶？
青年点了点头：“你知道就好。”
中年眼神一转，说道：“要不你不收他做个徒弟什么的？据我观察，他歌鼓之术很有天赋啊。”
青年叹了口气，这小子真的有点天赋，他有心收做弟子的，只是：“他已经有师父了，那人教给了他《空灵九式》和一套高明的刀法。”
中年更疑惑了，自顾自说到：“他应该没有师父啊，他一个半月以前还在渡口镇跟着他爹早晚杀猪，这一个月又在学校上课，这师父从何而来？”
青年也疑惑，问道：“怎么会没师父？我还会看错？《空灵九式》虽然是大路货但是也要紫府修士才能知道的，还能生而知之不成？何况他那刀法虽然只是入门招式却也十分高明，不是一般修士会的。不过，你确定他一个半月以前还是个杀猪的？”
中年说道：“确定，这事众人皆知，他是石行苦推荐来县学读书的。石行苦倒是知道《空灵九式》，但是他秉持修心为重不会什么高明刀法啊。”
青年切了一声：“这年头的修士哪个不是收藏了些用不上的法门？说不定他意外得到的呢。对了，你到底还要在这里呆多久？”
中年无奈一笑：“我也不知道还要呆多久。”
青年叹息：“哎，真是无聊的人生，你们将军府干嘛这么执着？几百上千的事情了，还这么死心眼？”
中年起身，望向天空：“我也不知道。对了，你说那小子会的是一套高明的刀法？”
“是啊，怎么了？当时他虽然以掌代刀，但是掌法和刀法我还是能分得清的。”青年问道。
中年哈哈一笑，说道：“没怎么，看来是我想多了。不过既然有点希望就要去查探一番。”
青年人问道：“你们那个跟刀法有关？”
中年笑而不语。
青年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一起走一趟渡口镇？”
中年赞同：“好。”
青年和中年去了渡口镇，一番打听，得到了消息。
镇上的镇长说：“阿呆从小就聪明，为人老实诚恳，做事礼貌认真，送猪肉、杀猪、卖猪肉，都让人感觉到亲近想和他来往。他天才蒙尘，偶尔做一些我们难以理解的事情，我们责怪他鄙视他，他也不怪我们，还能默默坚持。智者老人都夸赞他。”
一群混混听到两个富家老爷打听阿呆的消息主动上去攀谈，说道：“呆哥儿可是我们的偶像，他的事我们最清楚。”
“是啊是啊，呆哥儿说偶像就是明星，是夜晚天上明亮的星星。呆哥儿就是我们的星星。”
为首的混混说道：“告诉两位老爷呆哥儿说过最经典的话是什么？”
一个混混大声回答：“不是我太聪明，只是你们太愚蠢。不是我太愚蠢，只是你们看不穿。”
另一个混混争辩道：“错了错了，是那句，李家妹子，我比你大所以叫你妹子，啊哈哈，这句最经典。”
为首的混混又问道：“呆哥儿说过最智慧的话是什么？”
一个满脸猥琐的混混急忙喊道：“我知道我知道，是那句，夏天个太阳，日啊。”
有人质疑：“夏天个太阳，日啊？怎么会是这句？”
那个混混脸色一转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不知道？就是因为这句话，呆哥儿才给自己起名夏日，我去问过智者老人，智者说，这句话告诉我们夏天的炎热让人烦躁发闷，但是，炎热的夏天正是四季中最最绚烂的生命。”
这话也算有道理，却引来一阵鄙视，没啥，大家都知道这说话的人的猥琐德行。一个看上去老实的混混说：“呆哥儿说过最智慧的话是，要专业。”
“要专业？”
“是的，”这个混混一昂头，自豪的解释道：“就三个字：要专业。杀猪要专业，像呆哥儿那样一刀到底，解骨要专业，像呆哥儿那样唰唰唰，骨肉分离，思考更要专业，像呆哥儿那样，什么来的？无形不可拭，有形皆可拂。高台思远虑，有形终成无。做混混也必须要专业，要有混混的节操。”
有人疑惑：“可是，呆哥儿说过这话吗？”
这个混混怒目相视：“怎么没说过？只是你没听过罢了。”
混混们莫衷一是，为首的混混示意大家安静，来了句总结：“好了好了，总之，呆哥儿的智慧就是天上的星星，永远闪耀。”
“不，”有人抗议道：“呆哥儿还做了一件让大家都伤心透了的事情。”
“什么啊？”混混们好奇。
“他把镇上妹子们的魂都勾走了，丫丫的，他一离开，妹子们一个个的魂不守舍。”
“是啊，我们是不是要声讨呆哥儿？”
一群混混对着这个说要声讨的就是一顿乱拳：“声讨你妹啊，呆哥儿是我们的偶像，偶像知不知道？天上的明星，知不知道？”
青年和中年两人算是明白了，阿呆虽然看上去迟钝了些，但是往往语出惊人，有着不一样的智慧。
他们两又问了街头吸大烟的大爷，大爷说：“阿呆这娃子啊，不糊涂，是真的有大智慧，不是小聪明，他大事果断，小事认真，学艺精湛，那个呢，礼貌待人。”
整个镇子上的人一致对阿呆好评，只有几个屠夫对他老爹颇有怨言：“就是他老爹屠夫想得太远了，为了给他挣钱上学，猪肉铺子挤得我们都没生意了。”
青年和中年又来到阿呆的高台下，听守塔的人说了那个公主为了回到家园洁净心灵的故事，两个人对视一眼，眼中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惊讶骇然的神情。
青年说道：“你也这么想？”
中年洒然一笑：“你不也这么想么？”
青年眼睛看着远方显得空灵，说道：“是啊，这不能不让人联想。公主来自一个纯洁美丽的国度，心灵纯洁。经历了世间的情爱、杀戮、残酷，心中被污染了，然后想回家。可是回家必须心无尘垢，所以要洁净心灵。而我们，出生之前受先天之气的孕养，没有尘垢，出生之后被后天的尘埃污染变得平凡，如果想要跳跃出平凡中，想要追求长生不死道，就要努力修炼吸纳天地灵气孕养，以期待一朝达到先天之境界，从而长生不死。”
青年人停了一下继续说道：“最接近先天的道，我们不能直接领悟，所以我们要修炼身体、气血、精神，下孕丹田，内藏紫府，这些就是拂拭有形的自我。这种拂拭，最终要达到的目的就是先天之道，类似那出来之前，无尘无垢的境界。”
青年越说越震惊：“至于那家园，就是我们的道，我们都只知道世间有道，却不知道道有几何，道是不是一个世界？”说道这里，他自己都越发的迷茫起来。
许久，青年才再次开口：“没想到一个孩子无意之举竟然暗合道理之所在。难怪石行苦会推荐他入县学，怕是从这里受到了大启发了吧。这家伙真是运气，这一个看似简单的方法要是彻底发掘出来对于重在修心的修士那就是无量的财富啊。”
中年不知不觉站到了屋顶上，气势和刚才似乎有了一点变化，微笑着说道：“这对于我们也是无量的财富，不是么？”
青年看向中年，问道：“你又打什么坏主意了？”
中年哈哈一笑，说道：“我哪里打什么坏主意？我不过是扫了一下镇子，听到几句有趣的谈话而已。”
青年好奇：“哦？什么谈话？”
中年摇了摇头，微笑着伸出了手。
青年大怒：“不就是几句有趣的话么？你好意思要好处？葛大爷的，你还有没有节操？”
中年学着刚才听到的话大声回答：“节操能当晶石用吗？节操能提升境界吗？节操比得过天材地宝吗？赶紧的，慢了我可就不告诉你了。”
次奥，要是打得过，青年肯定当下就动手打这家伙一顿。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什么，问道：“你是说，你听到他没有师父，他的刀法是另外学来的？我就说嘛，他的刀法那么熟练怎么可能才学了一个月？”
中年再次摇头，说道：“他的刀法不是从别的地方学来的。”
“那，你就是要给我说个添堵的笑话？”青年人快到了爆发的边缘。
中年再次伸出了手，说道：“不要你多了，三颗上品晶石。”
青年怒吼：“你怎么不去抢？三颗上品晶石都能买好一件地阶法器了。”
“刚才在院子里，你不是也要去抢了么？”
“我那是开玩笑。”
“好吧，鉴于你没有抢成功，给你打个折扣，两颗，不能再少了。”
“一颗，最多一颗。爱要不要，大不了我放开神识在镇子上偷窥个十天八天，看有什么消息能瞒过我的神识。”
中年人脸色古怪，说道：“不知道如果那小子知道了你道德如此高尚，会不会拜你为师？嗯，我是说，如果这个镇子里面有那小子喜欢的姑娘，而你成了那小子的师父，嘿嘿……”
次奥，青年人冷汗，这家伙这么大了还这么阴险。
“说吧，既然我徒弟的刀法不是石行苦教的，那他是哪里学来的？难道是家学渊源？”青年问道。
中年鄙视，说：“你改口倒是快，人家认不认你这个师父还是两说呢。”
“我年纪轻轻就如此天才，做他的师父还能辱没了他？”青年自信之极。
中年仿佛听到了最大的笑话，哈哈大笑：“笑死我了，你还能再天才点么？七品中而已，比我还低，还学了个毛用都没有的歌鼓师。”
“我次奥，你到底说不说？”青年真的怒了。
中年见状，大手一挥，在两个人只见架起了一层隔绝外界声音的屏障，才说道：“两颗上品晶石，你可以不给。两个对话，第一个是隔壁家的老丈人和邻居的对话，老丈人说‘这些年真是苦了阿呆这娃子了’，邻居应道‘是啊，这么小就跟着屠夫老兄杀猪，整天没日没夜的四处跑，那可还是个孩子啊’，老丈人感叹‘屠夫也真是的，一家人二十二代杀猪了，第二十三代硬是还要杀猪，多么聪明的孩子，差点就被他限制在了小地方’，邻居也感叹‘是啊，谁家不是希望孩子多读点书将来有个出息，就他家代代杀猪。不过阿呆那刀法还真是没得说，一刀下去干净利落，那一手解骨不伤刀锋更是了得’。”
等了一阵见中年不再说话，青年问道：“没了？”
中年说：“嗯，第一个对话就是这样子。”
青年压下去的怒气又翻涌上来，大声吼道：“你消遣我不是？”
中年并没有生气，呼了一口气，说道：“你这么聪明，难道就没发现什么不对么？”
青年皱着眉头，一边思考一边碎嘴道：“能有什么不对？”
中年说：“一家二十三带杀猪，刀法干净利落，解骨不伤刀锋。之前那个混混也说了，解骨要专业，像呆哥儿那样唰唰唰，骨肉分离。这些说明了什么，你难道不知道？”
青年抬头震惊的看着中年：“你是说那小子的刀法根本就不是谁教给他的，也不是什么家学渊源，而是杀了多年的猪从杀猪中提练出来？”
哈哈，中年人大笑肯定了的回答了青年提问，说道：“是不是觉得我比你聪明很多？”
“这，这！”青年彻底震惊了：“这么高明的刀法竟然是他自己悟出来的，看来我低估了他的资质，至少是七品上啊，说不定是八品。这样的悟性简直是天生的歌鼓师啊，我必须赶快回去收他做徒弟。别被石行苦那家伙糟蹋了。”
青年扔给中年两颗上品晶石，说着就要走。
中年一把拉住他，说道：“还有一个对话呢，你不听了么？”
青年烦躁，说道：“要说快说，我很急。”
中年骂道：“急个毛线，何况急有用么？另外一个是几个混混在闲谈，一个说‘哎，少了呆哥儿要少好多乐趣’，另一个说‘是啊，呆哥儿就是说的话都好玩儿’，旁边的搭话‘是啊，有时候一本正经，有时候猥琐荡漾，简直是我们的榜样啊’，之前那一个叹息‘可惜我们学不来’，又有人赞同道‘不说别的，就说那眼力。当时头儿去骗他的肉，他看了一眼就说出了七处破绽，真是太厉害了’，最后有人回忆道‘那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吧，那个时候呆哥儿才六岁，那么小就这么聪明，注定一飞冲天啊，只是我们看不穿啊。’”
青年人没听出什么大门道来，说道：“你是说他很小就有智慧么？你也就只知道偷听些无趣的闲话了。”
中年人鄙视的看着青年，重复道：“那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吧，那个时候呆哥儿才六岁。”
青年一怔，接着狂喜，有些颤抖的说道：“你是说他今年才十二三岁？艹了，他吃天材地宝长大的么？长那么高大，我还以为十六七岁了呢。”
“十二三岁啊。最多十三岁，十三岁，按照资质评定的年龄不算大吧，算很正常了，十三岁，自悟深奥刀法，第一次就能听懂道法之音进入空灵顿悟，不到一个月练成空灵九式，这，这至少是八品中的资质啊。”青年不断嘀咕着。
“不，石行苦肯定没见过他，不然这么好的资质肯定发现了，这空灵九式必定不是亲自传授，那么，很可能是八品上。八品上啊，九州十郡多少年没有八品上的天才了？十年？二十年？”
青年嘀咕着，脚下不自觉的来回走着，不断思考着，突然看向中年，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这意思很明白了，一个八品上资质的天才他不可能做他真正的师父，你们将军府也容纳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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