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殿。
“嗡”
又是一声清脆的钟鸣声响起,“各位考生请停笔,科考已经结束!”听到钟鸣后端坐在太师椅上的考官,慢慢站起身来严肃的说道,谁的都听的出如果不按他说的做后果会是什么。
岐云将写完的考卷提起,微微吹着还未干的墨记,偌大的卷纸上此刻已经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他对于题目的见解,见考官走来,岐云恭敬的递上考卷后随着众人走出了考殿。
此时日头已经高高升起,猛一走出考殿的岐云被刺眼的阳光晃的有些张不开眼。许久后才慢慢适应了过来!
呼吸了口新鲜的空气,岐云不由自主的伸了个懒腰,随着骨节发出阵阵脆响,似乎有些疲倦的身体也好了许多,而他现在要做的便是耐心的等着发榜。
大梁科考都是当日考完当日发榜的,因为儒院内多大达百名的大儒实在是有点多,就拿这次科考来说,考生大约有三四百人,也就是说每位大儒只需要批阅三四份考卷,从中选取出文采学识都不错的呈交给三位主考官,最后由他们来选出本次科考的前三甲。
三甲并不是说只取三人,而是说取三批人,分为三甲。第一甲三名,第一名称状元,第二名称榜眼,第三名称探花,皆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若干名,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若干名,赐同进士出身。随即儒院会张挂黄榜公布,俗称为“金榜题名”。
其实并不是说大梁文人太少,而是能来儒院参加科考的都是层层选拔后的人才。
首先学子们要院试,又叫童试,为县级考试,童生参加,考上为生员,即秀才。随后才能参加乡试又叫秋围,为省级考试,生员才可参加,考上为举人。然后才可以参加会试又**围,国家级考试,举人参加,考上为贡士。最后才是科考,由儒院来主考朝廷指派主考官,贡士参加。
可以说凡是可以参加科考的学子都是大梁精挑细选,经过层层的选拔后脱颖而出的,就拿岐云来说,有着贡士身份的他已经可以在郡县担任个芝麻大小的文官,如书员什么的。如果在金榜题名那么就可以轻松获得一个有品阶的官衔,可以说就从此就平步青云,飞黄腾达了。
发榜大概还需要几个时辰,岐云虽然心里很是焦急,但是他也只能默默的等。
......
......
此刻,儒院内。
曹清河,王侩,朱玉正和百名的大儒们正细细的批改着考卷,没人敢心生懈怠,科考深受大梁皇帝重视,每年科考的三甲答卷他都亲自查验一遍,一来是看看这些人中那些可委以重任,二来是看看有没有考官收受贿赂徇私枉法,所以科考算的上是大梁最公平公正的一次考试,除了皇帝自己外没人敢做手脚。
“嗯,不错,此人文才书法,见识所闻皆为上上选,递给三位大人复审吧!”一位大儒摸着胡子,笑着说道,随即便有一旁听候吩咐的下人将考卷递交给三位主考官。
“哼,荒唐,一派胡言!”又一位大儒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义愤填膺的呵斥道,随即将考卷交仍到了一边,但是这些考卷并不是他一个人就可以决定的,要最少十位大儒看过后才可以销毁,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人滥用手里的职权,虽说大儒们多是品学兼优,但是难保有那么一两个小人。
曹清河端坐在太师椅上,慢慢的翻阅着茶桌上摆放着的几张考卷,这都是过来大儒们初审的好文章。一旁的朱玉,王侩也做着同样的事情,三位当朝大佬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叹息,而他们觉得可行的考卷就会相互翻阅,最后才会排定三甲。这是一个复杂而繁琐的过程,但是所有人却不会有一丝的松懈。
“唉,今年这考题怕是要毁了不少学子啊,既要不触怒皇权,又要尊儒,真是太难了,几千年来我们儒家和皇权之间的问题就一直是个敏感话题,不知道到多少人冤死在这道沟壑里,夫子为什么还要堂而皇之的出这么一道考题呢?真是毁我大梁莘莘学子啊!”连续翻阅几篇文章后,曹清河忍不住的说道,话语里满是不满。
一旁默默看着手里考卷的王侩,闻言,放下考卷喝了一口热茶润嗓,随即接过话茬说道:“夫子这次考题的确是有意在刁难学子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感觉着并不是他的本意...”说道最后他却猛的停住了,因为他后面的话实在有些骇人听闻,如果让有心人听取了难保出点什么事。
而王侩的话却是让原本不准备插话的朱玉惊出了一声冷汗,他突然想到或许这考题是有人示意夫子出的,而唯一能让夫子这么做的人就只有那高高在上,有着九五之尊的人了。想到这里朱玉的手居然有些颤抖,不知道是怕的还是惊得。
朱玉想的到,曹清河自然也想的道到,想明白的他双眼微不可查的微微一缩,他知道这是一个信号,或许也是那雄才大略的皇帝陛下的一招暗棋,曹清河敏锐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而此刻,帝都的最中央。
大梁皇宫的御书房内,
一身穿明黄龙袍,头戴帝冠,却背对而坐的男子端坐在御榻上,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局下的错综复杂的棋,而他的对面端坐着一位老者,老者同样背对,只看得到一张苍老的侧脸,一张充满神秘感的侧脸,二人却是在下棋。
两人之间的这盘棋正下到了最关键的时候,那身穿帝袍的男子棋风充满了杀机,每次落子都是直奔要害而去,处处显露出杀机,而他对面老者的棋风却和他相差颇大,老者每次落子都显得不急不缓,虽然轻飘飘但是却总能轻易的将杀机破解。
“啪!”
帝袍男子在一次雷厉风行的放下手中的黑色棋子,然而下一秒身子却的猛的一顿,过了许久后又是猛的一松。
“夫子果然是夫子,朕输了!”帝袍男子的声音浑厚而又深邃,仿佛来自地底九幽深处一般。
听到帝袍男子认输,老者慢慢的站起身来走下了御榻,来到了黄花梨木雕刻而成的窗前,“陛下下棋也和为人一般,雷厉风行,杀伐果断!你真的要这样做吗?”老者的话让人听的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但是帝袍男子却是听懂了,他先是一顿,随后一粒粒的将棋盘上的棋子收到棋盒同时开口说道:“你都知道了?呵呵,夫子果然是神通广大,不错,我是请了青云山的青云老祖和他坐下的八大弟子,至于要做什么想必夫子也是一清二楚吧!”
听到帝袍男子的话后,老者眉头微皱,随后却又一松,并没有回头,“既然陛下心意已决,老夫多说也是无意!”说完居然转身想着门外走去,却是不想呆在此处了。
见夫子要走,帝袍男子脸色突然变得铁青,拳头不由的攥紧,默默的看着夫子不急不缓的走到门前一丈处后猛的将棋盘推到地上,随即站起身来大声的呵斥道:“你儒家霸占我赵氏江山千年有余,虽说对社稷有功,但赵氏历代皇帝却如同你代代夫子的臣子一般,百姓更是知儒家不知赵氏皇族,敢问夫子这是何道理?”说道最后帝袍男子几乎是用吼的,激动的情绪使得他脸上的青筋冒起,看上去异常的狰狞。
帝袍男子的表现似乎依然也出乎了夫子的意料,原本已经搭在门上的手迟疑了一下后又收了回来,随后夫子转过头来不卑不亢的望着暴怒中帝袍男子轻声说道:“陛下,我儒家从未逾越君臣之礼,代代夫子更没有如同你说的那般藐视皇权,你说的对,我儒家几千年来是遮盖了赵氏的光辉,陛下的心思我已经知晓。你请那青云老祖无非是为了对付我,既然这样老夫从今以后会隐居在儒院中,儒家将隐世不出,这样陛下就不用担忧了吧,只是还望陛下日后能精于社稷,造福百姓,老夫谢之!”夫子一番话说虽然听着很平缓,但是却透着一点辛酸。
帝袍男子也没有想到夫子居然如此果断,然而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夫子居然对他行起了叩拜之礼。
“夫子...”那帝袍男子似乎也没有想到夫子居然做出这样的决定,见夫子跪下他本能的想要去搀扶,但是想到夫子先前的一番话后却又生生的止住了!
望着叩头的夫子,帝袍男子一咬牙欣然接受了如此大礼,而夫子在叩拜完后确是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御书房,远远看去他的背影似乎苍老了许多。而那帝袍男子望着渐行渐远的夫子,却是怔怔的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帝袍男子的身后,虚空突然一阵的抖动,随即一道浑身穿着黑衣就露出一对眼睛的男子身影慢慢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望了眼已经看不清的夫子背影后才恭敬的说道:“陛下,夫子向来一言九鼎,看来我们的计划要作废了,青云老祖等人也是白请了,白白让这老贼得了便宜却没出力!”听他的语气似乎对那青云老祖很是不满。
听到黑衣男子的话后帝袍男子才慢慢的回过神来,幽幽叹了口气后低沉的说道:“不,计划依旧进行,从今天开始儒院隐世,儒学也不在是我大梁的国学,你去传信给朱玉三人,就说考生中凡是大肆宣扬儒学的学子一律不予录用!”
“陛下,夫...是!”黑衣男子听到帝袍男子的化后明显的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看到帝袍男子的眼神后却又咽了回去,随即恭敬的告了声辞后又消失在了虚空中。
等黑衣男子走后,帝袍男子才慢慢的转过身来,一张和九王爷赵恒有几分相似却沧桑一些的中年男子的脸庞赫然出现,沉默了片刻后男子似自言自语,又似对谁说一般轻声说道:“夫子不除,儒家不灭啊!哼,好一个金蝉脱壳,暂且放过你儒家一马吧!朕的玄劫近日就要到了,比起灭儒这才是重中之重啊!”
不错,这帝袍男子正是大梁当今的圣上——梁王赵无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