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活岛北端,没走过山路的星辰步子迈得分外艰难,看似近在咫尺的岛心,想要穿过重重密林、道道山涧抵达那里,绝非易事。望山跑死马,可不是说笑的。
孩子们的艰难跋涉暂且不提。而在岛屿南端,托尼的居所斐姆村,一大群白人正聚集在村子南头临近大海那一侧的晒麦场上,高声低气的谈论着。因为依照平常的习惯,托尼应该回来了,但村子北头的斥候却没有发现其身影。
此时,正直南半球的冬季,晒麦场上一片空旷,除了几个高大的麦秆垛,还有临近村口的风车石磨外,只有一个粗制滥造的人工藤椅放置在石磨前边。
“各位同仁,请安静,我需要知道托尼的下落。在这个能进不能出的小岛上,每一个白人都是宝贵的。”站起来说话的是一手创建斐姆村的汤姆大叔,他今年已经六十五岁了,自从四十年前意外闯入复活岛,深具冒险精神的他本以为这里是自己的天堂,四十年过去了,他早已明白,这里是名符其实的地狱,撒旦的领地,上帝的荣光照耀不到的地方。
常年累月为村落操劳,为白人们的生存殚精竭虑,领导他们与岛上的其他势力争锋,还要时刻寻找着任何可能出现的离岛契机。重重压力之下,六十多岁的汤姆大叔看着八旬老翁没什么区别。
他捋捋颌下白须,轻轻做到身后的藤椅上,心下担忧面上却沉着冷静。饱经风雨无数年,白人这个种族早已化为他的神圣信仰。用客观的话来评价,汤姆大叔是一个白人至上主义者。一手创建离岛纵队,参与复活岛争霸,为自己、为村子、为白人争夺生存空间、生存资料。坐在藤椅上看似和蔼可亲、与世无争,实则心思缜密、沉着冷静,对敌人如秋风扫落叶般残酷无情,对白人部下如春风般和煦温暖。
“村长,据巫师所言,此次闯进来的人员,共有三个一男两女,而且都是半大孩子。以托尼箭射灰豹全身而退的高超手段,区区两三个孩子,绝对不会出事的。”坐在汤姆大叔左边空地上的大汉萨姆分析道。这个五十左右的白人汉子,长得高大魁梧却是个外强中干、银样镴枪头一般的货色。他能坐在汤姆大叔身边,担当左膀右臂之责,却是因为他有一副和身材极不相称的头脑。在错综复杂的事项中,找到对己方有力的线索是他的强项。
“嗯,说的很好,可是超过预定时间十分钟,托尼为何没有回来。”汤姆大叔认可萨姆的说法,但心中的疑惑却解释不通。
“村长,我们斐姆村男女比例超过七比一,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憋得够呛,那些身强体壮的小伙子们,天天急得打架发**力,甚至有传闻说,附近的动物都有不少遭了毒手。会不会……”说到这里,萨姆给了一个大家都懂的暧昧笑容,住口不说了。
“村长,我觉得有可能。”
“村长,绝对是这样。”
“村长,太便宜托尼了。”
“村长,下次斥候的任务交给我吧。”
萨姆的话像打火机一样,瞬间点燃了大家的男人之火,现场炸开了锅似的,无数饱含复杂心思的声音,把村长的声音都压下去了。多亏女人稀少,大家把她们护得严严实实,所以晒麦场上倒少了一份尴尬。
与白人们的吵杂不同,在岛屿西端的摩崖大山洞里,龙国万岁的成员们正聚拢在洞内大殿,紧张的等待消息。巫师已通知他们,这次的闯入者是黄种人,还有稀缺的女性资源。把她们拉入组织,就可以从人数和生理上稳压樱花万岁一头。
“去看看,草上飞怎么还没回来,焦心啊!”坐于主位石椅上的络腮大汉,瓮声瓮气道。这个身高超过一百九十厘米的健硕大汉,正是接替父亲般横担当首领职务的般若,挺有佛意的一个名字,然而本人却像屠夫出身的莽张飞一样,热血一上涌,九头牛都扯不会来。
还好般横没死,般若这家伙即便鲁莽、粗心大意不经事儿,但在老子的谆谆告诫之下,倒也没犯浑。
洞口放哨的小喽啰看到草上飞回来了,马上入洞汇报:“报告大当家的,草上飞回来啦!”
“报什么报,快让他进来。”般若急切的喊道。
“草上飞,快进来!”传令小喽啰回头叫了一声,然后面向般若,就要张口解释,般若摆手轰走了他,示意草上飞赶紧报告情况。
“大当家的,大喜事儿!”草上飞猥琐的笑道。
“喜从何来?”般若心思微微一动,坐直身子,追问道。
“大当家的,刚才我远远吊在斐姆村的托尼身后,亲眼看到其中女孩儿破空突袭托尼,轻易逮到了他。如果我们拉拢住她,那么称霸复活岛指日可待。”
“那么强大的人物,会听从我们领导?”接掌大当家之位没几天,头上还顶着太上皇般横,但般若已被生杀予夺的独尊权力迷惑了双眼。推己度人,他自然不会相信拥有莫大能力的星辰一行人会匍匐于地。
“当然会了!”草上飞对此信心满满,当初多少同胞不愿团结,还不是他摆事实、讲道理,再通过一些诡道手段,现在大家不照样亲如兄弟嘛。
“大当家的,你忘了,我们还有终极绝杀武器呢?”
“有这东西,”般若皱眉苦思一阵,可惜他那长满肌肉的大脑袋,显然不是进行高智商运动的那块料,所以,只能疑惑的看着草上飞。
身为一个出色的斥候,草上飞的专业素质绝对杠杠的,看出般若的疑惑,马上解释说:“民族大义旗帜下,由不得他们。”
“哦……”般若恍然大悟似的笑起来。他老爹般横是个文盲土匪,当年为民族大义四字,毅然出海远走他乡。后来靠这四个字,龙国万岁逐渐发展壮大……
“大当家的,二十一世纪都过去十几年了,人家肯定不会买我们的帐。”在般若左边的石椅上,狗头军师阿凡吞吞吐吐道:“况且…况且我们只是些土匪,也代表不了民族大义……”
“军师你这话,我草上飞就不爱听了。我们虽是土匪,那也是爱国土匪,怎么代表不了民族大义啦?”草上飞的语气相当恶劣。现年三十五岁的草上飞,非常嫉妒阿凡,认为他手无缚鸡之力,成天只会满嘴跑火车,时不时的无病呻吟两声,美其名曰吟诗作对,可恨的的是,一帮大老粗偏偏就吃这一套,明明听不懂,非要摇头晃脑附庸风雅,把一边的草上飞气得胃疼。
当然,这不是最可恨的地方。可恨的是,阿凡因此坐上了狗头军师之位,分得了一个漂亮媳妇,这才是他最忌恨的死结。凭什么自己累死累活的站岗放哨,熬到三十五还是处男一枚,而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阿凡耍耍嘴皮子,就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土匪就是土匪,一日为土匪,终身是土匪。如果土匪可以顶上半边天,那世界还不乱了套。再说了,你知道对方的国籍?万一是樱花人,我们想示好,人家也不答应啊。”阿凡老神在在道。根本不理会草上飞那饱含羡慕嫉妒的挑衅。其实,带着一丝古典文人气质的阿凡,并不希望星辰一行人加入龙国万岁。
不是担心地位受损,而是由一帮土匪当家的龙国万岁,根本不适合半大孩子呆着。这里并不像电视剧上演绎得那样,土匪们各个侠肝义胆,舍生忘死,为兄弟两肋插刀,为朋友鞠躬尽瘁。虽然被生存压力逼迫,大家摒弃前嫌暂时组队与天争,与地斗,与同类夺食,但是组织内部的矛盾岂是三言两语可以揭过的。相逢一笑泯恩仇终究是理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才是现实。
一旦那些孩子进入这个大染缸,根本没有出淤泥而不染的机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绝对是他们唯一的下场。这些土匪出身的家伙,三教九流的下三滥手段层出不穷,连经验丰富的间谍都阴沟翻船了,更何况是一些孩子呢。
正是想到了自己从抗争到同流合污的血泪史,阿凡才百般阻挠组织接收星辰他们仨。阿凡的口才很好,即使比不上号称“铁齿铜牙”的纪大烟袋,参加国际辩论大赛拿个奖杯也是绰绰有余的。但他没能说服大家。一群发情的雄性动物,智商早已降至警戒线之下了,什么人话都不会听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