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虎得一塌糊涂的陈仙侠
陈奕龙深呼吸一口气，望着一屋子的专家，他冷笑一声，道：“我是不懂医，一点都不懂。”
说完，他豁然转身，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却不是径直离开房间，而是迈着大步走向那扇大门，然后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走进了病房。
“你干什么？”
“放肆！”
“他怎么可以进病房，谁给他进去的权力？
“还不快将他赶出来。”
轰。
乱套了！
全场哗然。
愤怒声交织着唾骂，专家名医们争先恐后纷纷涌了进去。
“我是不懂医……”
陈奕龙突然转过身，眼神一眯，盯着一个个专家，心中冷笑，似乎迫于这个二愣子突然爆发的凶悍气势，他们都忍不住后退一步，加上陈奕龙眼神幽冷，冲进去的人有意无意跟他保持一段距离，而站在病床边的陈奕龙瞥了一眼一脸愤怒的方天华，冷笑道：“我不懂医，却懂脉象。而每一个称得上名医的医生，都应该精通脉象。因为人体脉搏的跳动，恰恰反应着人与疾病的关联…………………人体脉象如四季，如阴阳变化，阳邪过盛，脉象旺盛而反见不足，这是阳邪闭阻了气血；阴邪过盛，脉象细弱反而旺盛，这是正气消耗虚损，浮散于外；阳阴不相顺从，可测度脉象的虚实盛衰。”
“一个好的医生，往往可以通可脉象来判断疾病的发生；一个名家，可以根据五行生克的规律来分析病态；明白天人统一的道理，就能够预决病人的生死－－－－－－－－－－但在这里，我并没有看到哪怕有一位所谓的医生，来观察病人的脉象。同样，也没有一个医生注意到，这所谓命在旦夕的七十多位病人，其脉象的跳动旺盛虚浮，涩脉有气滞血淤现像，其眼目、面部五色，青而带肿色，嘴唇红润而不显露，肌色赤而带紫，明显是中毒而致精气衰竭的现象。”
一番话，洋洋洒洒，一气呵成。
这一精彩的脉象论恰恰与中医始祖《皇帝内经》内的“脉要精微篇”有些类似，在场很多已经将这部著名医书啃烂的专家们明显印象深刻，也有不信邪的精英专家已经走到病人身边，把起脉来，试图找出纰漏，要让这个狂妄的家伙自食恶果。
这其中第一个出手的，自然是方天华，只是一分钟后，他们的神色精彩了。
病人的脉象果然旺盛虚浮，涩脉有气滞血淤现像。
再观其病色，青而带肿色，嘴唇红润而不显露，肌色赤而带紫。
神了。
似乎无懈可击，一场完美的个人秀……
可惜，在场的所人，无疑是这一领域的精英，岂是陈奕龙这一篇漏洞百出的大理论所能证服。
“谬论！”
“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一个医生是能从患者脉象来判断疾病的原因，亦能从患者面部五色来推测疾病，但这仅仅是一种诊断，不是结果，更不能证明切脉就能切中病因。作为一个医生，在对病情的诊断上，不能从局部来看待病情，所以从这一点上来看，你也仅仅是不错的医生吧了。”一个老中医有根有据反击道，却无形中，承认了陈奕龙“懂医”的事实。
“任老说的一点不错，理论不等于真理，更不是纸上谈兵，懂脉不一定会看病，中医也非无所不能，不然也不会没落如此…………再说了，你说是中毒，可是你知道毒素是如何在人体发生作用、是如使人组织细胞破坏又如何损坏人体生理机能的吗？你知道通常中毒有几种？你知道毒素是如何损坏人体结构和功能的损害吗？”方天华一针见血，一连数问，切中要害。
不过不是从中医脉象论出发，问的，完全跟中医沾不上边。
这就有点居心叵测了，要彻底打压陈奕龙，他出发点也很简单，——市人民医院的名誉，绝对不能坏在这小子身上。
何况现在还有一女主播，两个新闻工作在旁，如果不把这场子找回来，医院的名誉将不复存在了。再者，方天华根本不信中医，认为那是骗人的东西，不然堂堂泸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中医科，也不会没落到只剩下四五名中医传家。
而其他医生一听方天华这一连串问题，不禁暗暗佩服，领导就是领导，果然厉害，避实就虚，加以反击，效果显著，因为陈奕龙真被方天华问得哑口无言，整个人愣在原地，一言不发。
因为陈奕龙根本不懂医，他刚才的一番理论，完全是用一个修士的角度来解释悲酥散魂的原理，所以面对方天华数个问题，他根本无从下手。
一直冷眼旁观看好戏的汪言芝，也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头，因为她听得出，方天华这番话，已经不单单是就病论症了，而是赤/裸裸地要打压陈奕龙。
也是一个很无耻的内行欺负外行的行为。
不过汪言芝很期待这个时候的陈奕龙有没有扭转局势，彻底翻盘的能力。
“怎么？小伙子，回答不上来，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那位眼镜男落井下石冷笑道。
“明白天人统一的道理，就能够预决病人的生死……，呵，你是在跟我们编故事，还是在写小说？”另一个医生一副痛打落水狗的表情，尽情讽刺道。
方天华云淡风轻一笑，道：“医术，可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不是会懂几下脉象，观几下病色，就可说精通？中毒，呵，好吧！就是中毒吧！可是，请问一下病人是如何中毒，中的是什么毒？”
陈奕龙眉头一皱，眼神精光暴射，看着方天华有些怒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尽力的压制胸中怒火。
方天华的问题，他不能不回答，不然他以上的理论根本站不住脚。
所以这个坑，他不得不跳。
“中的是什么毒？”陈奕龙抬起头，看着方天华，冷笑道：“不过在这之前，我想请问你几个问题。”
“可以啊！不过你的几个问题，必须有关病情有利于患者。”方天华脸上平平静静地道，在他看来，陈奕龙不过是在转移话题，借机下台，他当然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陈奕龙。
陈奕龙这一刻也清晰的感受方天华语气中的咄咄逼人，啄了一下头，算是默认下来，然后他才问道：“我想问一下，患者进院前，是不是肤色黄中有黑，鼻间、耳门、眼角明显有流过血的现象。”
方天华愣了一下。
汪言芝清楚的抓住了方天华这一个表情。
在场的专家同样脸色有异，特别是方天华身边一个护士，更是睁大了眼睛看着陈奕龙，因为第一时间接触患者的，不是这一群专家名医，而是她以及几个医护人员。
陈奕龙继续问道：“我想再请教一个问题，患者进院两时辰后，是不是才出现胸闷，呕心？是不是三个时辰后，患者才陷入昏迷中？”
方天华彻底沉默了。
一群专家则是一脸不可置信。
因为陈奕龙的分析与患者病证表现一模一样，简直亲身经历一样，如果这几个问题是他们在场的人问出来的，一点不奇怪，可是他们清楚一点，陈奕龙不可能跟他们一样，从患者进入医院一直跟进观察，所以陈奕龙这一番话问出来，就由不得他们不震惊，一个个都忍不住深吸了一口冷气，
单单的看了患者几眼，没把脉，没问病情，甚至连患者都没碰一下，就将患者所有的发病症状一一说了出来，这个……
是不是太过惊世骇俗了。
满场呆滞。
方天华在错愕中，脑袋里一样一连串的问号，显然是被陈奕龙这番话给问傻了。
汪言芝看着专家名医的神情，敏锐的嗅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味道，一双眼睛，狠狠的盯着这个猥亵自己的男孩，心想难道他真有令人望尘莫及的厉害医术？
陈奕龙瞥了一眼再无先前一脸咄咄逼人傲人姿态的方天华，心中冷笑，如果方天华只针对他有关人体机能、细胞等问题，陈奕龙自然无法找到可以反击的地方，但是方天华自作聪明地又问陈奕龙患者是中的什么毒，那简直就是关公前面耍大刀，自寻死路……
所以，陈奕龙丝毫不放过穷追猛打的机会，始展开一场更具震撼性的话：“那么现在，我来回答你们患者中的是什么毒？从患者病情的表现来看，病人似乎中了铅毒，因为铅，善于破坏人消化功能，使人呕吐，恶心，食欲不振、口有金属味；却又像是锌中毒，因为锌中毒者，胸闷、咳嗽，继后出现寒战、高热，体温可达39℃或更高；不过这都不是关键，最致命是患者不仅表现在铅中毒，锌中毒，更像是水中毒、酚中毒、氨中毒…………其实都不是，他们是中了一种很稀见的奇毒，而且更重要的是，这种毒无色无味，由空气传播。”
“你是说，这七十多个患者，是因为吸入有毒的空气，才导致集体中毒？”先前那个老中医道：“那么为什么病人体温时高时低，脉象时而旺盛时而虚浮。”
“很简单，因为这种毒素属于阴阳二毒，毒在体内而寒，在体外而热，这也是为什么脉象跳动旺盛虚浮，涩脉有气滞血淤现像。”陈奕龙瞥了那老中医一眼，直接给出答案。
那老中医明显有些道行，听了陈奕龙解释，不由自主啄了啄头，承认了陈奕龙的看法。
“是什么毒不重要，重要的是救治和妙手回春的方案，再多的长篇大论在这一刻都没用，也不能为你证明什么？一句话，你有救治的方案吗？你能让病人慷慨吗？如果有，我希望你妙手回春，如果没有，我还是那句话，在这关键到关系着数十人生死的重要时刻，我不希望一个只限于纸上谈兵的门外汉在这里指手划脚。”方天华终于从打击中回过神来，立即阻止了陈奕龙的个人秀，又一次的直接切中要害。
一众专家名医也恍然大悟，这一刻可不是跟陈奕龙讨论病人病情，更何陈奕龙摆出一副来砸他们市医院的金字招牌，无论如何，在这个时候，先得保住他们的面子和医院的名誉再说，所以病房里顿时一片一致对陈奕龙的声讨。
“对，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有没有治疗的方案啊？”
“治病救人这种事，可不是演讲，再能令人信服的理论，都为一个目的服务，那就是能不能把这个病给治好？”
“能说会道就能把病治好，很天方夜谭啊！更何况，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你有本事就把病人给治好啊？”
再一次围攻，声讨，似乎陈奕龙真是丧尽天良大坏人，一群专家似乎也恨不得真想把陈奕龙扒皮抽筋，然后大卸八块丢进黄浦江喂鱼。
只有那位老中医，暗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陈奕龙老僧入定。
只是嘴角浮起一抹冷峻的笑意。
事情到了这一步，显然说什么都没有用。然后，他轻轻的瞥了眼放在治疗工具推车上的一盒针灸，那原本是专家中某位中医给病人治疗用的针，陈奕龙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径直走了过去，将针盒打开，拿起一长一短两枚针，在整间室房所有人声讨唾弃声中走到一位病人的身边，解开那位陷入昏迷中的病人上衣，开始在患者身上针刺穴位，流畅程度远胜好几位与针灸打交道数十年的中医。
行云流水，速度极快，令人眼花缭乱。
一室子的人惊呆了。
“你，你，你做什么？谁允许你对患者动针的？”方天华愣了好一会，一回神，他怒火中烧，就要冲上来阻止某人的放肆。
只是……
下一刻，那位躺在病床上的患者，那位几乎陷入深度昏迷，已经被专家名医们下了病危通知的患者，突然“啊”的一声来了一句：“好舒服啊！”
然后他睁大眼睛道：“胸口也不闷也不疼了。”
满场的专家名医们跌碎了下巴。
奇迹！
这是奇迹，可是，他，他怎么做到的？
专家名医们顿时齐齐动容，直呼不可思议，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瞠目结舌了。
只扎了几针，竟让一个几乎随时都会死亡的病人奇迹般的好了，这太过匪夷所思了吧！
方天华已经伸出准备拦住陈奕龙的手，就这么，停在了半空，目瞪口呆看着陈奕龙，似乎整个人傻掉了。
然而某位自称连半本医书都没碰过、可谓是半路出家的门外汉陈仙侠，根本不给在场专家名医院长们一丁点喘息的机会，走向另一个患者——
一样的行云流水，速度极快，令人眼花缭乱；一样的使一个生命垂危的病人从深度昏迷中清醒过来。
一个接着一个，场面何其震撼？
几乎在这几分钟时间，没有一个名医专家能够从那足够震惊医学界的一幕中回过神。
连汪言芝也看傻了，似乎不敢相信，这个世界真有能令人起死回生的医术。
而那位好事者，那位在万人谩骂生中无声无悄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的陈奕龙，在行云流水般施针的同时，那张原本平静的脸上涌起一股狂喜，犹如打了鸡血一样，激动得他身体都有微微发抖，而针刺穴位的手法也在化变，慢进针而快出针，快进针时慢出针，一快一慢，中间没有间隙，而一股股肉眼难见的幽黑气息，从患者穴位处透过银针，一缕一缕地涌进陈奕龙手臂着。
不过心眼不大，量窄小的陈仙侠，显然也不会轻易的放过那群已瞠目结舌的专家们。
打狗就有打落水狗，所以陈奕龙手上行针如流水，嘴里尖酸刻薄狂轰乱炸道：“是的，中什么毒不重要，重要的是会救人………只是作为一个医生，连病人中了什么毒都不知道，又如何救治呢？如果一个医生连最粗浅的脉博跳动都不会，又怎知道这毒是从患者肺部进入，然后燃烧肺部力量，使人体高烧不止呢？而肺受病气于胃，使病人呕吐成疾，而又专于肝，其病气再留止于心，自然胸闷、恶心，使人昏迷。这是所谓阴阳者，天地有阴阳，人体亦有阴阳；阴主静、阳主动；阳主生发，阴主成长；阳主肃杀，阴主收藏；但阳并不是真阳，阴也不是真阳，二者之变化莫测，所以治疗此毒，非药石能救，虽得用泻法使毒气外泄。现在我用慢进针而快出针，能使阳气充实，这属于补法；快进针而慢出针，能使毒气外泄，这是属于泻法，一补一泻，不伤患者身体，又能快速泄毒。”
这一篇宏论有些玄乎，前者是悲酥散魂毒性，后一段则是治法，但这一篇异世宏论，却偏偏与《皇帝内经》的“阴阳应象大论篇”、“五脏生成篇”、以及“九针十二原”某些段落，同出一辙，只有几个水准不错的中医吃力的从中寻到了许些蛛丝马迹，而剩下的“观众”，被那一连串晦涩的专业术语，打击得无以复加。
汪言芝眸子瞬间闪烁，紧紧咬着嘴唇，一脸的神采奕奕。
光芒万丈的陈大仙侠走向下一个病人。
数十名专家名医记者们，在极度震撼中，几乎是下意识的跟着陈奕龙的脚步，从一个病人走向另一个病人，一间病房走向另一间病房。
几乎没有例外，所有的病人，几乎都是针到病除，清醒过来。
这一刻，陈奕龙真像一个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侠客，而一个个清醒过来的病人，无疑在证明，他要赶尽杀绝。
而每次当记者的镜头对准着陈奕龙，他都很巧妙的迈动着步子。
最后，陈奕龙从最后一位患者身上拔出针，他瞥了眼身后一群专家的精彩嘴脸，终于露出锋利的爪牙，用尖酸偏偏又不失风度语气继续道：“任何一个成功的医生，无不是从无数次败失中吸取了经验；任何一个名医，无不是从前辈们身上吸取了众多的经验；任何一个被置疑、偏偏又成功的医生，无不是踩着那些所谓名医的尸骨而上，最终成为一代神医。”
然后，他冷冷的瞥了方天华一眼，语气清淡地道：“是的，我不懂医，一点都不懂。”
如果说前两句话，陈奕龙是不断的将病人的病情，不断的分析重组的话，那么这一段话，无疑是赤/裸裸狠狠地在所有专家名医脸上来了一巴掌。
一个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十分难堪。
“小伙子，你不要得寸进尺。”一个名医终于忍受不住羞辱，冷笑一声道。
陈奕龙同样冷笑道：“既然知道得寸进尺，那么便应该知道以貌取人，失之羽翼？”
那名医哑口无言。
陈奕龙冷着声道：“所以真正的真理，不只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高明的医术，并不是掌握在所谓的内行人手里，何况医术是没有止境的，而你们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病例，还有一个人的生命，无数个人的生命，任何一个小的错误，任何一个错失，都会有人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真正的医生，在病情面前，在病人生命面前，名誉，面子，尊严，都可以搁置一旁，救人，才是医生的天职，不然，再精妙的医术，也无用武之地。
说完，陈奕龙没去理会专家名医们的精彩表情，他悉数将针灸放好，原本苍白的脸色再没有一点血丝，额头渗出大颗大颗的汗滴，脸色很是疲惫，却神情坚定，不去看那足够震撼的一幕，陈奕龙一转身，从汪言芝身边径直走出了病房，很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而一间间、一个个，从深度昏迷中清醒过来的病人，无疑在证明，这个偏执狂、这二愣子、这个一点医术都不会的门外汉，是如何对自己的敌人赶尽杀绝不留后路。
这一刻，在汪言芝目光下，那道并不是很强壮的背影，却是如此的挺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