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马玩追到岔路口时,程银已在小道等候了,二人都是会心一笑,
程银笑道:“徐荣应该是往绥阳走散关了,我已先到一个时辰了,并未遇到汉军。”
马玩也笑道:“这回看徐荣如何逃脱。”
程银道:“但愿梁兴那里不要出漏子。”
马玩笑骂道:“这点屁事都干不了,回去岂不是被唾沫星子淹死?”
二人略作停留,便合兵一处向绥阳方向进军。
但是,一直追到头,都看到梁兴堵路的巨石了,愣是没有看到汉军一兵一卒。
马玩和程银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汉军跑哪里去了?徐荣难道会飞天遁地?
一阵秋风吹过,略略有些萧索之意。
马玩一皱眉,道:“真他妈的见鬼了,难道还有其他的小道你我不知道?”
“没有可能,这条路以前不知走过多少次,不可能有什么小道我们不知道的。”程银略一思索,摇头道,“咦,这是什么味道?”
程银感觉闻到一些怪异的味道,弯腰在地上抓了一把土沫子,仔细地闻了闻,忽然脸色大变,喝道:“不好,我们中埋伏了!”
马玩还在那懵懂不觉,不知程银何意,就发现头顶上空划过道道亮光。
“嗖!嗖!嗖!嗖!”无数支火箭从道两旁射出来。
马玩、程银脸色大变,赶快喝令大军原路后撤,但哪有那么容易,徐荣一路行军便不断地扔下硫磺烟硝,又命将士拾捡一些枯枝败叶附于其上,这火箭一起,借着秋风,一下便烧成一条火道,这些叛军顿时被烈焰席卷。
一时间此地犹如人间地狱一般,兵士的哭嚎声,喝骂声,马匹的哀鸣声交织在一起,程银和马玩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也深陷火焰中,几名亲卫本想架着二人逃跑,但实在无路可走,混乱的兵士已经将道路挤死,程银急中生智忙道:“快奔向巨石处向梁兴求援,让他赶快搬开巨石,我等还有一线生机!”
梁兴此时正在设障处不远,看见里面火起,不由的笑骂道:“马玩这匹夫居然都学会用计了,这火点得真不赖。”
听到有兵士在障碍处呼唤他救命,梁兴不禁叹了口气,知道董卓手下的骑兵其实都是西凉健卒,喃喃自语道:“兄弟,虽然咱们都是西凉人,但军令不可违,我也没办法啊。”
西凉将士素来重义,梁兴之前和董卓的手下也甚是相熟,此刻见到火势汹涌,的确也是心中凄然。
但再仔细一听觉得奇怪,呼救的声音居然自称是程银、马玩的手下,梁兴还以为有诈,令几名亲兵上前探听,等亲兵回来通报,里面中计的是自己人,梁兴大惊失色,骂道:“程银、马玩两个饭桶是他妈的怎么带兵的!”
当时梁兴为了将路堵死,每块巨石都重逾千斤,而且足足堆了丈许高,近两米厚,堵路都花了近半天。
现在又要将巨石搬开,想想梁兴都头皮发麻,但为了救人,还是立即让士卒火速搬开巨石,这里虽然拼命在搬,但里面的惨叫声从未停下一刻,道两旁的箭矢更是如箭雨般落下,整条火道绵延几里路,犹如一条翻滚的火龙吞噬着叛军的生命。
徐荣矗立在道旁两三丈高的山坡上,心潮澎湃,看着身旁的山越精锐,脸上涌起浓烈的敬佩之色。
杨文庸果然是天纵奇才,如此妙计和如许神兵都出于他手。
这才创造了今晚这无法想象的胜利。
……
战前一日,杨林和徐荣都猜测到韩遂肯定会三路堵截,杨林便给徐荣设下了火攻之计,徐荣便认为不可行,因为道两旁的山坡太陡,徒手根本无法攀过,杨林便让步兵营和射声营随行,在武功小道坡缓之处让山越精锐用钩索攀爬上去,然后再砍伐树木拼成十余座长达数丈的临时木桥,才将马匹尽数接入山坡之上再从山中小道遁走,只有步兵营和射声营留下设伏。
这一万骑兵实际是由八千多骑兵和北军步兵营、射声营组成,只不过步兵营和射声营的军士骑在马上而已,好在行军甚缓。即便两营战士多数不会骑马,也未露出破绽。
虽然只设伏烧了一部分的叛军,但能够做到这样已经是奇迹了,徐荣知道至少有两万人在围剿自己这一万人,韩遂该是对自己派了重兵,杨林那一路应该是安全了,自己要抓紧时间撤兵了。
……
徐荣这里顺利的伏击了叛军一把,杨林此时却要面临叛军的伏击。
看着这些骑兵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缓坡,杨林不禁深深怀念自己的山越精锐,蔡元和管亥各带了五百名兵士偷偷地爬上缓坡向叛军埋伏的地点摸去,等听到蔡元发出的一声鸟鸣,杨林则整了整盔甲,和杨秋二人轻骑缓行,步入这犹如通往地狱的古道,典韦和许褚落后一匹马的距离相随。
行至道中间,杨林四人停马驻足,冲杨秋一点头,杨秋会意,环望四周朗声喝道:“成宜,老朋友在此,还不出来一见?”
半晌无人答话,杨秋又喊了几遍依然如此,杨秋有点沉不住气了,喝骂道:“老成,**的再不吱声,我可要说难听的了,要不你就下令射死我。”
“为什么是你领军,莫非汉军以为是你杨秋,我们就会手下留情?”一个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响起,但却未见山坡上有任何人影。
“嘿嘿,果然是你成宜,怎么见了兄弟我连面都不露一下,难道此刻你是在我的埋伏之中?”杨秋故意激道。
“杨秋既然你已投降了汉军,就不要谈什么兄弟了,不过今日念在昔日袍泽一场,你还是走吧,把你手下也全部带走,日后好好带着他们,别轻易死了。”话语之中充满了萧索之意。
杨秋在马上一笑,道:“我要走随时可以,你还是担心自己吧,我估计你今晚便走不掉了,你不妨看看身后。”
躲在山坡上的成宜不禁一怔,下意识地往身后观望,这一看之下大吃一惊,只见身后不远处无数的黑影全部和他们一样,全部拉弓搭箭对这自己这些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成宜愤怒地骂道:“杨秋狗贼,你越来越阴险了,今日我便与你拼个鱼死网破。”
手下弓箭手全部瞄准古道中杨秋四人,大有一言不合就万弩齐发之势。
典韦、许褚全都凝神戒备起来,手中紧握两面盾牌。
杨秋见情势紧急,大喝道:“老成,先别动手,听我说,我等并无恶意。”
成宜骂道:“都把老子围了,还叫没有恶意,杨秋你这王八蛋,老子跟你拼了!”
顿时黑夜之中传来无数的拉拽弓弦的声音,杨林见二人快要说僵了,连忙向成宜的声音方向移动了两步,喝道:“都不要动手!杨林在此,成将军可否现身与我一叙?”
暴怒的成宜也是一怔,杨林,莫非是北军步兵校尉杨林,杨文庸?
这大半年的时间,杨林的名气可谓传遍汉羌两营,都知道杨林是这次西凉大战最耀眼的将星,比之韩遂、董卓、周慎这些沙场宿将都要出名的多,而且屡次重创西凉叛军,韩遂号称“黄河九曲”也被杨林打的满地找牙,成宜作为韩遂麾下大将,如何不知道杨林?心里还在想,只要诛杀了杨林,即便今夜三千人马全军覆没也值了。
但又一想,杨林反正已在瓮中,而且自己也被身后的汉军兵士盯上了,索性大方点,不妨听他说些什么,便长身而起,沉声应道:“杨校尉有话便说。”
杨林黑夜之中见到成宜在自己身前数丈,便稍微策骑过去几步,双手抱拳,朗声说道:“久闻成宜将军大名,今日有幸得见,的确不同凡响。”
成宜讥讽道:“杨校尉是说自己吧,我成宜老粗一个,有何不同凡响,倒是杨校尉,这些日子战无不胜攻无不取,名震西凉。”
杨林一笑,道:“成将军过誉了,杨某愧不敢当,只不过运气稍好罢了,今日也是如此,若非运气不错,怕是已中城将军的埋伏了。”
成宜平静的道:“既已识破埋伏,为何杨校尉还要羊入虎口,亲身犯险?”
杨林淡淡的道:“皆因事前杨秋苦劝,不忍兄弟之间互相残杀,祸起萧墙。所以杨某决定便赌这一局,今日之事便交由将军抉择了,要是成将军不愿率众投降,便是我杨林命该如此,怨不得旁人。”
……
马玩死了,活活的被火烧死了。
程银须发也全部烧没了,被几个亲兵奋力抢救下,抬着抛至半空才被梁兴的兵士爬在巨石上接住,这才幸免遇难。
这两万人马有五六千死于此地,烧成重伤和践踏成重伤的也不下于四五千人,很多马匹被火烧着之后急速狂奔,冲进没有中伏的队伍中,也造成了大量的伤害。
当徐荣带着两营战士顺利和八千骑兵汇合时,全军将士畅快的仰天狂笑,这仗打的真带劲,自己一方不伤一人一骑,叛军被打的落花流水。
同一时间,程银、梁兴集合了溃散的败兵来见韩遂,韩遂听闻战况气得当场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