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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药师蓟达

合肥,因淝、施二水交汇而得名,是兵家必争之地,有“江南唇齿,淮右襟喉”之称。杨林众人在下蔡大战的十日后,终于抵达合肥。众人这几日为了摆脱敌兵跟踪,竟然选择西进安丰郡,在南下至庐江郡,再东进至淮南郡,直至合肥城,一路之上倒再也未遇上匪患,不过一路之上却甚是辛苦。

在城外时,许褚便提出要和众人分手了,他们奉命送众人到合肥就要回转,杨林众人自然感激万分,相约返回之时,一定去庄上盘桓几日。众人洒泪分别,许褚和典韦更是依依不舍,受伤的赵彦也与许褚一同回返。

合肥虽然地理位置相当重要,但此时还仅仅是个小城,或称要塞可能更准确,横竖就两条大街,众人找到一家馆驿便走了进去,众人多日都是在荒郊野外露宿,今日终于可以高床软枕好好休整一番,特别是二女更是提出要沐浴更衣,一时间众人心情大好,连重伤的典韦和杨周也不例外。

此时杨林和蔡元都在杨周的屋内,三人正在品评香茗,享受这片刻的安宁。忽然听到街口一阵大声喧哗,蔡元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杨林也好奇过来。只见街上一对夫妇手中抱着一个婴孩对一个老翁行跪拜之礼,感激涕零的样子,而身旁又有一群人驻足围观,指指点点,隐约听见众人说这老翁是活神仙。顿时连街道都阻塞了。

杨林一听“活神仙”三字,便想到蔡元身上的毒,便道:“我们也去看看活神仙。”

蔡元知杨林并非看热闹之人,定是想起自己身上的毒,心中感动。三兄弟在一起的时日,蔡元心中感受到温暖的比前面十年加起来都要多。

二人缓步走出馆驿,到人群之中,有好事者将这对夫妇的事给众人讲说。老者和这夫妻二人本是邻居,二十多天以前,老者见夫妻二人抱着一个小孩,他很喜爱,就要来抱着,没想到一失手把孩子掉在地上摔死了。夫妻二人平常十分尊重老者,没有太多地表露出悲痛,就把孩子埋了。今天早上,老者又把那孩子抱了回来。夫妻二人以为是死孩儿,不敢要,后来孩子认出其母,竟要母亲抱,妇人才将孩子接过。夫妻二人还不敢相信。老者走后,夫妇又到坟地打开孩子的棺材看,只见棺中是一个泥娃娃,六七寸长。这才相信自己的孩子没死。

杨林没有想到听了个聊斋故事,略微摇了摇头,冲蔡元歉意一笑,蔡元也是微微一笑。二人当即转身欲回驿站。

忽听背后那老者低声怪叫道:“怪哉,怪哉,吃了万毒丹竟还不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蔡元听得“万毒丹”三字,胸口就如被两个重逾千斤的大锤砸过一般,脸色苍白。杨林见蔡元神色有异,连忙问道:“大哥,你怎么了?”

蔡元没有理会杨林,回头阴眸射向老者,道:“你如何知道万毒丹?”

老者冷冽一笑,道:“这万毒丹便是我制的,我如何不知?”

杨林此时也反应过来了,连忙对老者一礼,道:“老先生,可否驿站说话,我大哥身中剧毒,还望您帮忙医治。”

老者见杨林,双目之中精光一闪,便道:“头前带路。”

此时那对夫妇千恩万谢之后已然离去,围观的百姓也自然散了。三人走进驿站,杨林索性带老者走进方才杨周的房间。

杨周见二人带回刚才街上的老者,心里还在奇怪,只听杨林说道:“老先生尊姓大名。”

老者拈须冷声一笑:“勿要多问,你可是要我救他?”

杨林见老者不知为何突然脸色一变,道:“确实希望老先生能救我大哥。”

老者道:“可知何为万毒丹?”

杨林和蔡元互望一眼,均茫然摇头。

老者道:“此丹名为万毒,实际只有百十种毒虫所制,老夫炼制此丹实为救人所用,为了控制毒性,我将此丹一分为十八,每一粒都有毒性,且每一粒毒性又能克制前一粒毒性而数月不发作,但只要吃完十八粒,便是大罗金仙也就不活了。”

杨林等人听完大骇,杨林忙问道:“大哥吃了几粒?”

蔡元此刻也是头冒白汗,微微沉下心思,道:“十六粒,不过后来又吃了一粒,该是十七粒。”

“那还有救!”杨林喜道,“大师,还少一粒,是否有救?”

老者脸色一变,道:“我为何要救,中万毒丹之人皆是手段血腥,不可救药之人,莫非我还不知道他是如何中毒的?必是张角所为。”

蔡元见老者一语道破,便猜他定然知道内情,脑中忽然闪过一人,随口道:“你可是药师蓟达,蓟子训。”蔡元在太平道时便经常听五鹿说过蓟子训之名,说他识遍天下之药,号称药师。

老者嘴角微翘,不置可否道:“你既为张角所救,你的命便是他的,今日之事又能怪谁?”

见蔡元木讷不言,杨周躺在床上急道:“蓟先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何有属他人一说?”

蓟达晒道:“若无张角相救,他岂能活到今日?”

杨周语塞,杨林接口道:“但这么多年,我大哥为张角做了那么多事,岂不可抵偿这活命之恩?”

蓟达讽刺道:“那你等便向张角去理论吧,与我何干?”

说罢迈步便往外走,杨林欲要阻拦,蔡元却将他拦住,道:“文庸,生死有命,适才蓟药师说的也不无道理。”

二人又是苦劝蔡元,却让蓟子训飘然而去。

晚间儿女也知道了白天之事,纷纷埋怨为何不留下那药师蓟达,只有蔡元面色如常,浑然不觉有何重要。

众人整整在合肥休息了三日才继续东行。

此时长江之上,烟波浩渺,两岸山水郁郁葱葱,白鹭仙鹤到处可见,好一派江南气象。

杨林正立于船板之上,沉醉于舟船之上一派美景,二女自然相陪左右。

蔡琰道:“文庸,此番南下历尽艰险,我等几欲丧命,若非琰儿任性,要来迎接父亲,大家岂能受此拖累?”

杨林为了安慰她,故意晒道:“琰儿切勿自视过高,下蔡袭杀多半是冲你夫君我而来。”

蔡琰见杨林第一次口称夫君,满脸绯红,欲责还羞的白了杨林一眼道:“琰儿可未承认此点,你亦不需自视过高。”

“哈哈,若小琰不承认的话,日后且莫后悔,估计洛阳城里此时还有四位绝色佳人正在诅咒某人,竟把文庸哄至江东。若知道小琰拒不承认文庸为夫,估计她们会相拥而庆。”一旁的杨倩故意开蔡琰的玩笑。

蔡琰立时抛开杨林和杨倩撕打作一团。

三人正其乐融融间,忽闻江上一阵隐约的琴声传至,三人均停下打闹,蔡琰更是凝神倾听,半晌,蔡琰略有感慨,道:“此人琴艺高超之极,不过意境稍显稚嫩,似乎抚琴之人,年岁不大。”

杨林知蔡琰甚爱音律,便道:“何不拿吉他亦弹奏一曲,以助其兴?”

蔡琰自从学会了吉他之后,爱不释手,这次远行都将吉他带于身边,见杨林说起,喜滋滋的从船舱拿了出来,抚摸了片刻,一首白桦林从指间款款而出。

蔡琰不愧是古琴名家,对乐器演奏天生就比常人易学会,何况弹奏起来并不复杂的吉他。杨林教她吉他的弹奏方法只用了一天,蔡琰便已上手,十日之后,居然一些复杂变奏较快的音节,指法比杨林都高出甚多。杨林只得感叹自己和蔡琰比弹琴,还真不止差一条街。

在蔡琰的逼迫下,杨林将他会弹得几首曲子都教了给他,自然杨林借此在床笫之间换了无数好处。

蔡琰独爱那首曲风婉转凄怨的白桦林,也许是人生经历决定了兴趣爱好。当这首白桦林通过吉他这种特殊的弦音演绎出来的时候,杨林一行十余人,无不深深沉醉其中,这时代要听到一首音节如此紧凑多变的琴曲,实在有些奢望,诸如一些名曲广陵散等等,虽然博大精深,但也不是等闲就能听懂的,反而这首节奏明快的吉他曲,悠扬缠绵的音符敲打着每一个人的心灵深处,任何人都能从中找到一种共鸣,一处港湾。

江水不远处,有一少年盘膝而坐,身前放着一幅样式典雅,古朴精致的古琴,刚才便是此人在江中弹奏。此时少年忽然听到一种怪异的乐声,但偏偏如此悦耳,五音变调之处往往不符现时作乐的规范,可偏偏曲风悠扬,沁人心魄。

少年,骤然站起,闭目侧耳倾听,曲调能做到如此变奏反复,变化快速,简直不敢想象此琴谱该会是何等精妙,若能让我看上一看,愿万金易之。又听片刻,也逐渐沉醉,乐曲之中似有魔力一般。但片刻后,由于两船渐远,一曲未结束之时,已不可闻,急的少年咣咣跺脚。

半晌之后,少年兀自还在回忆刚才的仙音,不禁心中暗叹:我四岁于蔡中郎处学琴,今已五年,临行前老师曾说我,五音六律皆通,假以时日,音律之道必是青出于蓝,天下无出其右。可为何今日长江之上竟能得闻如此仙乐?天下奇人异事甚多,老师岂能尽识?弹奏之人必是一代琴师,若能和弹琴之人见上一面,我愿足矣。

少年身后有一长者,温和地道:“公瑾,是否又听得好曲了?”

少年默然不语,摇了摇头,暗忖:此曲焉能是好坏二字就能说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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