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院子忽然变得有些不一样,虽然深秋的冷意已经逐渐蔓延起来。王太太本来一个人住这大院子也已经习惯了安安静静,但是自从安儿搬进来后泽阳隔三叉五的就会来这里找安儿,两个人甜甜蜜蜜的倒是看得王太太十分安心,似乎之前安儿被李翌带走的事情没有什么影响。
王太太也如她所言和泽阳的父亲通过了电话,把安儿的身份稳稳当当的固定在了自己外甥女的位置上,向泽阳那古板的老爸提了两个人的婚事。泽阳的父亲倒是吃了一惊,因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还能有这个运气搭上了王太太的亲戚。泽阳的父亲自然不会太过反对,笑着也就答应了。
这样一来两个人更加是如鱼得水,那李翌似乎自从那天以后就像从没发生过那件事情一样,虽然还是依旧和泽阳对着干,倒是只字不提关于安儿的事情,这让泽阳和安儿有些没想到,包括王太太都认为李翌应该会找个时间来这里走一趟,但是终究是没有。
而李翌,不过是被孔逸占了身体才会发生哪些事情,如今孔逸觉得大势已去就离了李翌的身体,捏了段记忆塞进李翌脑子里,所以他才对安儿的事情没有上心,也自然就不会去王太太哪里了。孔逸虽然几百年来都跟着白渃但是修为也大有长进,离那成仙也只剩一线,但是他却迟迟的不肯度化,因为他还有放不下,放不下白渃。
孔逸一直很后悔当初带白渃下山,不然也不会遇见修渊,也不会扯进了那些凡尘情事,更不会被打入轮回。他一直觉得当初在山上的日子是最最单纯美好的,只是这样的单纯美好在经过了那么多年的洗刷后也只能越加清晰起来。
他不是没想过直接去找她,只是就算找到她又如何。呆在李翌身体里的这段时间他已经看清楚了安儿现在的状态,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状态,什么事情都激不起一丝涟漪,除了泽阳,没有人可以让她的情绪有所波动。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去见她,因为很多事情还是要做。
孔逸自己观察过安儿,在凡人的身体里局限了她大部分的法力,经过了几百年的轮回虽然长进了许多,但是始终太多时间荒废在人世中,相比自己来说还是差了很多。孔逸忽然想不如破了安儿现在的肉身,也好以后遇见事情能更有些力气反抗。虽然前几世都是在肉身里这么安安稳稳的住到最后,但是这一世有修渊,只怕没有那么简单就能度过。
心里有了想法,孔逸也打算这么做了。看了看天色,月色正好,这个时候去见她应该是最合适的时候。
安儿竟然没有发现孔逸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屋子里的,只是自己倒杯茶的功夫,转过身就看到孔逸端端的站在自己身后,还是几百年前的样子,穿着长袍,束着长发,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安儿手里的茶杯就这么脱了手,“哐啷”一声摔在地上,她没想到自己还会见到孔逸,她以为孔逸已经放弃了自己。
看着呆在原地的安儿,孔逸忽然觉得这一刻的她和当初那个单纯的白渃没有区别。看着白渃回过神来扑进自己怀里,孔逸觉得这几百年的悄悄跟随是对的,虽然每次都看着她受那些凡事的痛苦和磨难,但是自己都没有插手,只是这一次是她轮回的最后一世,修渊还是出现了。他还记得当年他本羸弱的身子用自己的手狠狠插进胸口捏碎心脏的痛苦,嘴里喊着白渃的名字,那么撕心裂肺。
“怎么哭了。”感觉怀里抽搐的身体,孔逸回过神,轻轻拍着安儿的背。安儿没有说话,只是不断的流泪,或许是要把这几百年的痛苦和心酸都哭出来。孔逸是自己从小到大唯一最亲近的亲人,如今看见他就感觉许多东西都掩饰不了,也憋不住了。
“我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你了,我以为你…”安儿话没说完就再次哽咽,埋在孔逸怀里,像个迷路的孩子。
“我一直跟着你,只是,这一次修渊出现在你的命格里,我怕这一世不好过,所以钻进了李翌身体里,本以为可以阻挡你们的,可是还是没能控制住。那天在街上见你们起了冲突才想借他来阻碍你们,没想到还是…”孔逸把这些告诉安儿,其实也是在提醒她,她这一世会不好过。
“他一出现我就知道了,这第十世肯定不好过,只是不知道这十世过后又会怎么样。”安儿终于收起了眼泪,离开孔逸的怀抱有些迷茫的说。
“把你这肉身弃了吧,也让你好多些自保的能力。”孔逸说出了这次来的目的,虽然方法他知道肯定会让她受很大的苦,但是还是要这么做。
“弃肉身,你要我进万狼阵?”安儿有些心惊的抬头看着孔逸,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提议。
所谓的万狼阵是寻一座大山,用血肉和秘法引山上的狼群进阵,要弃肉身的人进阵受狼群嘶哑的痛苦,让肉体和灵魂脱离,在这撕咬的过程中因为阵法会不断长出新肉,直到新生的肉体完全和灵魂契合自动冲破法阵。
“你斟酌一下,我明天再来找你。”孔逸知道这要下很大的决心,但是脱离现在的肉身可以让她恢复巅峰状态,那诡异的一黑一红的双眼也可以依靠妖力来变换。
“我…知道了。”安儿心里还没有想过要摒弃这个身体,因为多多少少总会想到李老汉当初那样保护自己,但是后面的路只怕更难走,如果不进万狼阵又怕到时候真如孔逸所说的会扛不住。
安儿总是要面对很多抉择,不管是否关于生死,都让她觉得身为人的确难,当初造了那么多杀孽,现在回想起来也会觉得自己太没有人性。但是她还是会眷恋着凡尘的好,翠绿的山,清澈的水,善良的人心。她有些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虽然王太太已经和泽阳的父亲提了两人的婚事,但是总觉得这一世似乎比起往世来说要平静许多。躺在床上看着房顶,安儿的脑子里乱成一团。
第二天泽阳约安儿上街买东西,快中午的时候来接安儿,打算在街上吃午饭,两人才坐上饭桌就见着李翌带着一群人招摇过市,一群人里居然还有几个道士,而安儿看见走在前头的灰袍道士居然觉得很有压迫感。
李翌对身旁的道士倒是有些恭敬。安儿想起之前李翌被孔逸占了身体,现在才是真的李翌,看起来少了几分气质,多了几分阴狠。身后的几个跟班似乎看到了安儿和泽阳,低声和李翌说了几句目光就朝安儿和泽阳投了过来,果然看到了两人。
泽阳见李翌看过来,不想和李翌起冲突,而且看见有道士,也怕安儿吃亏,拉起安儿从另一边的门跑上了另一条街。李翌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两人迅速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而那个灰袍道士的目光居然也停留在两人消失的地方,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本来想上去找茬,那知道却让人跑了,李翌回过神来,引着几个道士继续往自己家里去。要不是自己母亲一再强调要客气招待这几个道士,他才不会这样低声下气,但是母亲说这几个道士很有本事,逆天改命都不在话下,李翌也不敢得罪,只能好好招待着。
“幸好没追来。”泽阳本来想和安儿好好两个人吃顿饭,没想到却又遇见了李翌,看来下次一定得带着人出来,不然总是躲躲藏藏的也不是个事儿。
看到那几个道士,安儿不得不下定决心进万狼阵,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李翌和那几个道士在一起,但是那道士肯定是发现了自己的,如果在现在这个状态下交手自己只能吃亏。
“那个道士不简单,我要出去一段时间,你好好照顾自己。”安儿转过头对泽阳交代,泽阳虽然有些懵懵懂懂,也点头答应下来。
两人的好心情都被毁了,只能回来王太太哪里一起吃了饭各自散了。
泽阳最近也渐渐感到有些奇怪,很多奇怪的画面都会时不时的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而无一例外的那些画面里都有安儿,那是的安儿比现在更美,温柔恬静。但是这样的画面断断续续的无法连接起来,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当成是一种对安儿的念想。只是他不知道是修渊的记忆已经开始恢复,而他最后总会全部记起。
晚上孔逸出现在安儿面前的时候就知道她已经做好了决定,因为她眼里写满了决绝。万狼阵虽然可以让她脱离肉身,但是也是个凶险的大阵,如果支持不到最后很可能就这么半死不活的,也不知道要养多久才能养得回来,就算养回来也会元气大伤。
“今天遇见几个道士,估计已经被发现了踪迹,所以我们要尽快。”安儿转过头看着孔逸,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就尽快,免得夜长梦多。
“那就走吧。”知道安儿的顾虑孔逸也不多说别的,安儿起身,两人就消失在屋子里,这一夜变得格外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