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醒来,打开门都会看见那个给安儿梳头的妇人,也许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这个妇人发现安儿除了张得和平常人不一样以外其实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只是话很少,但是不难相处。
“安儿小姐,会不会看久了腻?要不要重新给你做一个样式?”妇人看着安儿越看越喜欢,漂亮又没架子,只是不知道怎么的,这孩子笑容一直很少。
“黎嫂,不用了,就那样就可以了。”安儿觉得变或者不变也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帮自己遮掩这不能见人的眼睛罢了,花那么多心思,也是一样的结果。
黎嫂听了安儿的回答,点了点头,安分的为安儿梳头,安儿的头发长得很快,现在已经快要到膝盖了。那么长的头发,也不干枯,一直看起来柔顺又光泽。安儿很爱白色的衣服,配上一头白色的长发,梳的头也比较古典,看起来有七八分古代小姐的模样。泽阳知道安儿喜欢白色,找做衣服的裁缝给安儿量身做了很多不同样式的白色衣服,其中有一件旗袍,白色的底上秀了几朵梅花,今天安儿就穿了这件旗袍。脚上穿了一双绣工十分精致的粉色绣花鞋。
梳好了头,安儿出了门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已经入秋了,南方的天气比较温暖,现在还能穿一穿这样的旗袍,再过些日子在这么穿就会冷了。看着渐渐发黄的树叶,安儿抬起头看着在枝头跳来跳去的鸟儿,心里忽然出奇的平静。
泽阳已经习惯每天都到安儿的屋子里去,虽然两个人住的很近,但是泽阳总觉得安儿看不够。今天一打开门就看到坐在院子里失神的安儿,那张柔和的侧脸,纤长的睫毛,淡粉色的唇,安儿从来不是那种摄人心魄的美,可是这一刻泽阳却觉得自己失了神。白色的旗袍,长长的白发,坐在树下仿佛自己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安儿收回了目光,转头看着泽阳,泽阳见安儿回头也回过了神,走到安儿对面坐下。这就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吸引力,牵引着两人不断靠近。
“出去走走吧,一直呆在这里也会闷。”泽阳忽然觉得安儿像只被囚禁的金丝雀,虽然自己从来没有要把她关起来的想法,但是安儿却从来没有要求离开这座房子过,每天不是呆在自己的屋子里,就是在这个院子里。
“嗯。”安儿点了点头。泽阳起身走到安儿旁边,缓缓牵起安儿的手,小心的看着安儿的脸色。似乎害怕会被拒绝。可是安儿没有拒绝,她只是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抬起头看着泽阳,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泽阳是开心的,安儿很少对人笑,可是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不经意就露出笑容。牵着安儿慢慢走着,掌心的温度让两人都觉得十分安心。
泽阳没让人跟着,也没要车夫送自己上街,只是这样牵着安儿的手,慢慢的走上街,似乎很享受这样单独相处的时刻。安儿无疑是引人注目的,那一头的长发,那张精致的脸,玲珑有致的身材,淡然的气质。许多人的目光都会停留在安儿身上,不少男人都会觉得怦然心动,但是看着安儿的手被握在泽阳手里,泽阳无疑是出色的,英俊挺拔,气质不凡。有点眼力的人都知道,这样的郎才女貌,不是一般人可以插足的。
自从下了山,安儿再也没有露出一点自己的特别之处,除了人一眼能看到的以外,她就像是一个普通人一样吃饭睡觉,而不是一个妖。不会飞天遁地,不会露出自己的一点能力。她明白,如果想维持这样的安稳久一点,那自己就要隐藏的久一点。如果真的暴露了,不管处于什么目的,麻烦总是会出现。
泽阳把安儿带进了一家店铺,店面里卖的大多都是女人的东西,衣服,首饰。老板见泽阳两人穿着气质不凡,很有眼色的恭敬迎两人进了屋子。泽阳让安儿坐下,自己反而在店里转悠着看了起来。
“这个镯子挺特别的,可惜似乎断过?”泽阳拿着手里一个白玉镯子,看着上面雕刻精细的孔雀,一般的玉手镯都是素的,很少雕刻东西,但是这个镯子不但玉好,雕刻也是栩栩如生。只是有两块块金片包裹着,虽然不细看不会看出来,但是还是有几丝裂痕无法掩盖。
“您真是好眼光,这镯子可是古物了。”老板看见泽阳拿了一件价值不菲的玉镯赶紧巴结着说起了这镯子的好话。
安儿听到泽阳说镯子,忽然又感应的转头看着泽阳手里的镯子。这一看,让安儿忽然觉得这世界太小,小到那么多年前的东西,居然还会出现在这世界上,还会出现在他手上。
修渊将镯子轻轻套在白渃手上,大小很合适。白渃抬起手,看着镯子,上好的白玉,上面雕刻了一直栩栩如生的孔雀。白渃露出甜蜜的笑容。
“我专门找人做的,这孔雀可像你?”修渊轻抚白渃的发丝,享受白渃的甜蜜笑容。
“你只看过一次我的本体,就记得那么清楚?”白渃很开心,自己的情郎对自己的一切都那么上心,虽然他没说,但是她知道,这只镯子肯定花了很多功夫。
“那当然,你可是我的宝贝。”修渊捏了捏白渃的鼻子。心里觉得很满足,有白渃,尝试了人世间最沉醉的情爱,足矣。
白渃一直很爱惜这镯子,因为这不但是修渊送给她的一个礼物,也是修渊对她的真心。那时候她还以为,他们会这样相守在一起,一直一直。
“你不愿为我放弃吗?”白渃看着修渊的背影,眼里的泪水已经划过脸颊。
“我…”修渊很犹豫,转过身看着白渃泪流满面,忽然觉得很心疼。可是他已经计划了太久,就算是白渃这样说,他也无法就这么放弃。
白渃看着修渊的犹豫,忽然觉得心一直下沉,跌倒谷底。
“好,既然如此,我不逼你。从此以后,你我不再相见。”白渃虽然这样说,但是眼里的泪水更加汹涌,提起脚步就准备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修渊精心布置的宅子。修渊见白渃要走,慌了神伸手抓住白渃,用力一扯,安儿撞进修渊怀里,手撞上桌角。“咔嚓。”脆生生的断裂声传入两人的耳中。“吧嗒。”安儿推开修渊,看着地上碎成凉两半的白玉镯子。缓缓蹲下身子捡起镯子握在手里,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修渊看着白渃那么小心翼翼,心里像被刀狠狠的割了。蹲下身子,把白渃搂进怀里。
“我不去了,我陪着你。”修渊那一刻的确是这样想的,他始终无法真的放下白渃。他不是没想过如果他真的成功了白渃怎么办。他只是想如果他成功了,那同样的秘法也可以让白渃成仙,到时候两人遨游天际,做一对神仙眷侣。所以不管风险再大,他都一直悄悄的进行着。
白渃始终无法真的狠心离开,否则这镯子断了,她也不会那么痛苦。听修渊这样说,白渃真的以为,修渊会陪着自己。
“安儿,好看吗?”泽阳觉得这东西虽然有带你瑕疵,但是还是很精致,递到安儿面前。安儿看着泽阳拿着手镯走过来,脑海的回忆忽然停止,回过神看着泽阳。
安儿接过手镯。轻轻摩挲着,这个在自己手上带了很久的镯子,虽然当时断了,但是修渊后来拿去找工匠修补,还记得当时修渊拿回来的时候她很开心。因为他以为,他那个全心全意的修渊和镯子一样都回来了。可是镯子始终碎了,裂痕无法磨灭。而修渊始终是没有放弃,所以都回不去了。
“好看。但是可惜有些瑕疵。”安儿这样说,她忽然觉得这个镯子就算回到自己手上又能代表什么呢,所以还是让它留在这里,等待真的有缘人才是好的。
看着安儿似乎也有些在意这个小瑕疵,泽阳有些放弃买这镯子的念头。可是他看到安儿看镯子的眼神,似乎有一丝熟悉。
“没关系,你先戴着,等我找到更好的,再换下来。”泽阳还是决定买下来,因为有种莫名的感觉让他觉得,这镯子,只能是安儿的。
安儿楞了一下,还是笑了。也许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他都没有变。安儿只能乖巧的点了点头。泽阳拿过镯子为安儿戴上,大小很合适,就像是给安儿定做的一样。看着泽阳和记忆里的修渊重叠起来。安儿忽然庆幸这一世的泽阳只是个普通人。不会再因为那样的原因离开自己。
泽阳付了钱,继续带着安儿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似乎看见什么更好的,才会再次停下脚步。
“呵呵,什么时候泽阳少爷多了这么一个红颜知己?”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调笑中带着些许不怀好意。两人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长相有些阴柔的男人,身后跟着一群人,都是一群纨绔子弟。泽阳的眉头皱了起来,没想到会遇见这个对头。本来打算不去理会,拉起安儿准备绕开继续走。可是那人似乎没有放他们走的意思。
“这模样倒是特别,难道是窑子里新来的那帮南洋货色?”虽然这样说,但是男人的目光却停留在泽阳身上。
“哎?我昨天才去过,似乎是里面的姑娘,不如改天也陪爷玩玩?”男人旁边的几个人似乎已经见惯了这样的场面,马上附和起来。
“对呀,改天爷包你一个月,你轮流陪我们哥几个。”另一个男人淫邪的看着安儿,似乎对于安儿有几分垂涎。
这样的对话终于还是让泽阳停下了脚步。他可以忍受这些人找自己的麻烦,但是不能忍受他们这样侮辱安儿。
“张翌,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带着你的一帮狐朋狗友就以为我怕了你?”泽阳转过身,眼神直直的盯住为首那个长相阴柔的男人。
“总比你带着窑子里的女人还当宝好的多。”张翌似乎很满意泽阳的反应,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幸灾乐祸,似乎就算安儿是什么样的身份都不重要了,安儿是泽阳的软肋,这一点就够了。
安儿见泽阳有些忍不住想上去动手,紧紧拉住泽阳的手,露出淡淡的微笑。而这一笑不但制止了泽阳的冲动,也让张翌一行人微微一怔。
“如果我真是窑子里的姑娘,几位大可去窑子里找了花钱寻乐。何必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在我眼里,你们不过是一群纨绔子弟,离了父母只怕连乞丐都不如。”安儿嘴角还残留那一丝微笑,可是嘴里的话却让张翌几人心里十分火大。
“怎么,不服气?既然几位在窑子里见着我了,就去窑子里找我就是了,到时候只要你们肯花钱,要我说什么不行?但是现在,你们在我眼里跟乱叫的狗没有区别,只不过长了人样而已。”看着几人的表情,安儿继续这样说着,她虽然淡漠,但是不代表看着泽阳这样为自己冲动还那么淡漠。毕竟这世界上可以牵动她心神的人,寥寥无几。
“小蹄子,你再说一句试试!”李翌反而冷静下来没有说话,其他几个人却是忍不住了。
“野狗,你再叫一声我听听。”安儿忽然又笑了,只是笑容里多了几分冷意。
“你们要是敢动我们一下,你们知道后果。”泽阳还沉浸在安儿的反击中,看着对面几人气急的模样忽然把安儿拉到身后,生怕这几人会失去理智。
“我们走。”一直没说话的李翌深深的看了安儿一眼,招呼了一句转身就走,几人不明白为什么一向跋扈的男人怎么会让步,虽然不甘心还是跟上了李翌的脚步。
看着几人走远泽阳松了口气,转过身看着安儿,安儿又恢复了那种淡淡的模样,只是泽阳已经知道其实安儿嘴巴毒起来也不是好招架的。
“噗嗤。”两人忽然相对而笑,似乎刚才的事情是个笑话。
这只是安儿和李翌的第一次交锋,安儿不会想到,这一世这个男人居然会插足那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