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气果然好,晴空万里,连云彩都极少,这漫山的红叶被秋风拂过,象团团跳动的火焰。
安陵瑾墨登上小山,站在山顶的小亭子里,遣散了护卫,一个人欣赏起这秋天的烈焰来,觉得心里格外舒畅。
这长时间被关在那个外人看起来富丽堂皇的皇宫,闷得他都喘不过气来。
他正在陶醉着,忽然看见从山下走上一个人来,他不愿被别人打扰,就起身飞上了亭子的上面,坐在那里继续欣赏美景。
可那个女孩走近亭子,他不经意地一看,马上呆在了那里。他记得,当年他父皇活着时,他寝宫内的睡房里就挂着这个姑娘的画像。
可他仔细一想,不对呀,这姑娘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而父皇已经去世十年了,当年他屋里画像上的少女怎么也有十七八岁的年龄了。
可是这眉眼、这神韵怎么这么象呀?他记得,父皇有事没事总爱对着那画像发呆,而母后每次见了那画像,那眼神便象刀子似的,恨不得用眼神便可把那画像撕得粉碎。
他那时还小,还不懂得这里面的缘由,只是那画像上的女子真是太美了,让他以为父皇是把一个九天仙女的像挂在了房里。
等他长大了懂事了,看着父皇整天郁郁寡欢,更不敢在他面前多说一句话,他自小父皇总是对他淡淡的,他懂事后就拼命地读书,帮着父皇料理国事,只希望能博得父皇的一声赞美。
可他到底还是失望了,父皇并不在意他是不是很优秀,只是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等到他十八岁的那年,他父皇终于殡天了。
他记得,他父皇留下遗旨:朕归天后,只要屋中画像和桌上锦盒里陪葬,其余一切随意。切记:他日皇后归天后,请另葬它处,千万不许与朕同葬。
父皇走了,本来母后也是伤心欲绝,可她看到父皇的遗旨,整个人就象疯了一样。
自古以来,别说是帝王将相家,就是普通的百姓人家,谁不是与自己的嫡妻同眠于地下?
生则同床,死则同穴,原本是对爱情最终的诠释,也是对几十年相依相守的这份情谊的尊重。
堂堂一国之母,死后竟不能入了丈夫的陵墓,这是对她天大的侮辱,这是昭示天下人,她这个皇帝丈夫从来就不曾承认她是他的妻子吗?
安陵瑾墨至今记得母后那张悲愤交加的脸,她在病塌上整整躺了三年,身子才有了点儿起色。
安陵瑾墨看着眼前这张依稀相识的脸,心里有一种说不上的滋味,他小的时候,偶尔去父皇的寝宫,看到那画上的美人,心里其实也是喜欢的很,暗自想着如果自己长大了,能有这么一个神仙般的人陪着自己该有多好。
可是,当他看到母后那悲痛欲绝的样子,心里多少对画像上的女人多多少少有一点恨意,因为他长大后就知道了,那个女人是父皇真正的心上人。
看着眼前的女子,猛地一看和那画像有些象,可是仔细一看还是有分别的,她眼里闪动着的是灵动和聪慧,而那像上的女子眼中则有一分英气逼人的感觉。
他对这个女孩好奇极了,看她的穿着打扮应该是个有钱人家的婢女,而她的眉目间流露的却是一种不食人家烟火的清雅出尘。
在大殿上,他亲眼目睹了那个邢府的二小姐对她呵斥,不知怎么了,看着她那张雨后梨花的脸,他有了不舍的感觉,他有了把她保护在自己羽翼下的想法。
所以他说出了要带她走的话,王浩虽然不情愿,也只有答应随邢府的两位小姐到邢府走一趟,跟邢府的主人邢元周说明情况。
把一切安排妥当,他来到小莲的跟前,拉起她的手,对她说了一句:“好了,跟我走吧,放心,我不是坏人!”
他温暖的大手紧紧攥着小莲冰凉的小手,真想把这双手放在嘴边把它们呵暖。
小莲见他们几个人象谈论一个物件似的,就决定了她的归属,她心里有不甘,但更多的是无奈。
邢杏儿听说王浩要随她们姐妹一起回邢府,兴奋得两眼放光,此时见小莲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赶忙过来偷着掐了她一把,然后满脸堆笑对她说:“小莲,你看这公子愿意用千金来换你,想必家里是极富贵的,你去了必然不会委屈了你,你就赶快跟这位公子走吧。”
走吧,小莲冲着安陵瑾墨点了点头,也好,暂时先离开这个前世的宿敌,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安陵瑾墨冲着王浩和邢杏儿摆摆手,就这么拉着小莲的手一起往大殿的门口走去。
小莲一出大殿,正好迎上这秋日的烈阳,一时被晃得睁不开眼睛。她心里其实非常恐慌,她不认得眼前的这个人,也不知道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样的人生。
不过,能躲开王浩和邢杏儿这对上辈子的怨偶,对她来说应该也是一件好事。
她扭头看了看肩上的鹦鹉,它刚才一直出奇地沉默,此时正在小莲的肩上打盹,小莲笑了笑,也许做一个鸟儿会比人快乐的多。
她被安陵瑾墨拉着,也不知走了多远,他们来到一个马车旁。等候在那里的几个人忙对他们行礼。
小莲在安陵瑾墨的示意下上了马车,跟着他也上来了,看着小莲不安的样子,安陵瑾墨笑了一下,拍拍她的手说:“放心,一会儿你就明白了。”
小莲忍着心头的诸多疑问,一言不发,看他能把自己带到哪里。
行行复行行,车里静的能听到两人彼此的呼吸声,还有车轮子前进的咕噜声,小莲的心随着车的颠簸而起起伏伏。
好象过了几道门口,是到了什么地方,车停了下来,外边的人打开了车的帘子,搬过来一个凳子,安陵瑾墨对小莲说:“到了,我们下来吧。”
小莲随着他下了车,就见面前站着几个穿着相同服饰的少女,站在那里低头迎接他们。
看来,邢杏儿说的不错,这应该是个极富贵的人家。
她所站的地方,好象是个院子的中央,这院里里的布置极其精美,她是在当朝相府长大,原以为除了皇宫,这相府定是这天下最富丽的地方了。
皇宫她是没见过的,可是她觉得此地应该比皇宫也差不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