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笔有砚,有纸有墨。
雪谷不知时日快,凌尘每日学习绘画,精神力渐涨不说,笔下画作也渐渐有了灵动之气。
画笔随手一挥,其中不知道包含了多少线条纹路,每一丝笔墨都需要分割精神力去控制。其中过程复杂无比,比以前在烟霞山控制毒素还要来的复杂。好在这个过程条理清晰,施展起来不会太累人。
在无形之中融合精神力,还要做到随意自然,笔墨不经意间融为一体,这需要更多的精神力运用天赋,而不是绘画天赋。时间一长,精神力想不长进都难,施展起来也会更加得心应手控制自如。
画作里面蕴含了精神力,在融合性和意境上自然比起寻常画作更甚一筹,凌尘只是稍加学习,笔下画作就已远胜寻常画师。
精神力绘画重意不重形,凌紫英原本也没打算认真教凌尘绘画技巧,只是想借助绘画这个载体,教凌尘精神力心炼之术。绘画也好,竹具编织也好,都不过是一种手段,就算画的一塌糊涂也无所谓。
只是凌紫英完全没有想到,凌尘在精神力控制上极为熟练,学到的更多是绘画技巧。不知不觉间,似乎成了潜心学画陶冶情操。
凌尘自己摸索的久了,在精神力控制上早已远甚寻常神术师。单论从空中起分离氧气,这种细微操纵换了别人根本做不来,比起寻常二星神术师,不知道高了多少个层次。
时间久了,凌紫英不得不对凌尘另眼相看,开始全心传授绘画上的技艺。一个愿教,一个愿学,两人似乎都忘记了最初的打算,渐渐成了画技传承。绘画需要的是想象力,凌尘见多识广,想象力不在话下,学起来自然也快。
精神力肆意倾洒,手中画笔有如行云流水。
也许是心有所思笔有所触,不经意间,一副雪谷梅行图跃然纸上。白衣女子,踏雪寻梅,有幽香暗送,凌尘越看越喜欢。
画上所绘,小白心知肚明,突然惊悚的窜出一句:“……你想的人,还真摸进来了!这丫头,这是要摸进来寻死?”
手中画笔突落,凌尘心跳骤然加快,暗叫不好。
小白说的人除了七七,不会再有其他人。冰月谷罡风盛行,仅凭先天元罡,根本撑不到多久。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安心学习绘画,早就忘了冰月谷外面的事情。花家的人就算再多,就算相信他还活着,都不敢轻易进来。
号称死地的冰月谷,除了不要命的,根本就不会有人进来。
七七对冰月谷的事情显然一清二楚,就算对十四有过承诺,也不至于鲁莽的冲进来。对于七七摸进来,他显然非常意外。以七七的实力,怕是连半盏茶的时间都撑不到,凌尘想也未想,早已夺门而出。
精神力随心而动,密布在身体周围凝聚成铠,与罡风相合相契。速度之快,契合之准,比起先前进谷的时候,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小白看在眼里,不免赞道:“你师娘教的东西果然有效。”
先前来的时候步履艰难,随时都会滑到。如今幻步飘行,精神力维持起来没有半点凝滞,冰月谷的剑罡恍惚对他没了任何作用。这些都是近日修炼绘画心炼之术的原因,凌尘心中虽有欣喜,却没有半点心思去想这些。
七七就在外面,喘息之间就会有生命危险。
幻步一瞬间施展到极致,凌尘在罡风之中如入无人之境,身似惊鸿飞掠。
小白愣愣无语,惊叹道:“这是……幻步?”
幻步原本就是穷千变万化之道,极闪躲挪移之功,拿来临敌对战奥妙无穷,关键便是一个变字。凌尘现在施展的幻步,不但没有半点变化,更是将所有变化完全舍弃,融合在一条直线上,直线突进。
“想不到你可以把幻步练到这种程度……拿来逃命还真不错!主人现在看见你这般使用幻步,不知道会不会气的吐血?”小白看见凌尘如此这般使用幻步,一时之间愣愣无语。
将变化万千的幻步,所有变化汇聚一线,舍弃变化长线突进。就像是把一堆乱七八糟的线段,串联在一起形成一条直线。每一次幻步变幻,都变成直线上的一次加速。临敌求变的幻步,顿时成了一心求速的逃命幻步。
直线才是最快!
这般施展也是急火攻心,没有多想,凌尘急速向冰月谷外围掠去。
“以后幻步拿来逃命应该不错!”半响,小白终于吐出一句,接着又道:“七七就在前面了……不过……”
一声不过听得凌尘心头猛颤,精神力倾力尽出,很快就察觉到了七七。
七七的气息虚弱了很多,先天元罡围绕在身体周围若隐若现,一点防御力早已被消磨殆尽。一袭白衣猎猎,仿若风中飘雪,随着罡风飘摇不定,脚步隐隐不稳。白皙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让人心中生怜,衣衫上面鲜红点点。
七七受伤了!
凌尘心头像是被人揪住一般,身形发了疯的直线飘进,精神力疯狂向七七笼罩过去。
罡风肆虐,七七眼神微微泛红,看见凌尘飞来,脸上终于浮现一抹惨淡笑容,身似随风柳絮,顷刻间就要跌倒。
眼见七七角脚步不稳,凌尘飞速冲了过去,双手抱了过来。
精神力全力笼罩之下,七七缓过神来,苍白的脸上半点血丝也无,喃喃道:“冰月谷,果然……不是先天境可以进来的。”
身体僵硬如冰,比前次受伤还要冰冷,显然受了很重的伤,必须尽快赶到冰屋找凌紫英救治,凌尘抱起七七急速折回,低声苦涩道:“明知道不可以进来,你还进来!”
惨淡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七七似要喘不过气来,一字一句低声道:“我……我只是……我只是想进来告诉你,凌家的先天开阁就要开了,对你很重要……”声音越说越低,细若游丝。
冒着生命危险进来,怎么会是如此粗浅的理由?就算是对十四的承诺,真的值得么?凌尘心头苦涩。他一直没有出去,就算先前有斩杀冰凤的实力,七七会相信他。只是时间一久这份信心很快就会消磨殆尽,到最后除了进来寻找答案,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身体越来越冰冷,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生气,凌尘心头暗暗祈祷不要有事。他须尽快赶到凌紫英身边,不然七七很可能会生命危险。
“外面……外面……”七七声音迷糊,有如梦呓一般。
七七身上的鲜血显然不是进了冰月谷才有,一定是外面有人伤了七七,凌尘心头怒火中烧。
外面的人一定是冲着他来的!七七若是没有受伤,或许可以撑的更久一些,撑到他早一步到来!以他凝元五重的实力,外面的人实力一定不强,能够伤到七七只能说明对方非常善于配合。
梦呓般的声音骤然停顿,七七气息变得越来越弱,凌尘心情瞬时跌到谷底,幻步快到极致。
“她的先天元罡差不多被罡风消磨殆尽,寒冷通过伤口渗入体内,跟一个没有修为的人到了冰月谷没有太大差别……”小白惋惜的叹一口气。
先天境进了冰月谷都是死路一条,更何况是普通人!凌尘心头在滴血。
“或许现在见到你师娘可以……”小白话未说完,突然语气骤变道:“他……”
凌尘只觉双手突然一轻,甚至来不及反应,怀中的七七已经消失不见。
“七七我带走了,回头还给你。”熟悉的声音传来,让凌尘想起了典藏阁的青衣秀才,正是十四。声音很快消散,打量几眼,四周根本就没有十四的影子。
小白愣了半响,终于吐出一句:“他……来了,又走了。”
凌尘苦涩一笑,停在原地愣道:“真的……来过了?”怀中的七七消失不见,他根本没有感觉,十四到底有没有来,他还真不知道。
“应该……来过了吧?”小白语气一顿,也有些不确定起来,安慰道:“现在你可以放心了,既然那家伙说回头还给你,七七肯定就不会有事了。”
很明显,十四是感应到七七气息骤弱,才跑过来的。
紧悬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凌尘稍稍喘过几口气来,终于想起七七身上的伤,当即问道:“七七刚才在外面一定与人交过手,有没有什么线索?”
“气息很杂乱,分不太清楚,不过肯定与人与交过手,至于身上的伤,明显是妖兽的气息,应该是动手的时候,被妖兽偷袭了。”小白刚刚解释完,又变得有些迷茫起来:“妖兽应该是花家的,想来不该同七七动手才是。”
“很好,很好。”凌尘言语生寒,还未说完,人已向谷外奔去。
小白叹一口气,没有说话。
如果十四没有察觉到七七气息骤弱?如果十四没有来?凌尘不敢想。
外面的人肯定是花家安排的人,只是还不会傻到安排直系子弟。与七七争斗的时候,想必情况危急,埋伏的妖兽才会不动则已,一动惊人,最终成功偷袭到七七。冰月谷的寒冷通过伤口直渗入体,成了七七支撑不住的罪魁祸首。
突然之间,凌尘只觉眼前云雾乍起,身体有如云端漫步一般,失去了脚踏实地的感觉。待到云雾散尽,再看时已经到了冰屋外面。还未开口说话,屋里传来凌紫英的声音:“一天没有拿到冰魄凝丝,一天不许出去。”
现在去拿!拿了就出去!凌尘没有说话,转身向冰画走去。
“有十四在,七七应该不会有事。”小白安慰道:“对方很明显在等你,你现在出去不是正中埋伏,你师娘就是知道这点,才会拖你回来。”
外面的事情,凌尘又何尝不知。
先天开阁是凌家的家族大事,奖励的造化先天丹实在是太好,先天境以下的子弟无人不知。有了造化先天丹,几乎就等于进阶先天有望。这么好的东西,人人都传,他想不知道都难。对方正是因为这点,算准他会出去。
花家只是与冰魄守卫交过手,就可以改造出强横的冰狼。若是把他抓回去加以研究,一定可以培育出更好的妖兽。
外面的人要等的是他!而不是七七!
若不是他一直没出去,七七又怎么会冒险进来。归根结底,都是他的错!若不是十四及时出现,七七已经死过一次,凌尘心头滴血,他在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