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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一丈生死

沈晔七窍流血,死死捂住耳朵,面上表情痛苦到极致,无人能够体会他此时究竟是何等感受。

他无力地嘶喊着,在玄光圣剑上狠狠抽动、挣扎、翻滚,而他的声音却早已被纵横交织的催命旋律给压得细如蚊蝇。

沈晔此时很想晕过去,晕过去就不会听到这么磨人的乐声了。可悲的是,他从未像现在这么清醒过,音乐不快也不慢,一个个沉重无比的音节落入他的耳中,就像一个又一个的炸弹在他耳边爆炸。

他无比的清醒,清醒的连这乐声的调子都听得清清楚楚,可就是无法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曲调,自也无法模仿出来。

他又想到许多人和事,有父母,有光耀,有老乞丐,有水媚,有叶飘,更有林若瑶……一个个回忆片段轻轻掠过他的脑海,每个人都在对他微笑,旋即又一个个的散去。

乐音在无止境演奏,乐声并不刺耳,反而十分的动听,却令沈晔沉入了无限煎熬之中。

“这种乐声当真邪门,似乎欲把我永远的堕入万丈深渊。”沈晔咬紧牙关,鼻腔里发出一阵阵令人心颤的闷哼。

此时沈晔就像被可怕的乐声禁锢了一般,除了颤抖与抽搐不能再有其他动作,自也无力再御动圣剑载自己出去。沈晔虽有玄光圣剑保护,能撑过一时撑不过一世。他双目赤红,望向来路,此时距离屏障有数十丈远,根本无力冲出这么远的距离,沈晔近乎绝望。

无边死意笼罩在这片空间中,地下暗河无声的流淌,不带半分活力,死气沉沉。沈晔仍旧清醒,倒在圣剑上很痛苦的承受着漫天飘扬的夺命之音。

可怕的音乐轻柔舒缓,一个个的音节如行云流水,并不激昂热烈,而是美妙又动听,给人的感觉就像一朵带刺的玫瑰,美丽与危险并存,很容易令人永久堕落沉沦在其中。

“啊……我年纪还轻,难道就这么陨落了吗?!”沈晔不甘地嘶声大叫。

就像感动了上苍一般,沈晔大叫声刚落,无边的夺命乐音便悄然停止了。沈晔满脸错愕地停止抽搐,虚弱地望着四周静谧的河道,怔了半晌,不禁跳起来大骂道:“草,你这是在逗我?”

这不骂还好,沈晔骂声刚落,像是触怒了上天,一道音节再次响了起来。沈晔吓得登时一个激灵差点没从圣剑上掉下去,嘴角抽了抽:“呃……”

乐声再次响起,同样的轻柔,同样的舒缓,容易让人沉溺在其中。

乐声响起的同时,在沈晔的视线里便出现了一朵小花,娇艳多姿的小花,在漆黑的石壁上随着乐声轻轻摆动,点点露珠在上面晶莹滚动,很是可爱。

“原来是要转换成花海了……”沈晔无力地躺在玄光圣剑上,头痛欲裂,刚才的乐音把他折磨的太厉害了。

“刚才的乐音如此恐怖,花海岂非更加的可怕?必定蕴有绝世杀机,奈何我现在半点力也使不出来,根本逃不出去,吾命休矣!”沈晔欲哭无泪。

若说之前的乐曲如同万钧巨锤,那么此时的音律便是晨露点点。如一颗颗晶莹的露珠砸在心田,泛起片片涟漪。乐声如灵泉飞瀑,清澈无瑕,在心底激起的水花如同彩蝶翩翩,令人身心皆醉。

一朵朵娇艳的鲜花开满了两边的石壁,无边生气开始弥漫,底下死气沉沉的暗河同时也像是被乐声净化了一般,仿佛泛出了光彩,欢腾着在鲜花的簇拥下流向了远方。

沈晔这才知道什么叫天籁之音,仿佛是从天外传来,这等乐曲似乎只应天上有,人间哪能听闻得到?每一个音符仿佛都是和沈晔的心跳结合在一起,令他浑身都轻飘飘的,周身霞光隐隐,竟似要举霞飞升了一般。

“死河和花海的乐音区别竟如此之大,之前让人仿佛永堕炼狱,现在的乐声却又让人恍若飞升!”沈晔心头十分惊疑。

这乐声太过美妙,令沈晔疑惑这究竟是不是真实的。这令人恍似飞升的乐曲清晰无比,沈晔却依然是根本无法辨明演奏的乐器,甚至连何种音调也不能明确。

沈晔试着随乐声轻声哼唱,却发现自己发什么声音都行,但若想要哼出这个乐曲的旋律却是万万不能,音到唇边,根本发不出声来。沈晔轻叹了口气,打消了学习此乐章的念头。

这乐声有着难以置信的妙用,天籁般的乐音下,沈晔浑身乏累之感消失得一干二净,方才受死亡乐音的损伤也缓缓的痊愈。乐音如一流清泉,轻轻洗涤着沈晔的筋骨,竟似在淬炼,过了一会,沈晔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是我想错了,总以为花海是最可怕的地方,哪知这竟和表象一样,是最安全、最舒适的温柔乡。”沈晔暗叹。

乐声轻轻演奏,沈晔仿佛来到了人间仙境,流连在万花丛中,到处都是美丽朦胧、纯洁无瑕的,真有一种让人就地飞升成仙的感觉。

无数的花儿轻轻摆动,像是一张张少女明媚的笑脸。乐音轻缓,听在耳中简直令沈晔舒服的哼出声来。芬芳馥郁的花香,飘渺轻柔的乐声,轻轻围绕着沈晔,让他身子灵魂仿佛都要融化了一般,过了一会儿,竟沉沉睡去。

“轰!”

沈晔的脑袋猛然剧痛,就像炸开了一般,阵阵轰鸣在他耳边缭绕,登时把他惊醒了过来。他的面色一变,因为花海的时间过了,令人仿佛举霞飞升的妙音,转化成了令人永堕炼狱的魔声!

片片花瓣掉落在河中,沉了下去,再也看不到。无数的花朵在死亡的序曲的奏鸣下,瞬间枯萎,如同时光更迭,红颜垂暮,风姿不再,缓缓凋零。

死意在弥漫,席卷了整段河道,底下清澈的河流似乎被染黑了,活力消散,死气沉沉。动听的乐音如催命的神曲,狠狠轰在沈晔的脑中,其身上出现一道道血痕,竟是被这飘渺无形的乐声生生压裂了。

死亡的乐章!

“我草,我该怎么办,浑身一点力气也无,难道真的要葬身于此吗?!”沈晔嘶吼。音波冲击这他的鼓膜,他的脑袋简直要炸了。

这乐声并没有丝毫攻击性,而奏鸣起来却是要人命,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似乎要将人推入深渊,永堕炼狱,万世不得超生。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沈晔饱受魔音的折磨,浑身都龟裂,血流如注,惨不忍睹。旋即又切换成天籁之声,无边花海簇拥着他,让他接受仙音的洗礼,所受的伤害也渐渐复原。

这分处两个极端的音律相互转换,使沈晔一会儿像是飞升进了天堂,一会儿又似从天堂直接掉进了地狱。既舒适,又折磨,沈晔的精神都快分裂了。

“啊……一定要想办法出去!”沈晔咬着牙叫道。

忽然,他眸中突然精光暴闪,因为他发现了一件大事,关乎着他的生死的大事!

“在花海与死河相互转化的时候,仿佛有着数秒的停顿,我何不把握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试试能否逃出生天!”沈晔在心中狂喜地大叫,激动不已。

此时花瓣已然开始凋落,天籁般的乐声停止,迎来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寂静。沈晔争分夺秒,强提了一口气,奋力御起圣剑往外冲去。

奈何他此时无比的虚弱,圣剑的速度非常之慢,还未飞过五丈,夺命的死亡乐章再次奏响。沈晔登时就瘫倒在圣剑之上,默默忍受着无边的痛苦,静等再一次的停顿。

正当沈晔痛苦的面目极度扭曲时,夺命的乐曲终于停止。沈晔眸光涣散,身上血迹斑斑,脸上却是无比坚毅,狠狠吸了一口气,再次向外冲。

又冲了五丈,天籁之声响起,沈晔登时被这柔和的乐声以及芬芳的花香牵住,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伤口正在愈合,浑身都暖暖的,他此刻只想倒头睡去。

“不能睡,下一次的短暂寂静绝不能错过!”沈晔的心中暗吼。

就这般,每到两音切换时的短暂寂静,沈晔便会强提真气往外冲。因太过虚弱,每次只能冲出五丈左右。到得后来,沈晔更是奄奄一息,浑身软软的,反应、力量都在大幅下降,每次冲出的距离渐渐变成了四丈、三丈、两丈……

经过数十次的奋力前冲,沈晔距之前的那个屏障已然只有一丈的距离了。可沈晔此时却是濒临油尽灯枯,双目已经蒙上了死灰色,真的是要死去了。

一丈,仅仅一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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